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韩江三角洲中部低地平原已经形成,以庵埠—程洋冈—东陇一线为当时的海岸线。地理环境的优化和交通条件的改善,是一个地方发展繁荣的催化剂。潮州人口分布逐渐由北部山区向沿海平原迁移,交通也从山区小道逐渐向水路和海运发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择址营居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活动,早在新石器时期,原始人便有沿河选择高地凿穴而居的行为,顺应自然以避洪涝灾害,逐步形成“天人合一”的自由状态。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朱雀势萦回,盘龙屈曲儿孙来。”古人评价自然环境,喜欢从堪舆的角度观察,依山傍水、来水屈曲呈环抱之势便是风水佳地的标准。韩江下游水系发达,程洋冈处于东溪和南溪交汇处。村西的韩江支流东溪在村北潮洄头内分流,与宋代开凿的人工运河山尾溪(南溪)呈玉带状蜿蜒北上,向东汇入南海;东溪与南溪曲折呈弓形盘桓缠绕,环抱村落,水势形态与《水龙经》之“一水横栏格”相应。程洋冈“村内山势低矮,但龙水之源武夷山(祖山)和凤凰山脉(少祖山)绵远秀丽,村中山包又林木繁茂,可谓来龙婉转悠远,子孙繁盛长远。程洋冈先人便选址于山包间内凹缓坡之地立基创祖,以左右小山为护砂,坐拥水源,面朝沃土,规避西晒,形成三面环抱之势”。[2]
程洋冈地处韩江三角洲的第三列岛丘,村东有虎丘山,西有鸡翁山等一系列山包,虎丘山和鸡翁山列东高西低,遥相对望,成为村落的左右护山。呈三角锥形且较为陡峭,发展空间易受制约的虎丘山,与自由珠状且较为平缓的鸡翁山列形成鲜明对比,村民意念中的虎地赋予虎丘山神圣的风水色彩,而远观柔和的鸡翁山列却给人以和谐可亲的印象。生长于山巅嶙峋巨石石缝中的一颗古榕树,昂首屹立于众树之上,远望如雄赳赳的独立金鸡,给人一种祥瑞之感,因而被先民作为聚居建村的首选之地。鸡翁山列分散,地形起伏多变,村落依山而建,房屋建筑与山体地势表现出互融共生的关系,但村落后期依然选择沿地势较高的河底沙陇向东发展。
东溪与山尾溪呈玉带状环抱村落 吴俊才/摄
自然地理环境的改变为程洋冈提供了蜕变的条件,唐代潮州经济社会的发展促进了凤岭古港的繁荣。韩江是潮汕的母亲河,其上游是汀江、梅江和梅潭河三条支流。汀江发源于福建省长汀县和宁化县交界处木马山,梅江发源于广东省紫金县武顿山七星岽,梅潭河发源于福建省平和县葛竹山,三江在大埔县三河坝汇合,始称韩江。韩江南下直出丛山峡谷,在潮州城下游再度分流,最后以北溪、东溪、西溪等19道支流经旧澄海境内出海。由于20世纪60年代以后的围海造田和并围堵口工程,现在韩江只有东里河、莲阳河、外砂河、新津河、梅溪河5个出海口,其中东里河、莲阳河、外砂河仍流经行政区域调整后的澄海境内出海。
程洋冈,靠山临海,自远古至唐宋,占据河海交汇之势,坐拥舟楫交通之利,被先民视为“凤栖福地”。
村落是聚落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汉书·沟洫志》载:“或久无害,稍筑室宅,遂成聚落。”[3]程洋冈由聚落而成村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早在六七千年前,凤岭管陇一带已有人类活动足迹,在凤岭的尖缨山至管陇“猪驴埔”以及南峙山背,20世纪50年代曾发现新石器时代遗址,是远古时代先民在这一带渔猎劳作的佐证。而后,在营盘山发现墓葬遗物,并有“大明年造”墓砖出土,经省专家鉴定为南朝宋墓,说明南北朝(420—589)时已有民居。唐代二次墓葬也有发现,可见南北朝至隋唐,在这里捕捞耕种的居民已形成一定规模。
现今的临江寨(又称石寨、洄潮寨、陈吊王寨),传说是宋兵营址,应是程洋冈较早的村民聚居点。至南宋末年,农民武装首领陈隧(陈吊眼)选择在临江寨驻兵,村寨已具有一定规模。(www.daowen.com)
古村落开始形成之初,南峙山列还处于临近海岸线位置,先人选择在靠山处建寨创乡,以便渔猎。随着港口的形成、商贸的发展,村落愈趋开放,陆续有商人或逃荒者迁入定居。后迁入者与临江寨先民一样,均择址于山麓聚居。蔡、郭、徐氏在平埔山东麓“坑顶”,郑氏在大柿坪东麓“西山”(仙美),陈、洪氏在“后头山”(石寨),林氏在山尾山东麓,许、钟、李、柯等姓氏在凤岭西麓“山兜”,部分姓氏在明清时为避倭寇掳掠外迁。据传,黄姓曾短暂入住后又迁出,而蔡姓则迁出又回迁。村落曾经约有15个姓氏的族人共同居住,今只剩下蔡、陈、许、郑、林五大姓氏,另有李、薛、柯、郭等少数人口,其他姓氏仅留下钟厝池、黎厝池、麦厝围、詹埠头、洪厝潭、翁厝斗、梁厝园等地名。
程洋冈村中各姓氏迁入的具体时间和先后顺序并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各姓氏的族源大多也无从考证,但均自称祖先来自中原望族,辗转到福建莆田一带,最后再迁到此地定居。随着各姓氏的不断聚居,村落越来越大,逐步形成今日规模。
千年古村传统建筑保存完好 杜伯坚/摄
现有姓氏,陈、蔡、郑、许、林五姓人数居全村的前五位。北宋朝廷驻兵于临江寨时,已有陈氏祖先在此居住,临江寨应是陈氏的祖基,现住寨内的基本全为陈氏。据村民介绍,当年陈吊王驻兵寨内,初时还有洪、黎等姓氏,后来陈吊王使计,将其他姓氏全部赐为陈姓。陈氏在程洋冈分布地盘较为广泛,村中各个角落都有陈氏居民。石尾下和山尾溪两处渡口,历来都由陈氏袭传撑渡。
北宋中后期,有黄、蔡二氏迁入。蔡氏来自福建莆田,蔡勃派系入主后,曾与黄氏发生摩擦,黄姓辗转迁往外莆(现澄城至上华一带),再迁管陇,宋元交替时又分住潜溪里及东前溪。蔡氏则部分于南宋迁往辟望的下外莆(今澄海城区),创建澄城第一个村落“凤冈里”,并把巷道命名为凤冈巷、凤冈直巷,以此表达来自凤岭的怀旧之情。明洪武五年(1372),部分南宋时迁往辟望创建凤冈里的蔡氏族人与蔡勃堂兄蔡盘溪的二房又回迁,蔡盘溪五世裔孙文耀公被尊为程洋冈蔡氏始祖。
郑氏祖先清芝公的长子,于南宋年间逃难至大柿坪东麓“西山”定居。
许氏祖先元隐公于南宋末年“逃元番”从潮州到虎丘山东麓“山兜”定居。
林氏祖先有二支,一支约于明建文四年至永乐元年间,从泉州迁来,定居凤岭林厝围(现程洋冈村头丹砂古寺北侧),后因林道乾案,林厝围被官兵剿散;另一支于明宣德年间(1426—1435)定居山尾溪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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