【题解】

乐羊子妻传，节选自《列女传》。《列女传》也是《后汉书》中极富有特色的类传。范晔为这些德行高尚、才华横溢的女子立传，体现了对女性的尊重。乐羊子妻只是一介平民，但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气节。不贪图蝇头小利，尊老爱幼，不畏强暴，直至今天都值得人们赞扬称颂。

【原文】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月。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①，又远馈羊子。

【注释】

①姑：古时女子称呼丈夫的母亲为姑。

【译文】

河南乐羊子的妻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羊子曾经在走路的时候捡到了一块金子，回到家交给了妻子，妻子说：“我听说有志之士不会饮用盗泉的水，有志者不接受嗟来之食，更何况是捡了他人的东西来谋求利益，以此玷污自己的德行呢！”羊子很惭愧，于是将金子丢弃在荒野，随后就远去拜师求学了。一年之后羊子回来，妻子跪着问他回来的原因。羊子说：“长久离家有些思念，没有其他原因。”于是妻子拿刀走到纺织机前说：“这织品生自蚕茧，而由机杼将它们织成，一根根的线累积起来，才有了这一寸，一寸寸的布再累积起来，才成了一匹布。而今如若切断已经完成的织品，那么整个努力都会废弃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您积累学识，应该每天都学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东西，以此来成就自身的美德。如若半途而废，和割断织品又有什么区别？”羊子有感于妻子的话，又回去进修学业，七年都没再回家。他的妻子则躬身农事服侍公婆，并且还给远方的羊子寄去了物品。

【原文】

尝有它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①。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它肉。”姑竟弃之。

【注释】(www.daowen.com)

①不餐：不吃。

【译文】

有一次别人家的鸡跑进羊子家的菜园子，她的婆婆便将这只鸡杀掉煮了，乐羊子的妻子不吃面前的鸡肉并哭泣起来。婆婆奇怪地问她原因。乐羊子妻说：“我因为自己的贫困而难过，让自家的食物里面含有其他人家的肉。”最后她的婆婆将煮熟的鸡丢掉了。

【原文】

后盗欲有犯妻者①，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人曰：“释汝刀从我者可全，不从我者，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举刀刎颈而死。盗亦不杀其姑。太守闻之，即捕杀贼盗，而赐妻缣帛，以礼葬之，号曰“贞义”。

【注释】

①犯：欺凌。

【译文】

后来有强盗想要欺凌乐羊子的妻子，于是便先劫持了她的婆婆。乐羊子妻听说后，拿着刀就出来了。强盗说：“放下你手中的刀并听从我就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如若不听从我，我就杀掉你的婆婆。”乐羊子的妻子仰天长叹，随后就举刀自刎了。强盗也没有杀她的婆婆。当地的太守听说了这件事，即刻逮捕并杀掉了强盗，并且赐给乐羊子妻绢丝物品，依照礼仪厚葬了她，号称“贞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