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于东汉朝来说,窦宪最大的功绩就是击退了匈奴,解除了东汉王朝的威胁。只是,窦宪所在时期,东汉帝王年幼,朝政大权被太后把持。太后宠信窦宪,于是窦氏一族成为当时权势最大的外戚,开创了东汉外戚专权的先河。在窦氏一族的操控下,东汉政权变得混乱不堪,朝中内外欺上瞒下,骄横淫逸,最后窦氏一族身败名裂,被百姓所唾弃。
【原文】
宪字伯度。父勋被诛,宪少孤。建初二年,女弟立为皇后,拜宪为郎,稍迁侍中、虎贲中郎将;弟笃,为黄门侍郎。兄弟亲幸,并侍宫省,赏赐累积,宠贵日盛,自王、主及阴、马诸家,莫不畏惮。宪恃宫掖声势,遂以贱直请夺沁水公主园田①,主逼畏,不敢计。后肃宗驾出过园,指以问宪,宪阴喝不得对。后发觉,帝大怒,召宪切责曰:“深思前过,夺主田园时,何用愈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昔永平中,常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而诏书切切②,犹以舅氏田宅为言。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人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宪大震惧,皇后为毁服深谢,良久乃得解,使以田还主。虽不绳其罪,然亦不授以重任。
【注释】
①沁水公主:汉明帝的女儿。
②切切:急迫的样子。
【译文】
窦宪字伯度。他的父亲窦勋被杀,窦宪自小便成了孤儿。建初二年,他的妹妹被册立为皇后,任命窦宪为郎官,后又升迁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弟窦笃,为黄门侍郎。兄弟二人都受到了皇帝的亲幸,一起在宫中侍奉,赏赐无数,荣宠日盛,自王侯、公主到阴、马各个皇后家族,没有不畏惧忌惮的。窦宪仗着宫中的权势,便以低贱的价格强行夺取了沁水公主的园田,公主畏惧逼迫,不敢计较。后来肃宗的车驾经过园子,用手指着园子问窦宪,窦宪语塞无法应对。后来事情被察觉,皇帝大怒,召见窦宪并责备他说:“你应该深思你之前的过错,抢夺公主园田的时候,又和赵高的指鹿为马有什么不同呢?思虑这件事情久了就会让人惊怖。昔日永平年间,先帝时常命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个人相互纠察,所以诸位亲戚豪门没有敢犯法的,而今应该急迫颁布诏书,犹且还要拿舅舅家的田宅说事。而今贵为公主竟然还被人抢夺了园田,更何况是卑贱的百姓呢!国家抛弃窦宪就如同抛弃一只鸡或者是一只死老鼠而已。”窦宪大为震惊恐惧,皇后也为此自降服饰等级来引咎谢罪,很久之后才得到皇帝的谅解,并让窦宪归还公主的园田。此后虽然没有判定窦宪的罪过,但也不再对他委以重任了。
【原文】
和帝即位,太后临朝,宪以侍中,内干机密,出宣诰命。肃宗遗诏以笃为虎贲中郎将,笃弟景、瑰并中常侍,于是兄弟皆在亲要之地。宪以前太尉邓彪有义让。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随①,故尊崇之,以为太傅,令百官总己以听。其所施为,辄外令彪奏,内白太后,事无不从。又屯骑校尉桓郁,累世帝师,而性和退自守,故上书荐之,令授经禁中。所以内外协附,莫生疑异。
【注释】
①委随:顺从。
【译文】
和帝即位,太后掌管政权,任命窦宪为侍中,掌管宫内机密要事,宣布诏令。肃宗遗诏任命窦笃为虎贲中郎将,窦笃的弟弟窦景、窦瑰同为中常侍,于是窦氏兄弟都在朝中显要的职位上。窦宪因为前太尉为人义气、谦让,深得先帝的敬重,而且仁厚顺从,于是窦宪也很尊崇他,并且任命为太傅,命令百官都听从他的号令。窦宪颁布诏令,让邓彪在朝中上奏,而他再禀报给宫内的太后,没有事情不听从他的。又屯骑校尉桓郁,几代都作为皇帝的老师,秉性温和而又能够谦让自守,所以便上书举荐他,让他在宫中讲授经书。所以内外协调依附,没有产生嫌隙。
【原文】
宪性果急①,睚眦之怨莫不报复②。初,永平时,谒者韩纡尝考劾父勋狱,宪遂令客斩纡子,以首祭勋冢。齐殇王子都乡侯畅来吊国忧③,畅素行邪僻,与步兵校尉邓叠亲属数往来京师,因叠母元自通长乐宫,得幸太后,被诏召诣上东门。宪惧见幸,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卫之中,而归罪于畅弟利侯刚,乃使侍御史与青州刺史杂考刚等。后事发觉,太后怒,闭宪于内宫。
【注释】
①果急:暴躁。
②睚眦(yá zì)之怨:指的是小仇小怨。
③国忧:代指章帝驾崩这件事。
【译文】
窦宪性情比较暴躁,即便是一些小仇小怨也没有不报复的。起初,永平年间,谒者韩纡曾经审理他父亲窦勋的案件,于是窦宪便派遣刺客杀了韩纡的儿子,以其儿子的头颅来祭祀窦勋的坟。齐殇王的儿子都乡侯刘畅因章帝驾崩而前来吊念,刘畅素来行为邪僻,和步兵校尉邓叠的亲属几次来往京师,依仗邓叠的母亲元和长乐宫串通,得到了太后的宠幸,并被诏令前往上东门拜见。窦宪惧怕刘畅会得到太后的宠幸而分摊他在宫中的权势,于是便派遣刺客在屯兵宿卫的地方杀了刘畅,并将此归罪于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于是派遣侍御史与青州刺史一起审讯刘刚等人。后来事情败露,太后震怒,将窦宪幽禁在内宫。
【原文】
宪惧诛,自求击匈奴以赎死。会南单于请兵北伐,乃拜宪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官属依司空,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出塞。明年,宪与秉各将四千骑,及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万骑,出朔方鸡鹿塞①,南单于屯屠河,将万余骑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及缘边义从羌胡八千骑,与左贤王安国万骑出稒阳塞②,皆会涿邪山。宪分遣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将左谷蠡王师子、右呼衍王须訾等,精骑万余,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大破之,虏众崩溃,单于遁走,追击诸部,遂临私渠比鞮海。斩名王以下万三千级,获生口马、牛、羊、橐驼百余万头。于是温犊须、日逐、温吾、夫渠王柳鞮等八十一部率众降者,前后二十余万人。宪、秉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纪汉威德,令班固作铭。
【注释】
①鸡鹿塞:今内蒙古乌兰布和沙漠的北面。
②稒(gū)阳塞:今内蒙古包头的东南方向。
【译文】
窦宪担心被杀,便自行请求带兵攻打匈奴以此救赎自己的罪过。当时恰好南单于请求出兵北伐匈奴,于是便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金官印紫绶带,属官则依据司空的编制,任命执金吾耿秉为副将,征召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等十二郡的骑士,以及羌胡兵出塞。第二年,窦宪和耿秉各自带领四千骑士,以及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的上万骑士,出朔方鸡鹿塞,南单于则在屠河屯兵,率领上万名骑士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及缘边各个郡县跟随羌胡的八千骑兵,和左贤王安国带领的一万骑士出稒阳塞,各路大军在涿邪山会师。窦宪分派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将左谷蠡王师子、右呼衍王须訾等,带领万余精骑,和北单于在稽落山交战,大破北单于的军队,敌军阵营崩溃,北单于逃走,追击敌军各个营部,一直到私渠比鞮海。斩杀名王以下一万三千人,缴获俘虏、马匹、牛、羊、橐驼等百余万头。于是温犊须、日逐、温吾、夫渠王柳鞮等八十一部率领前来归降的敌军,前后有二十多万人。窦宪、耿秉便登上燕然山,和边塞相距三千多里,在石头上刻下此次的功劳,记录下汉室的威德,并命令班固为此作了铭文。
【原文】
宪乃班师而还。遣军司马吴汜、梁讽,奉金帛遗北单于①,宣明国威,而兵随其后。时虏中乖乱,汜、讽所到,辄招降之,前后万余人。遂及单于于西海上,宣国威信,致以诏赐,单于稽首拜受。讽因说宜修呼韩邪故事,保国安人之福。单于喜悦,即将其众与讽俱还,到私渠海,闻汉军已入塞,乃遣弟右温禺鞮王奉贡入侍,随讽诣阙。宪以单于不自身到,奏还其侍弟。南单于于漠北遗宪古鼎,容五斗,其傍铭曰“仲山甫鼎,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宪乃上之。诏使中郎将持节即五原拜宪大将军,封武阳侯,食邑二万户。宪固辞封,赐策许焉。
【注释】
①遗:给予。
【译文】(www.daowen.com)
于是窦宪班师回朝。派遣司马吴汜、梁讽,给北单于送上金帛等物,以宣明汉朝国威,而军队则跟随他们后面。当时恰逢匈奴内乱,吴汜、梁讽所到之处,便招降敌军,前后共招降了上万余人。最后在西海边追上了北单于,宣扬汉朝威信,并赐予他赏赐的诏书,北单于稽首叩拜。梁讽因此劝说北单于应该修缮呼韩邪时的旧例,以保国家安定、百姓之福。北单于很高兴,立即率领将士和梁讽一起回去,到达私渠海时,听说汉军已经进入边塞,便派遣他的弟弟右温禺鞮王拿着贡品入朝侍奉,跟随梁讽前往京城。窦宪因为北单于没有亲自到达,便上书奏请将他的弟弟送回。南单于在漠北地区赠给窦宪一口古鼎,能够容纳五斗,其上面有铭文说“仲山甫鼎,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于是窦宪便将古鼎献给了朝廷。皇帝下诏让中郎将拿着符节前往五原任命窦宪为大将军,封武阳侯,食邑二万户。窦宪执意推辞,朝廷又赏赐策书加以赞许。
【原文】
旧大将军位在三公下,置官属依太尉。宪威权震朝庭,公卿希旨①,奏宪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长史、司马秩中二千石,从事、中郎二人六百石,自下各有增。振旅还京师。于是大开仓府,劳赐士吏,其所将诸郡二千石子弟从征者,悉除太子舍人。是时,笃为卫尉,景、瑰皆侍中、奉车、驸马都尉,四家竞修第宅,穷极工匠。明年,诏曰:“大将军宪,前岁出征,克灭北狄,朝加封赏,固让不受。舅氏旧典,并蒙爵土②。其封宪冠军侯。邑二万户;笃郾侯,景汝阳侯,瑰夏阳侯,各六千户。”宪独不受封,遂将兵出镇凉州,以侍中邓叠行征西将军事为副。
【注释】
①希旨:观望上位者的意图而加以迎合。
②舅氏旧典,并蒙爵土:西汉时期的旧例,皇帝的舅舅都有爵位、封地。
【译文】
旧时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下,设置属官时要依照太尉的编制。窦宪权震朝廷,公卿们也都看着在上者的意思曲意迎合,上奏窦宪的职位应该在太傅之下,三公之上;长史、司马的俸禄为两千石,从事、中郎两个人的俸禄为六百石,以下品级官员的俸禄也都有所增加。窦宪休整军队返回京师。于是大开仓府,慰劳赏赐将士,他所带领的各个郡守的子弟,全部得到了太子舍人的职位。当时,窦笃为卫尉,窦景、窦瑰同为侍中、奉车、驸马都尉,四家竞相休整府邸,穷极工匠。第二年,皇帝下诏说:“大将军窦宪,去年出征,攻克并消灭了北狄,朝廷为其封赏,他却执意辞让不接受。按照旧例,皇帝的舅舅都要分封侯爵、赏赐封地。而今封赏窦宪为冠军侯,食邑二万户;窦笃为郾侯,窦景为汝阳侯,窦瑰为夏阳侯,各自食邑六千户。”只有窦宪不接受封赏,于是又带兵镇抚凉州,任命侍中邓叠行使征西大将军的事宜,并为副手。
【原文】
北单于以汉还侍弟,复遣车谐储王等款居延塞,欲入朝见,愿请大使①。宪上遣大将军中护军班固行中郎将,与司马梁讽迎之。会北单于为南匈奴所破,被创遁走,固至私渠海而还。宪以北虏微弱,遂欲灭之。明年,复遣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将兵击北虏于金微山②,大破之,克获甚众。北单于逃走,不知所在。
【注释】
①大使:奉皇帝命令行事的临时使节。
②金微山:阿尔泰山。
【译文】
北单于因为汉室送回入朝侍奉的弟弟,便又派遣车谐储王等人在延塞居住,想要入朝拜见,并期望于使者的帮助。窦宪上书派遣大将军中护军班固行中郎将,和司马梁讽迎接北单于等人。恰逢北单于被南单于打败,北单于受伤逃走,班固到达私渠海后返回。窦宪因为北匈奴的势力薄弱,便想要将它消灭。第二年,又派遣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人带兵在金微山攻打北匈奴,并大破北匈奴军,俘虏敌军众多。北单于逃走,不知所踪。
【原文】
宪既平匈奴,威名大盛,以耿夔、任尚等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皆置幕府,以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门。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并以忤意,相继自杀。由是朝臣震慑,望风承旨。而笃进位特进,得举吏①,见礼依三公。景为执金吾,瑰光禄勋,权贵显赫,倾动京都。虽俱骄纵,而景为尤甚,奴客缇骑依倚形势,侵陵小人,强夺财货,篡取罪人,妻略妇女。商贾闭塞,如避寇仇。有司畏懦,莫敢举奏。太后闻之,使谒者策免景官,以特进就朝位。瑰少好经书,节约自修,出为魏郡,迁颍川太守。窦氏父子兄弟并居列位,充满朝廷。叔父霸为城门校尉,霸弟褒将作大匠,褒弟嘉少府,其为侍中、将、大夫、郎吏十余人。
【注释】
①得举吏:汉朝律例,三公以上得以举荐官吏。
【译文】
窦宪平定匈奴之后,威名大盛,以耿夔、任尚等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类的人,都被安置在幕府,主要掌管文章之类的工作。刺史、守令大多出于他的门下。尚书仆射郅寿、乐恢都因为忤逆了他的意思,相继自杀。由此朝臣震慑,望风秉承他的旨意。而窦笃晋升为特进,能够举荐官吏,看到皇帝时行三公的礼仪。窦景为执金吾,窦瑰为光禄勋,权贵显赫,倾动京都。窦氏兄弟都极为骄纵,而又以窦景为重,他家中的奴仆、宾客、缇骑都依仗着窦景的权势,欺凌百姓,强取豪夺,抢夺罪人,蹂躏妇女。商贩闭门不出,犹如躲避敌寇一般。相关的官吏畏惧懦弱,也不敢上奏举报。太后听说了这件事,便派遣谒者下策罢免了窦景的官职,只以特进的官位保留他在朝中的位置。窦瑰年少好读经书,对自己也有所节制约束,后被调派到魏郡,调任为颍川太守。窦氏父子兄弟都位居高官,分管朝中政权。他的叔父窦霸为城门校尉,窦霸的弟弟窦褒任职将作大匠,窦褒的弟弟窦嘉任职少府,其余任职侍中、将、大夫、郎吏的有十几人。
【原文】
宪既负重劳①,陵肆滋甚。四年,封邓叠为穰侯。叠与其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又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举父长乐少府璜,皆相交结。元、举并出入禁中,举得幸太后,遂共图为杀害。帝阴知其谋,乃与近幸中常侍郑众定议诛之。以宪在外,虑其惧祸为乱,忍而未发。会宪及邓叠班师还京师,诏使大鸿胪持节郊迎,赐军吏各有差。宪等既至,帝乃幸北宫,诏执金吾、五校尉勒兵屯卫南、北宫,闭城门,收捕叠、磊、璜、举,皆下狱诛,家属徙合浦。遣谒者仆射收宪大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②。宪及笃、景、瑰皆遣就国。帝以太后故,不欲名诛宪,为选严能相督察之。宪、笃、景到国,皆迫令自杀,宗族、宾客以宪为官者皆免归本郡。
【注释】
①负重劳:依仗大的功劳。
②更封为冠军侯:起初封窦宪为冠军侯,窦宪推辞不受,后又封窦宪为冠军侯。
【译文】
窦宪依仗着自己功劳巨大,骄横放纵得越来越厉害。和帝永元四年,封邓叠为穰侯。邓叠和他的弟弟步兵校尉邓磊以及其母元,还有窦宪的女婿射声校尉郭举,郭举的父亲长乐少府璜,都相交甚好。元、郭举同时出入宫中,郭举得到了太后的宠幸,于是二人便图谋弑杀皇帝。皇帝私下里知道了他们的阴谋,于是便和亲近的中常侍郑众商议诛杀他们的策略。因为当时窦宪还在外带兵,皇帝考虑到他会因为担心牵连而犯上作乱,于是便忍着没有动手。恰逢窦宪和邓叠班师回朝,皇帝诏令大鸿胪拿着符节在郊外迎接,赏赐将士时也各有差别。窦宪等人到达后,皇帝亲临北宫,诏令执金吾、五校尉带兵在卫南、北宫驻守,并关闭城门,逮捕了邓叠、邓磊、郭璜、郭举等人,都下狱诛杀,其家眷也被流放到合浦。后又派遣谒者仆射收回了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更改为冠军侯。窦宪以及窦笃、窦景、窦瑰都被遣送回各自的封地。皇帝又因为太后的原因,不想以谋逆的罪名诛杀窦宪,于是便挑选一些严厉出色的国相监督他们。窦宪、窦笃、窦景回到封地,都被逼迫自杀,其宗族、宾客中凡是依仗窦宪为官的人都被罢免官职、遣送回本郡。
【原文】
论曰:卫青、霍去病资强汉之众,连年以事匈奴,国耗太半矣,而猾虏未之胜,后世犹传其良将,岂非以身名自终邪!窦宪率羌胡边杂之师,一举而空朔庭,至乃追奔稽落之表,饮马比鞮之曲,铭石负鼎,荐告清庙。列其功庸,兼茂于前多矣,而后世莫称者,章末衅以降其实也①。是以下流,君子所甚恶焉。夫二三子是之不过房幄之间,非复搜扬仄陋,选举而登也。当青病奴仆之时,窦将军念咎之日,乃庸力之不暇,思鸣之无晨,何意裂膏腴,享崇号乎?东方朔称“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信矣。以此言之,士有怀琬琰以就煨尘者,亦何可支哉!
【注释】
①末衅:之后的过失。
【译文】
论说:卫青、霍去病依仗强大的汉朝军队,连年和匈奴作战,国家耗损过半,却并没有战胜狡猾的敌军,后世人犹且传颂他们为忠臣良将,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终生俱付于此的缘故吗!窦宪带领羌胡军队以及边境地区聚集来的兵力,一举攻破了北方匈奴的宫廷,并追击到稽落山外面,在比鞮海的弯曲处饮马,将此功绩铭刻在石头上,告祭宗庙。列举他的功绩,要比前代多得多,而后世人却没有称颂的,大多是因为放大了他之后的过失而抹去了他之前的功劳。所以下流的处境,君子是厌恶居留的。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因为椒房帷幄的恩宠而获得权势,并非是如普通人一般经过举荐访求,而从众人中选拔而出登上高位的。当卫青耻于奴仆身份时,当窦宪思过畏罪时,即便想要有所作为恐怕也没有机会,又如何会分封肥沃的土地,享受尊崇的称号呢?东方朔说“重用他就是老虎,不任用他便是老鼠”,确实如此。从这点上来看,士人有怀有美玉而却沦落尘埃的,多得又如何能够计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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