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班超，班彪的儿子，班固的弟弟。班超率领微弱力量，纵横西域三十年，在增援极其有限的情况下，班超却能够凭借自己非凡的智慧和高超的外交能力，使得西域五十多个国家归附汉朝，和西域各国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使得大汉朝出现了“四夷来宾”的和谐盛世。

【原文】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然内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诣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①。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②，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③，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显宗问固④：“卿弟安在？”固对：“为官写书，受直以养老母⑤。”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

【注释】

①佣书：受雇于人，帮人抄书。此处指代人做笔札的工作。

②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西汉昭帝时期，楼兰、龟兹两国拦截并杀害了汉朝使者，转身投靠在匈奴旗下，傅介子受命前往，指责这两国的不义之举，后又杀了在龟兹的匈奴使者。后来，傅介子和霍光联合，杀了楼兰王，回国后被封为义阳侯。张骞出使西域，开通了丝绸之路，使得西域各国都归顺汉朝。之后张骞还随卫青征讨匈奴，被封为博望侯。

③燕颔：像燕子一样的下巴。

④显宗：汉明帝。

⑤受直：得到酬劳。

【译文】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县县令班彪的小儿子。班超胸有大志，不拘小节。然而对内比较孝顺恭谨，在家也能够坚持勤奋刻苦，并不以劳苦为羞耻。班超能言善辩，而又涉猎群书。永平五年，班超的哥哥班固被征召为校书郎，班超和母亲一起随同去洛阳。班超家境贫寒，经常为官府抄录文书并以此供养家庭。班超长久地劳作辛苦，有一次他将笔扔在地上并感叹说：“大丈夫即便没有其他志向，也应该效法傅介子、张骞前往异域建功立业，以取得侯爵之位，又怎能长久地从事抄书的工作呢？”左右之人都取笑他。班超说：“你们这些小子又怎会知道壮士的志向呢！”随后又去拜访看相的人，看相的人说：“您只是一介布衣，不过在万里之外的地方您却是可以封侯的。”班超问他原因。看相的人指着他说：“你有燕子般的下巴、老虎一样的脖子，既能展翅高飞又可以吞吃鲜肉，这是万里封侯的面相。”很久之后，汉明帝问班固：“你弟弟现在在哪里？”班固回答说：“在为官府抄书，以得到报酬来赡养老母亲。”于是汉明帝便任命班超为兰台令史。后来因犯错而被免官。

【原文】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①，战于蒲类海②，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惧使西域。

【注释】

①伊吾：汉伊吾卢地区，今新疆哈密。

②蒲类海：今新疆东面的巴里坤湖。

【译文】

汉明帝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带兵攻打匈奴，任命班超代理大司马一职，率兵分头攻打伊吾，在蒲类海交战，斩杀很多敌人后归还。窦固认为班超很有才能，便派他和从事郭恂一起出使西域。

【原文】

超到鄯善①，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②，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如有不虞③，多益为累。”

【注释】

①鄯（shàn）善：古时西域国名，原名楼兰，今新疆鄯善东南方向。

②文俗：安于习俗，遵守礼法。

③不虞：意想不到的事情。

【译文】

班超前往鄯善，鄯善王广接待班超时的礼节很是恭敬完备，后来却突然变得疏忽怠慢起来。班超对他的属官说：“你们是否觉得广接待我们的礼节已经比之前薄弱很多吗？这一定是因为北匈奴的使者到了，他心中有疑惑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智的人可以看清楚还未萌芽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呢。”于是便召见侍奉他们的胡人并欺骗他说：“匈奴的使者来了好几天了，如今还在吗？”侍奉的胡人有些惶恐，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班超了。班超便将胡人拘禁起来，并召集跟随他的三十六名将士，和他们一起饮酒，酒意正浓的时候，班超故意激怒他们说：“你们和我同在绝域，都想要建立大的功业，以谋求富贵生活。而今匈奴的使者到来没几天，王广对我们的礼节就立即废止了；如若让鄯善王将我们逮捕起来送往匈奴，那我们的骸骨也都要被豺狼吃掉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属官们都说：“如今处于危亡之地，生死都跟随大司马。”班超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为今之计，只有趁夜火攻匈奴，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兵力，这样他们一定会大为震惊恐怖，我们就可以将他们消灭殆尽了。灭掉了这股匈奴势力，鄯善一定会闻风丧胆，我们立功的事情就可以成就了。”众人说：“应该和从事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班超发怒说：“是吉是凶就在于今天了。从事是个安于礼俗之人，听到这个计划一定会恐慌而使得谋划泄露，我们也会不明不白地死去，这不是壮士所为！”众人说：“好。”夜幕来临，于是班超带领将士往匈奴所在的营地奔去。当时恰逢大风天气，班超命令十个人拿着战鼓藏在匈奴的房舍后面，并约定说：“看到火光，你们都击鼓大喊。”其他人则都手拿兵器弓弩在大门两侧埋伏。于是班超便顺着风势放火，前后鼓声大噪。匈奴人都惊恐慌乱，班超手刃了三个人，其手下将士杀了匈奴的使者以及三十多名随从，剩余的一百多人都被大火烧死。第二天班超才回来禀报寇恂，寇恂大惊，随即脸色就变了。班超知道他的意思，便举手说：“您虽然没有参与昨天的事情，但我又哪敢有独自占有功劳的心啊？”寇恂这才高兴起来。于是班超召见鄯善王广，并把匈奴使者的头颅拿给他看，鄯善国上下都震动恐怖不已。班超又告谕安抚慰问他们，鄯善王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汉朝做人质。班超回去后又向窦固禀报了这件事，窦固很高兴，将班超的功劳一一上报给了皇上，并请求派遣另外的使者出使西域，皇上对班超的气节很是赞赏，诏令窦固说：“像班超这样的官员，为什么不直接派遣他去而要更换出使的人选呢？而今任命班超为军司马，让他成就大的功业吧。”于是班超再次接受出使的命令，窦固想要增加班超的兵力，班超说：“我只希望带着原本跟随我的三十多个人就足够了。如若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人多反而会成为累赘。”

【原文】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①，遂雄张南道②，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先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马③，急求取以祠我。”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④。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

【注释】

①于窴（tián）：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和田一带。

②雄张：势力扩张。

③（guā）马：黑嘴的黄马，也指浅黄色的马。

④辞让：责问。

【译文】

当时，于窴王广德刚刚将莎车国攻破，于是又将势力扩张到南道，而匈奴人派遣使者监护于窴国，班超到达西域后，也先行到了于窴国。广德对他们的礼节很是怠慢。并且于窴国的人很相信巫师。巫师说：“上天发怒说是什么缘故让你想要依附汉朝？汉朝的来使骑着黑嘴的马，快点儿拿来以祭祀我。”于是广德便派遣使者向班超索要马匹。班超私底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便回复说同意把马给他，但需要巫师亲自前来取马。不一会儿，巫师来了，班超立即斩下他的头颅并将其送给广德，并因此责问他。广德早就听闻班超在鄯善国歼灭了匈奴的使团，心中有些惶恐，便立即杀掉了匈奴使者而归降班超。班超重重赏赐了于窴王及其属下，并在此镇守、安抚百姓。

【原文】

时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①，杀其王，而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明年春，超从间道至疏勒。去兜题所居盘橐城九十里②，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不听，欲示以威信，释而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注释】

①疏勒：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喀什市一带。

②盘橐（pán tuó）城：今新疆喀什市东南郊多来巴提格路以南。

【译文】

当时，龟兹王建是匈奴人拥立的，他依仗着匈奴的威势，占据北道，攻破了疏勒国，并杀掉了疏勒国的国王，而改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第二年春天，班超从小路到达疏勒国。和兜题所住的盘橐城相距九十里，班超便派遣下属田虑先行去招降他。班超对田虑说：“兜题原本就不是疏勒国的人，国人也一定不会听从他的号令。如若不立刻投降，便可以将他逮捕。”田虑到了之后，兜题见田虑势单力薄，便丝毫没有归降的意思。于是田虑趁其不备，上前将兜题劫持并捆绑起来。兜题左右的人没有料想到这般情况，都吓得惊慌而逃。田虑急忙将这件事情报告给班超，班超即刻赶来，将疏勒国的将士全部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龟兹国王无道的事情，因而拥立已故疏勒国国王兄长的儿子忠为疏勒王，疏勒国上下很是喜悦。忠以及他的下属都请求杀掉兜题，班超不听，想要以此树立威信，便将兜题放回龟兹国。自此疏勒国和龟兹国结下了怨仇。

【原文】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国大丧①，遂攻没都护陈睦②。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数发兵攻疏勒③。超守盘橐城，与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肃宗初即位，以陈睦新没，恐超单危不能自立，下诏征超。超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刭。超还至于窴，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超恐于窴终不听其东，又欲遂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自超去后，复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④，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注释】

①焉耆：古西域国名，都城为今新疆焉耆西南部。

②都护：西域都护，总管西域各国。

③姑墨：汉代西域国名，今新疆温宿、阿克苏一带。

④尉头：汉代西域国名。

【译文】

永平十八年，汉明帝驾崩。焉耆国趁着中国大丧期间，发兵进攻并杀死都护陈睦。班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国、姑墨国几次发兵攻打疏勒国。班超在盘橐城驻守，和忠首尾相应，虽然兵力单薄，但也坚守了一年多的时间。章帝刚刚即位，又因为陈睦被杀的事情，担心班超势力单薄、身处险境而无法自保，于是便下诏让班超回朝。班超带兵回朝，疏勒国上下都无比恐慌。他们的都尉黎弇说：“汉朝使者抛弃了我们，我们一定会再次被龟兹国所灭的。实在不忍心看到汉朝使者离去。”因而拔剑自刎。班超回朝的时候路过于窴国，王侯之下的人都号啕大哭说：“依赖汉朝的使者就如同依赖我们的父母一样，实在是不可以离去啊。”大家都争相抱着班超所骑的马腿，班超无法继续前行。班超担心于窴国人最后不让他东归，而他又想要实现自己原本的志向，于是又再次返回疏勒国。疏勒国的两座城池自从班超回去后，又重新归降龟兹国，而和尉头国联合。班超逮捕、斩杀了反叛的人，击破尉头国，杀掉六百多人，自此疏勒国又安定下来了。

【原文】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窴、拘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①，破之，斩首七百级。超欲因此叵平诸国②，乃上疏请兵。曰：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③，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④，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而无铅刀一割之用乎⑤？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⑥，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⑧，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注释】

①康居：古西域国名，今巴尔喀什湖和威海之间。拘弥：古西域国名，今新疆于田县克里雅河以东。石城：今新疆乌什县城一带。

②叵：就。

③乌孙：古西域国名，今伊犁河谷。

④谷吉：西汉元帝时期，出使西域郅支国的司马，后来被郅支人杀害。

⑤铅刀：铅质的刀，比喻没有用的人或者是物。

⑥温宿：古国名，今新疆温宿县。

⑦厌苦：厌恶。

⑧僵仆：死亡。

【译文】

章帝建初三年，班超率领疏勒、康居、于窴、拘弥一万兵力攻打姑墨国的石城，并将其攻破，杀敌七百。班超想要趁机平定西域各国，便上书请求朝廷发兵增援。说：

我知道先帝想要打通西域地区，所以才攻打北面的匈奴，派遣使者出使西边的国家，鄯善、于窴两国很快便归附汉朝。而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也愿意归附汉朝，并想要联合兵力消灭龟兹国，平定通往汉朝的通道。如若能够平定龟兹国，那么西域地区也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没有归顺汉朝了。我曾经私底下思虑，军人小吏，都愿意追随谷吉在绝域为国效力，被匈奴囚禁多年的张骞还是愿意将自身交付于旷野。昔日魏绛是各国的大夫，尚且还能让各戎狄国归附汉朝，更何况我依仗着大汉朝的威仪，难道还不如铅刀有用吗？前代的人都说夺取三十六国，就能够斩断匈奴的右臂。而今西域各个国家，从早到晚，没有不想着要归附汉朝的，大大小小的国家，都在不断地向汉朝进贡，唯有焉耆、龟兹两国没有顺服。我之前和三十六个属官曾奉命出使绝域，经过了艰难险阻。自从我孤守疏勒国以来，至今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对于胡夷人的情况，我也颇有了解。询问他们的城池大小，都说“依仗汉朝和依仗上天是同等的”。从这句话上来看，是可以开通葱岭的，开通葱岭就能够征伐龟兹国了。而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任命龟兹国的人质白霸做他们的国王，并让几百步骑兵护送他回国，然后和各个国家联合，几个月之内，就可以拿下龟兹国。让夷狄人攻打夷狄人，这是最好的谋略了。我见莎车、疏勒两国田地肥沃，草牧丰饶，和敦煌、鄯善两地不一样，军队可以不依靠中国的供给而能够自给自足。而且姑墨、温宿两国的国王，都是龟兹国给他们安置的，既然都不是他们本国人，大家也都非常厌恶他们，看形势一定会有人投降反叛。如若这两个国家来归降，那么龟兹国便不攻自破了。希望能够给我一个规章，以让我在行事的时候作为参考。即便万一有不测，我也死而无憾了。我本就是一个很渺小的人，承蒙神灵的护佑，私底下祈祷不要过早地死去，能够让我亲眼看到平定西域各方，陛下也能够举杯庆祝万年无疆，向祖庙祭祀，将这大喜之事公布于天下。

【原文】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人徐幹素与超同志，上疏愿奋身佐超。五年，遂以幹为假司马，将驰刑及义从千人就超①。

【注释】

①义从：自愿跟从。

【译文】

奏本呈交之后，章帝知道班超能够成就这份功业，便和朝臣商议给班超兵力。平陵人徐幹素来和班超志同道合，便上书希望能够前往西域辅佐班超，章帝建初五年，便任命徐幹代理大司马一职，带领免除刑罚的和自愿跟从的上千人马到达班超身边。

【原文】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复反叛。会徐幹适至，超遂与幹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多获生口。超既破番辰，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①，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帝纳之。八年，拜超为将兵长史，假鼓吹幢麾②。以徐幹为军司马，别遣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赐大小昆弥以下锦帛③。(www.daowen.com)

【注释】

①武帝妻以公主：公元前105年，汉武帝封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为公主，嫁给乌孙国王昆莫猎骄靡，由此汉朝和乌孙国结为兄弟之邦，共同牵制匈奴。

②幢麾（huī）：旌旗依仗之类。

③大小昆弥：乌孙将他们的王称为昆弥。老昆弥死后，他的后世子孙争相抢夺王位，于是汉宣帝便册立大小两个昆弥，赏赐给各自印绶。

【译文】

先前，莎车国认为汉朝不会发兵，于是便归降了龟兹国，而疏勒国都尉番辰也再次发动叛变。恰好徐幹赶到，于是班超和徐幹联合攻打番辰，大破番辰的军队，斩杀敌军上千余人，并捕获了很多俘虏。班超攻破番辰后，又想要进攻龟兹国。他又想到乌孙国兵力强盛，应该借助乌孙国的力量，于是便上书说：“乌孙是个大国，能够拉弓射箭的就有十万人，所以汉武帝才将公主嫁给乌孙国国王，到孝宣皇帝时，乌孙便发挥了它的作用。而今可以派遣使者前去招降，和他们合力攻打龟兹国。”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章帝建初八年，任命班超为将兵长史，并让他享受和大将军一样待遇的仪仗和旌旗。任命徐幹为大司马，并另外派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赏赐乌孙大小国王以及臣下锦帛等物。

【原文】

李邑始到于窴，而值龟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拥爱妻，抱爱子，安乐外国，无内顾心。超闻之，叹曰：“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①，恐见疑于当时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责邑曰：“纵超拥爱妻，抱爱子，思归之士千余人，何能尽与超同心乎？”令邑诣超受节度。诏超：“若邑任在外者，便留与从事。”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徐幹谓超曰：“邑前亲毁君，欲败西域，今何不缘诏书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恤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注释】

①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曾参是孔子的学生，以孝顺闻名。一个同名之人杀了人，便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曾参的母亲，他的母亲却没有理会；之后又有第二个人前来诉说这件事情，曾参的母亲还是不予理睬；后来又来了第三个告知的人，曾参的母亲吓得翻墙逃走了。

【译文】

李邑刚到达于窴国，正好赶上龟兹国攻打疏勒国，因为心中恐惧而不敢继续前行，因而上书说无法成就西域的功业，又大肆诋毁班超拥着妻子，抱着儿子，在国外享乐，毫无国家之心。班超听说后，感叹说：“我自己没有曾参的美德而又屡次遭到谗言的攻击，恐怕当朝要怀疑我了。”于是班超便送走了妻子。章帝知道班超的忠诚，便很是责备李邑说：“即便班超拥着妻子，抱着孩子，那上千余名渴望返乡的将士，又如何能够和班超同心协力呢？”于是便命令李邑前往班超那里而接受班超的调遣。并诏令班超：“如若李邑还能够胜任外面的工作，就把他留在你身边做事。”班超便即刻派遣李邑将乌孙的人质送往京城。徐幹对班超说：“李邑之前诋毁你，想要败坏西域的功业，而今为何不依据诏书将他留在你身边，更派他人护送人质呢？”班超说：“这句话是多么浅薄啊！正是因为李邑诋毁我，所以今天我将他派送回去。我内心没有什么可愧疚的，又何惧人言呢！如若贪图一时之快而将他留下，这不是忠臣所为。”

【原文】

明年，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四人将兵八百诣超，超因发疏勒、于窴兵击莎车。莎车阴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①，忠遂反从之，西保乌即城②。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为疏勒王，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积半岁，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是时，月氏新与康居婚，相亲，超乃使使多赍锦帛遗月氏王，令晓示康居王，康居王乃罢兵，执忠以归其国，乌即城遂降于超。

【注释】

①啖：引诱。

②乌即城：今新疆喀什市西面六十公里处。

【译文】

第二年，又派遣代理司马和恭等四人率领八百军士前去协助班超，班超因此征发疏勒、于窴的兵力攻打莎车国。莎车国暗地里派遣使者和疏勒国王忠联系，并且以重利引诱他，于是忠背叛班超而跟随了莎车国，驻守在西边的乌即城。于是班超便改立府丞成大为疏勒王，发动没有背叛的兵力攻打忠。这样僵持了半年的时间，而康居国又调遣精兵救援忠，班超无法将其攻下。当时，月氏国刚和康居国联姻，两国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亲近，于是班超便派遣使者给月氏王赠送了很多锦帛，并命他晓谕康居王，于是康居王便撤兵了，班超捉拿了忠并回到自己的国家，随即乌即城也归降班超。

【原文】

后三年，忠说康居王借兵，还据损中①，密与龟兹谋，遣使诈降于超。超内知其奸而外伪许之。忠大喜，即从轻骑诣超。超密勒兵待之，为供张设乐，酒行，乃叱吏缚忠斩之。因击破其众，杀七百余人，南道于是遂通。

【注释】

①损中：城池的名字，地址不详。

【译文】

三年后，忠说服康居王借兵，并占据了损中城，秘密和龟兹合谋，派遣使者向班超诈降。班超心知其中有诈而表面上却假装答应了。忠很高兴，便立刻带着轻骑兵前来拜见班超。班超秘密下令让士兵武装等待，随后又摆放宴席、设置音乐来欢迎忠，酒席开始后，班超便命令士兵将忠捆绑并杀掉了他。又趁机攻破他的军队，杀敌七百多人，于是便开通了南道。

【原文】

明年，超发于窴诸国兵二万五千人，复击莎车。而龟兹王遣左将军发温宿、姑墨、尉头合五万人救之。超召将校及于窴王议曰：“今兵少不敌，其计莫若各散去。于窴从是而东，长史亦于此西归，可须夜鼓声而发。”阴缓所得生口。龟兹王闻之大喜，自以万骑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将八千骑于东界徼于窴①。超知二虏已出，密召诸部勒兵，鸡鸣驰赴莎车营②，胡大惊乱奔走，追斩五千余级，大获其马畜财物。莎车遂降，龟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注释】

①徼：阻挡。

②鸡鸣：天亮以前。

【译文】

第二年，班超征发于窴各国两万五千人兵力，再次攻打莎车国。而龟兹国王派遣左将军征伐温宿、姑墨、尉头共五万兵力前来援助莎车国。班超召集各将士以及于窴王商议说：“而今我们寡不敌众，最好的办法莫不如各自散去。于窴从此处向东撤离，长史也从此处向西撤离，可以等到半夜鼓声响起的时候出发。”然后又暗自放缓对所得俘虏的看管。龟兹王听说之后很高兴，亲自带领上万骑兵在西边拦截班超，温宿王则带领八千骑兵在东边阻拦于窴的军队。班超知道这两股敌军已经出发，便又秘密诏令各个部将整顿兵马，天亮之前奔赴莎车国的营地，胡人因惊慌而四处奔走，班超追杀敌军五千多人，将莎车国的马匹、牲畜、财物全部缴获。于是莎车国归降，龟兹国等也因此各自撤退，自此班超的大名威震西域。

【原文】

初，月氏尝助汉击车师有功①，是岁贡奉珍宝、符拔、师子②，因求汉公主。超拒还其使，由是怨恨。永元二年，月氏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恐。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领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谢遂前攻超，不下，又抄掠无所得。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救，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③。谢果遣骑赍金银珠玉以赂龟兹。超伏兵遮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得生归。超纵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注释】

①车师：古西域国名。

②符拔：野兽的名字，长相似鹿，尾巴较长。

③要：拦截。

【译文】

起初，月氏国曾经帮助汉朝攻打车师国有功，这年又向汉朝进贡了珍宝、符拔、狮子，并想要迎娶汉朝公主。班超拒绝并遣返了他们的使者，他们由此心生怨恨。永元二年，月氏派遣副王谢率领七万兵力攻打班超。班超兵力较少，将士们都非常惊恐。班超劝导军士说：“虽然月氏国的兵力比较多，但他们奔赴几千里、跨越葱岭而来，没有办法运输军需粮食，又有何忧虑呢？我们只需要收集谷粮坚守城中，他们粮食吃完后自己就投降了，几十天内就能够决出高下了。”于是谢前来攻打班超，没有攻破，又抢掠一番也没有所获。班超思量着敌军的粮食快要用完时，必定会向龟兹国求救，于是便派遣几百兵力在东界拦截他们。谢果然派遣骑兵带着珍宝金银前去贿赂龟兹国。班超派遣的伏兵出击，将他们全部杀了，并拿着使者的头颅让谢看。谢很惊恐，即刻派人向班超请罪，并希望班超让他们活着回去。班超便将他们全部放了。月氏国由此大为震动，年年都向汉朝廷进贡。

【原文】

明年，龟兹、姑墨、温宿皆降，乃以超为都护，徐幹为长史。拜白霸为龟兹王，遣司马姚光送之。超与光共胁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将尤利多还诣京师。超居龟兹它乾城，徐幹屯疏勒。西域唯焉耆、危须、尉犁以前没都护①，怀二心，其余悉定。

【注释】

①危须：古西域国名，今博斯腾湖北面。尉犁：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尉犁县。

【译文】

第二年，龟兹、姑墨、温宿都归降汉朝，于是便任命班超为都护，徐幹为长史。立白霸为龟兹王，派遣司马姚光护送他回去。班超和姚光一起威胁龟兹国废掉他们的国王尤利多而改立白霸，派遣姚光将尤利多送往京城。班超居住在龟兹国的它乾城，徐幹驻扎在疏勒国。西域地区除了焉耆、危须、尉犁因之前杀死过都护，而心怀二心，其他地方都平定了。

【原文】

六年秋，超遂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兵合七万人，及吏士贾客千四百人讨焉耆。兵到尉犁界，而遣晓说焉耆、尉犁、危须曰：“都护来者，欲镇抚三国。即欲改过向善，宜遣大人来迎①，当赏赐王侯下，事毕即还。今赐王彩五百匹。”焉耆王广遣其左将北鞬支奉牛、酒迎超。超诘鞬支曰：“汝虽匈奴侍子，而今秉国之权。都护自来，王不以时迎，皆汝罪也。”或谓超可便杀之。超曰：“非汝所及。此人权重于王，今未入其国而杀之，遂令自疑，设备守险，岂得到其城下哉！”于是赐而遣之。广乃与大人迎超于尉犁，奉献珍物。

【注释】

①大人：王公贵族。

【译文】

和帝永元六年秋天，班超征召龟兹、鄯善等八国共七万兵力，以及将士、商人、宾客等一千四百多人讨伐焉耆。大军到达尉犁地界，班超派人晓谕焉耆、尉犁、危须说：“都护此次前来的用意，是想要镇抚三国。现在想要改过向善，应该派遣王公大臣前去迎接，那么便会赏赐王侯以下之人，事情完毕后就会带兵返还。现在就赏赐给国王五百匹彩色织品。”焉耆王广派遣他的左将北鞬支带着牛肉、美酒前去迎接班超。班超责问鞬支说：“虽然你是匈奴的质子，如今也掌管着国家大权，都护亲自到来，国王却不及时迎接，这都是你的罪过啊。”有人对班超说可以杀掉他。班超说：“你有所不知。这个人的权势比焉耆王广还重，如若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国家就将他杀掉，会让他们起疑，进而处处设防并严守险要地段，又岂能到达他们城下呢！”于是赏赐了鞬支并将他送回去。于是焉耆王广和王公贵族在尉犁地区迎接班超，献上珍奇宝物。

【原文】

焉耆国有苇桥之险，广乃绝桥，不欲令汉军入国。超更从它道厉度。七月晦，到焉耆，去城二十里，营大泽中。广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驱其人共入山保。焉耆左候元孟先尝质京师，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斩之，示不信用。乃期大会诸国王，因扬声当重加赏赐①，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汎及北鞬支等三十人相率诣超。其国相腹久等十七人惧诛，皆亡入海，而危须王亦不至。坐定，超怒诘广曰：“危须王何故不到？腹久等所缘逃亡？”遂叱吏士收广、汎等于陈睦故城斩之，传首京师。因纵兵抄掠，斩首五千余级，获生口万五千人，马畜牛羊三十余万头，更立元孟为焉耆王。超留焉耆半岁，慰抚之。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

【注释】

①扬声：扬言。

【译文】

焉耆国的苇桥处于险要位置，广便截断桥，不想让汉军进入自己的国家。班超便从其他地方涉水而过。七月的最后一天，班超到达焉耆，在距城二十里的地方，驻扎在大泽中。这些都出乎广的意料，很是惊恐，便想要把人马全部赶入山中以求得自保。焉耆左候元孟先前在京城做人质，他私下里派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班超，班超即刻杀掉了这个人，以表示他不相信这个消息。于是又约定好和诸位国王会面的时间，并扬言会重重赏赐他们，于是焉耆王广、尉犁王汎及北鞬支等三十多个人前来拜见班超。焉耆国的国相腹久等十七个人担心被杀，便都逃入海上，而危须王也没有如约前来。众人坐好之后，班超怒斥广说：“危须王为何不到？腹久等人又为何逃亡？”于是便命令兵士将广、汎等人逮捕并送往陈睦之前所在的城池杀掉了，并将他们的头颅送往京城。又纵容士兵烧杀抢夺，杀了五千多人，俘虏了一万五千人，缴获马、牛、羊等三十多万头，改立元孟为焉耆王。班超在焉耆停留了半年的时间，安慰焉耆国的百姓。于是西域五十多个国家都将人质送往京城以表示归顺之意。

【原文】

超在西域三十一岁。十四年八月至洛阳，拜为射声校尉。超素有胸胁疾，既至，病遂加。帝遣中黄门问疾①，赐医药。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朝廷愍惜焉，使者吊祭，赠赗甚厚②。子雄嗣。

【注释】

①中黄门：在宫廷服侍的太监。

②赠赗（fèng）：赠送车马等物帮助安葬。

【译文】

班超在西域生活了三十一年。永元十四年八月返回洛阳，任命为射声校尉。班超的胸肋一直有毛病，回来不久，他的病情便加重了。和帝派遣中黄门前去慰问，并赏赐给他医药。同年九月去世，终年七十一岁。朝廷很是怜恤他，派遣使者前去吊念，并赏赐很多车马等送葬用的物品。他的儿子班雄继承了他的爵位。

【原文】

初，超被征，以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与超交代。尚谓超曰：“君侯在外国三十余年，而小人猥承君后①，任重虑浅，宜有以诲之。”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数当大位，岂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愿进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②，难养易败。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③，宽小过，总大纲而已。”超去后，尚私谓所亲曰：“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数年，而西域反乱，以罪被征，如超所戒。

【注释】

①小人：小一辈的人。

②鸟兽之心：禽兽一般的性情。

③荡佚：放纵。

【译文】

起初，班超被召回时，任命戊己校尉任尚为都护。任尚和班超进行了前后交接工作。任尚对班超说：“你在国外三十多年，而我作为后辈要去继承您的事业，任务繁重而我的思虑却比较短浅，还希望您能够有所教诲。”班超说：“我年高糊涂，而您却几次担当重职，岂是我所能比的！一定要讲的话，我愿意说一下愚笨的建议。塞外的兵士，原本就不是孝子贤孙之辈，都是因为犯了罪过而发配边疆。而蛮夷有禽兽之心，很难驯养而又容易败亡。而今您是个脾性严厉急躁的人，不过水流太清就不会有大鱼，体察政事过于严厉就无法让下属和睦。应该少约束而行事简易，宽容小的过错，总领大纲就可以了。”班超离开后，任尚私下里对亲近的人说：“我以为班超会有出奇的对策，如今听他所说也是一般啊。”任尚到达西域没几年，西域便开始叛乱，他也被征召回朝治罪，一切都如班超所劝诫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