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浙江高考“满分作文”事件以来，许多以某个学科为主题的二次创作纷纷出炉。但是，即便人们创作热情高涨，也没有材料科学的段子出来。鄙人斗胆借着二次创作之名，胡乱扯些不知所云的词句，或多或少掺杂一点自己的想法，以博诸君一乐。

现代物质科学学术界以菲利普·安德森的一句“在每一个层级上，我们都会遇到迷人的、非常基本的问题”为嚆矢。滥觞于物理主义和机械唯物主义的还原论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大千世界，我想循马克思“普罗米修斯情结”而成为黑格尔“密涅瓦的猫头鹰”好过自由而过早的实践。

我们怀揣军工报国的志向被赋予对民族复兴的追求，不屑于为赋新词强说愁式文艺青年的梨花体，钟情于革命和红色的激昂。但当这种赤诚流于对当下的任务不假思索地行动，乃至走向彻底的实用和经验主义时，便值得警惕了。现代形而上学的爆炸、纷繁向来不能为质料的零碎张本。而纵然我们已有充实的奠基，仍不能自持已在平地高楼上抽去了自己的木橛。

“传统可能只有在它终结之时，即当人们甚至不再反抗它之时，才充分地展现它的强制力量。”汉娜·阿伦特之言可谓切中了肯綮。智识的自我性是不可祛除的，而智识主体的叱咤风云也无时无刻不在因风借力。自然暂且被我们把握为一个彻底祛魅而作为他者的客体，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尚且缺乏能动性与思辨性去把握自在自为的意志，而现实的错位更远在认知的错位之上。

在孜孜矻矻以求宇宙真理的道路上，对知识的想象本就是在学校与工厂对接中塑型的动态过程。而我们的底料便是对不同理论体系、不同物质生产领域的思索和实践。密涅瓦的猫头鹰在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之时才开始飞翔。它的思辨观念是后起的，也是在反身的思索之中结晶的。倘若我们将过往的现代形而上学借韦伯之言化为“工具理性”后，又将不断膨胀的零碎的质料化为“工具理性”，那么在丢失外界预期的同时，未尝也不是丢了真理。(www.daowen.com)

毫无疑问，从学校与工厂角度一觇的知识有偏狭过时的成分。但我们所应摒弃的不是对此的批判，而是其批判的廉价，其对批判投诚中的反实践倾向。在马克思的观念中，如果在达到人对其本质的复归和重新占有之前，略去了劳动的异化和劳动成果外化为私有财产的过程，那其“自我异化的扬弃”洵不能成立。何况当老年的普朗克试图坚守已被推翻的经典物理体系，在无可辩驳的实验结果面前残守阵地，将其毕生所搭建的范式体系降格为以往范式的保护带时，我们没资格斥之以保守。

实践上的落差终归只是劳动上的区分，在上层建筑中的分野也未必明晰。譬如当我们追寻心之所向时，在途中涉足权力的玉墀，这究竟是伴随着期望的泯灭还是期望的达成？在我们塑造知识的同时，知识也在浇铸我们。既不可否认现实的学校与工厂对我们社会的塑造，又承认自己对真理的想象有轻狂的失真，不妨让思辨走在实践之前。用不被禁锢的头脑去体味柏拉图洞喻中耀眼的阳光，并效马克思之言，作为世界历史性的个人去消灭现存的状况。

用密涅瓦的猫头鹰体现思辨的超越性，保持婞直却又不怠惰于实用主义的工具理性，这便是黑格尔为我们提供的对知识想象的范式。密涅瓦的猫头鹰——始终热爱真理——自在自为。

（文：枫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