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媛

摘要：进入21世纪以来，老龄化已成为我国社会的重要现象之一。老年人生理功能的减退、社会身份的变化等，都成为其出现焦虑、抑郁、痴呆等病症的重要诱因，严重影响老年人的晚年生活质量。如何帮助老年人延缓功能衰老、保持良好生活状态成为一个需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基于游戏在帮助老年人排解孤寂、强身健体、预防老年痴呆等方面所能发挥的积极作用，本文通过对老年人身心特征及我国老年游戏设计的适老性现状分析，讨论提出我国老年游戏设计的未来发展思路。

关键词：老龄化；老年人；游戏设计

人口老龄化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老年人在人口总数中所占比重不断增加、社会人口结构逐渐呈现老年状态（人口年龄金字塔顶部变宽）的动态变化过程。这种变化与经济的快速增长、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科学技术的提高，尤其是与医疗水平的提高和医疗保障体系的完善有密切关联。人口老龄化虽最先产生于发达国家，但早在1956年联合国发布的《人口老龄化及其社会经济后果》中，便已指出发展中国家也会出现老龄化。目前它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普遍的现象。

根据国际通行标准，我们通常把60周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10%，或65周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7%作为一个国家或地区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的标准。我国自1999年正式步入老龄化社会以来，老年人口的数量逐年攀升。国家统计局2017年度的统计公报显示，截止到2017年年末，我国60周岁及以上的人口已达24090万人，占我国总人口比重为17.3%。预计到2050年，60周岁及以上的人口比重或将达到35%^[1]，我们国家将进入高度老龄化社会，成为超老年型国家（表1）。

表1 2013—2017年我国老年人口变化数据统计^[2]

作为发展中国家，老龄化社会的提早进入、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势必将会对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老年人口的增加特别是高龄老人的增多，给个人家庭、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问题日益突出，主要集中在社会养老和医疗护理两个方面，表现为：

（1）社会养老负担加重，资本积累减少，经济的长期良性发展受到影响；

（2）慢性病发病率上升，老年人医疗费用大幅增加；

（3）护理服务需求增多，对其多样性提出更高要求。

机遇与挑战并存。人口老龄化带来一系列挑战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应的发展机遇。伴随着老年群体的不断庞大，老年人群的多样化消费需求逐渐显现，老年消费市场、“夕阳红”产业得到开发和发展。尤其是在现代社会，随着医疗卫生水平的提高，多数老年人具备较好的生活自理能力，身体较为健康，“年轻型老年人”成为常态。他们在旅游、娱乐等方面表现出良好的消费能力和意愿。因此，我国政府近年来不断加大对老年产业的开发投入，推动与老年人相关的产品、服务、设施等的设计、生产与建设。在满足老年人需求、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的同时，促进新经济增长点的生成。

在逐渐多元化的老年市场中，游戏由于其在预防老年痴呆、丰富老年人精神生活等方面的重要作用，成了研究的重点之一。

（一）概念界定

游戏，一种互动性的娱乐行为，以直接获得生理和心理的愉悦或快感为主要目的。本文所指“游戏”为广义概念的“游戏”，即包含电子游戏、实物玩具、棋牌桌游等多种类型在内，不局限于其一。这是因为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智能手机、智能电视机、电脑、VR眼镜等终端产品已逐渐进入老年人的生活^[3]，电子游戏在未来的老年游戏市场中将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与空间；而另一方面，我国当前仍然有很大部分老年人的信息素养偏低，更偏重于通过实物进行身心锻炼及情感联络等。因此对多个种类的老年游戏的设计的整体讨论是必要的。

（二）中国老年游戏市场现状

对于老年游戏的效用，国内外很多研究已经证实，老年游戏能够给老年人的生活带来诸多乐趣，在锻炼身体、增强手脑灵活性的同时，对于预防和延缓老年痴呆及其他老年慢性疾病、改善老年人的认知功能、缓解抑郁焦虑等情绪状态等方面亦有较为显著的作用。欧美等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发达国家，都非常注重老年游戏的开发和设计。日本早在20世纪80年代时便通过成立“银发产业振兴室”等方式，关注老年游戏设计研发，助推老年游戏市场的发展。

与国际老年游戏市场相比，我国的老年游戏因尚未得到社会广泛认同，因而在开发、设计等方面都存在有诸多不足，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种类单调，缺乏设计创新。目前国内市场上常见的、主要受众群体为老年人的游戏多集中在麻将、象棋、围棋、扑克等线下和线上的棋牌活动，华容道、九连环、孔明锁、七巧板、陀螺、空竹等传统玩具上。这些游戏在器物形态、游戏方式、游戏内容方面均与历史、与传统无大的差异和变化，缺少内容新颖、形式多样、拥有长效机制的满足新时代老年人需求的游戏设计。

（2）群体针对性弱。华容道、孔明锁、七巧板、空竹等益智健身类游戏，其最初主要是作为儿童及成年人的益智的游戏，特别是九连环、孔明锁本不是为老年人开发的，现今却扮演起了老年游戏的角色。在游戏过程中老年人作为参与者，主要是陪着孩子玩、帮着孩子玩，而并不能真正成为游戏的主体参与者。麻将、扑克等棋牌游戏同样是普适性的游戏，而非以老年身心特征为基础的适老游戏。

（3）材料丰富度不足，对新材料、新技术的使用率低。我国老年游戏的制作材料主要为木材、竹材、塑料、金属，而儿童游戏在材料上则包括了木材、塑料、橡胶、金属、泥石沙类、纸质、毛绒布艺等多种材料。与此同时，我国老年游戏多“静音”，而发达国家的老年游戏已经发展为集声光电为一体、多功能、智能化的产品。

（4）社会认同度低，设计研究滞后。玩是人生的基本需要之一，但长久以来，游戏的开发对象一直是儿童和成年人，游戏几乎成了儿童和成年人的专利，鲜少有人会把游戏和老年人联系在一起，这也致使我国老年游戏的设计和研发力度较弱，难以产出优秀的适老的游戏设计作品。

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的进一步加深，老年群体不断庞大，老年人的消费需求总量增加，积极开发“银发产业”，丰富老年生活成为必然。同时，由于社会中劳动人口的相对减少，年轻人的生活负担加重，老年人的孤独与年轻人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需要多元化的、积极的娱乐方式排遣心中的孤寂苦闷，而游戏则将成为他们的重要选择。

对于老年游戏的设计，因老年群体的特殊性，需以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点为基础进行。

（一）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征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身体功能逐渐下降，大脑、骨骼、四肢、感知系统等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退行老化，各类慢性老年疾病发生率增加。大体表现为以下特征：

（1）认知功能下降。多数人在55周岁之后，由于脑细胞的减少会逐渐出现记忆力减退、环境适应能力减弱等状况。疾病方面主要表现为阿尔茨海默病，即老年性痴呆。

（2）骨骼脆化。随着年龄的增加，人体骨骼中的钙含量不断流失，骨质逐渐疏松，骨骼弹性和刚度明显降低，因此老年人多发腰酸背痛、关节疼痛等症状，骨折发生概率增加，且恢复周期长或难以恢复。

（3）肢体灵活度与感知系统的灵敏度减退。除了大脑和骨骼的老化外，老年人的肢体控制力、肢体力量逐渐降低，身体灵活度大幅减弱，视力、听力随年龄增长稳定下降。对于生活中的突发情况，难以给予及时的反应和处理。

心理方面，老年人，尤其是退休后的老年人，由于其社会角色、地位、权利等发生急剧变化，社交活动减少，用脑机会减少，很多人一时难以适应离退休后的生活，角色转变困难，从而诱发如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和心理问题。同时，独生子女家庭的老年人由于子女工作繁忙，陪伴和家庭内部的沟通交流少，老年人多处于空巢或半空巢状态。我国素来有“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以及享受天伦之乐的强烈意愿，老年人对儿女的情感依赖很强。不少老年人缺少与儿女交流互动，内心的孤单苦闷感强烈，情绪多低沉消极，长此以往，容易引发各类心脑血管疾病。除此之外，身体各项功能的不断退化，无形中增加了老年人的生活障碍，也会对老年人的情绪、性格、心理的变化产生消极影响，容易产生自卑、孤独、焦虑、烦躁、抑郁、敏感、偏执等不良情绪和心理状态，影响身心健康。

综上，我们在进行面向老年人的游戏设计时，必须从多个方面考虑老年人以上的生理和心理特征，深入挖掘设计点，改变目前老年游戏的状况，最终设计出符合老年人特点和需求的、好的游戏产品，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二）面向老年人的游戏设计思考

根据上文所述的老年群体的身体和心理特征，我们的老年游戏设计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www.daowen.com)

1.外观设计

无论是拥有实物载体的老年游戏还是以手机、电脑等为终端的电子游戏，老年人的最终选择主要受到形态、色彩、材料、界面四个方面的影响。不同的形态、色彩、材料可以带给老年人不同的情感体验和心理感受。

（1）形态。大多数老年人在观念上更加传统，对于很多怪异奇特的形状接受度低，审美上更加倾向于简洁、规矩的形态，如长方形、正方形、圆形等。同时，尖形、锥形等棱角突出的“异形”游戏还可能增加老年人的使用障碍，安全性差，容易使老年人产生抵触和排斥心理。因此在进行适老游戏设计，特别是适老游具设计时，应倾向选择更为圆润、舒适、规矩的形态。

（2）色彩。老年人由于眼睛晶状体老化，瞳孔控制肌功能衰弱，对颜色的辨别能力下降。因此在进行老年游戏设计时，应当以明快、亮丽的色彩为主，低纯度、低明度的色彩为辅，给人以朝气、活力、精神的视觉和心理感受。注意不同纯度、不同明度、不同色相的色彩之间的搭配，追求视觉上的平衡，避免过于鲜艳的、视觉冲击力强的颜色以及冷色系色彩的大量使用。

（3）材料。除电子游戏外，大多数的老年游戏均以器具作为其娱乐、游戏属性的承载体。材料作为承载体的基础，可以从视觉、触觉上带给老年人完全不同的感受。例如老年人免疫力下降，怕冷，而不锈钢、铝等金属从视觉和触觉上均给人以冰冷的感觉，因而此类材料不适用于老年游戏。相反，木材、皮革、布料等材料，触感温和，表面的细微肌理、纹理对老年人触觉产生一定的刺激作用，强化老年人的触觉感知。同时，纳米材料等新材料因其在性能等方面的特性，亦应成为设计师的选项之一。设计师应当深入了解不同材料的属性，根据老年人的身心特征，选择和使用合适的材料。

（4）界面设计。老年游戏的界面设计应当注重易操作性、趣味性、交互性、容错性等。界面需语意明确、指令清晰、图形符号内容简洁且醒目。当交互界面设计图不那么显著，或者图标图形设计相互间在形态、色彩等方面差别细微时，老年人由于视敏度和视力对比敏度的下降，会出现因看不清图标图形而难以进行操作，甚至无法操作的情况^[4]。界面的简洁同样非常重要，弱化或减去无直接关联的内容，可以减少对老年人注意力的分散，使其能集中于每一步的操作，提高有效注意的时长。同时，老年人由于大脑和肢体处于退行性变化中，操作步骤简单明了、游戏规则清晰简洁、容错性高的游戏能够减轻老年人的认知负荷和心理负担，获得更多的成就感，进而愉悦心情、建立自信。

2.功能设计

鉴于老年游戏所服务的老年群体的特殊性，我们在设计时，除了考虑游戏的娱乐功能，还需将养生保健功能作为重点考量。例如，目前常见的空竹、陀螺等老年游具在锻炼老年人肢体协调性、身体灵活性方面有非常积极的作用。七巧板、孔明锁、华容道等游戏则帮助老年人进行一定的脑力锻炼。相关数据显示，经常有玩具陪伴的老年人患老年痴呆症的概率要比其他老年人低50%以上；一些轻度老年痴呆症患者玩成人益智类玩具，可以减缓甚至阻止病情的发展，少数人还有一定程度的智力恢复^[5]。不少发达国家针对失智失能老年人开发了多种健身益智的游戏，用于辅助治疗。当老年人在进行益智健脑类的游戏时，主动实现了用脑健脑的目的，促进了大脑皮层兴奋点的形成，维持了脑细胞的活跃度和大脑的灵活度。因为在进行老年游戏设计时，应当注重其健身健脑作用的发挥。这也是老年游戏设计最需具备的特性之一。例如，Tovertafel是Hester Le Riche设计的一款老年游戏，该游戏采用互动投影技术，将花朵、树叶、蝴蝶等生活中的常见之物或旧时之物投影在桌面，图像会跟随老年人的手部动作而变大、移动等。这款游戏主要面向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老年人，旨在调动他们的意识，主动进行身体活动，愉悦心情。有评估表明，使用该游戏一段时间后，老年人的积极情绪、社会活动和体力活动都有显著增加（图1）。

3.其他方面

进行老年游戏设计，除需进行外观、功能方面的考量外，还需将以下几个因素纳入考虑范畴：

（1）注重先进电子技术的应用。这在日本老年游戏的设计中最为常见。例如海豹型机器人-Paro、机器狗-Aibo、机器猫等。Paro的外形是一只乖巧可爱的海豹，手感柔软舒适，对于老年人的抚摸、说话等行为可以通过眨眼、扭动身体、发出声音等予以回应和互动。它对于缓解老年人的孤独寂寞具有显著的改善作用，现主要用于阿尔茨海默病的辅助治疗。索尼公司研发的第二代机器狗Aibo，同样可以通过摇动尾巴、挠痒、奔跑、卧倒、发出叫声等方式与老年人进行互动，同时，通过在眼部安装OLED^[6]面板，使其情绪传达更加灵动、鲜活。第一年上市，即已销售出1万余台。此类电子游具不仅给予了老年人极大的心理安慰，同时也在疾病辅助治疗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图2、图3）

图1 Tovertafel游戏，首席设计师Hester Le Riche，图源网络．

（2）关注产品的便携性。随着医疗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老年人群体呈现“年轻化”趋势。很多老年人身体健康，腿脚灵便，因此我们常能看到很多老年人在小区、城市的公共空间闲坐、聊天等。如果游戏本身体积小、重量轻，或者可折叠，方便老年人携带至户外进行玩乐，既可以借此与老友增进感情，亦可借此结交新的朋友，扩大自己的社交圈。

（3）准确把握游戏的难易程度。游戏关卡的设计不能过于简单或困难，这样均无法长久维持老年人的兴趣，游戏太难时会使老年人有挫败感，自信心减弱，自卑感增强，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不利，而游戏过于简单则使老年人缺乏成就感，难以维持长时间的兴趣。

（4）在进行老年游戏设计时，应当注重游戏的交流性。老年人由于社会角色、地位、家庭结构等的急剧变化，易产生焦躁、抑郁等情绪，此时与家人、朋友的交流倾诉就变得十分重要。可供多人参与、玩耍的游戏正好成了增加老年人与子女、朋友交流机会的重要道具。老年人在玩乐中完成了倾诉、交流等行为，对舒缓心情、排解负面情绪起到了非常积极有效的帮助作用。

图2 海豹型机器人——Paro

图片来源：网络

图3 机器狗——Aibo

图片来源：网络

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的加深，老年问题逐渐凸显，政府对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亦越来越重视。鉴于游戏在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延缓身体、大脑等的退化、辅助老年疾病治疗等方面所具有的不可替代性，设计专为老年人的游戏成为必要。根据前文分析，在未来面向老年群体的游戏设计中，我们应当以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征为基础，以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为基准，充分考虑和深入挖掘老年人作为游戏参与主体的特殊需求，从各个角度挖掘任何能够给老年人带来快乐、促进老年人与老年人之间、老年人与年轻人之间交流互动的游戏形式，设计出更加“适老”的新型游戏，丰富老年精神文化生活，真正实现“老有所乐”。

[1]朱云峰．中国老年益智健身玩具开发设计研究[D].江南大学，2008.

[2]孙建华．PIS战略下老年人玩具的开发设计[D].景德镇陶瓷学院，2008.

[3]邵兵．中国严肃游戏与老年人群疾病预防的应用研究[J].艺术工作，2016（04）.

[4]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中国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预测研究报告[R]，2005.

[5]吴捷．城市低龄老年人的需要、社会支持和心理健康关系的研究[D].南开大学，2010.

[1]www.chinazjph.com/shujufenxi/3172.html.

[2]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各年度统计公报．

[3]《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19年8月）中显示，5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占比由2018年底的12.5%提升至13.6%，数量达1.16亿人，互联网持续向中高龄人群渗透．

[4]宫晓东．老年人群人机特征研究述评——基于信息科技产品使用[J].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05）：150.

[5]刘巧．基于中国老年人心理需求的玩具开发设计研究[D].天津科技大学，2013：21.

[6]有机发光二极管（Organic Light-Emitting Diode，简称OLED），又称为有机电激光显示、有机发光半导体，拥有自发光、广视角、低功耗、几乎无穷高的对比度和极快反应速度等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