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腥风血雨:帝王们的非命

腥风血雨:帝王们的非命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兴国支吾几句,见皇上脸色不对劲儿,不敢隐瞒,把皇后赐完颜亮礼物之事,说了一遍。完颜亶命太监把鎏金盒打开一瞧,更加恼火。徽宗手捧这尊玉佛,哭哭啼啼,给金太宗叩头,一副狼狈模样。最后一个侍卫武士从他手中夺下,献给了金太宗。从此这尊玉佛,便成了金国宫中宝物。幸亏大兴国在后宫人缘尚好,行刑的两个武士高抬贵手,没把他打死。完颜亶册立她为皇后,这些年来,对她干预朝政,挟制自己,从未表示过不满。

腥风血雨:帝王们的非命

大金国孝成皇帝完颜亶(dǎn)的寝殿小底(即贴身侍从)大兴国,乐颠颠地向宫外走去,代表皇上去给右丞相生日礼物,当然是件美差。右丞相完颜亮最近很走红运,接到皇上的礼物,能不赏赐送礼物的人吗?能不留自己吃一顿,喝两盅吗?他越想越高兴。

刚进宫门,背后忽然有人喊他!大兴国回头一瞧,原来是太后跟前的小宫女蕙娘。他笑了。多么漂亮的小妞,可惜入宫成了宫女,只能看不能摸,令人干眼馋。

“皇后传你去!你眼睛要吃人吗?贼溜溜的吓死人啦!”蕙娘说完,转身便走。

“哎哟!我说蕙娘,你这是越长脾气越大,你大爷看你一眼都不让?看哪天我非向皇后把你讨来做老婆不可!”

小宫女双手捂住耳朵,撒腿就往后宫跑。身后是大兴国一串淫邪的笑声。

来到皇后寝宫,大兴国恭恭敬敬地向娘娘叩头请安。娘娘没理睬,低头正在修剪指甲。大兴国斜眼见蕙娘抿着嘴笑,满脸羞红,心里乐了。这小妞真可爱。

“出宫到哪去呀?”

“禀娘娘,……”大兴国被皇后突然问话,吓了一跳,支吾着回道,“送礼去。”

“给谁送礼?”

“给右丞相完颜亮大人送礼。”

皇后裴满氏不由得心头火起。该死的奴才,问一句答一句,不耐烦回老娘的话不是?猛然抬头,发现一对贼眼,滴溜溜地在蕙娘身上乱转,怒道:

“大兴国,狗奴才!——”

“啊!娘娘,……娘娘,奴才是为皇上爷送礼。右丞相大人这两天过生日,皇上赐给完颜亮大人一份厚礼。奴才刚到宫门,就被娘娘叫回来了。奴才给慈明恭孝顺德娘娘请安了!”

裴满氏被他这一堆啰啰嗦嗦的废话说乐了,嗔怪道:“你这对狗眼,以后老实点!小心我给你挖下来!”

“奴才下次不敢了。”

“皇上赐的什么礼呀?”

大兴国把一个黄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画轴,道:“这是一副宋代大臣司马光的画像。还有一条玉吐鹘(玉带)和两匹御厩宝马。”

“哟!就这么点东西呀?玉吐鹘值几个钱?送张破画有什么用?皇上也真小气。”

大兴国不敢附和,也不敢不表示支持娘娘的看法,傻笑笑,点点头。

“把我赐他的礼物,也带去吧。”

裴满氏向小宫女一招手,蕙娘机灵地从一个柜子里捧出一个黄澄澄的鎏金盒,低头交给大兴国。

大兴国没敢看蕙娘一眼,接过盒子就想叩头告辞。只听娘娘又道:

“不打开看看,开开眼?”

“谢娘娘。”

把鎏金盒打开,立刻有一股晶莹润泽的光芒喷射出来。是一尊玉弥勒佛,张着大嘴,哈哈笑着,活龙活现,光彩夺目。哇!这尊玉佛,真是稀世之宝,价值连城啊!此外还有西夏明珠一串和一对玛瑙杯。这可比皇上的赏赐贵重多了。

大兴国讨好地道:“娘娘赏赐,右丞相大人看了一定会高兴的。”

裴满氏得意地笑了,嘱咐道:“快去吧。告诉丞相,这是我送的。丞相接了东西,都说了啥,回来告诉我。”

“遵懿旨!”

大兴国离开皇后寝宫,把皇上赐的黄纸包夹在腋下,双手捧着鎏金盒,心想娘娘果然对右丞相好,怪不得朝野议论,说他们有那种关系,只瞒着皇上一个人。他脸上现出淫邪的笑来。皇上还能戴绿帽子,真有意思。

“大兴国!你怎么还没走啊?”

突然一声喝问,把大兴国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竟是皇上站在眼前,吓得魂飞天外,忙跪倒,冲口回道:

“呃,是娘娘叫奴才……”

“娘娘叫你做什么?”

“这……这个……。”大兴国支吾几句,见皇上脸色不对劲儿,不敢隐瞒,把皇后赐完颜亮礼物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是奴才该死,没有快走躲开皇后娘娘。”

完颜亶命太监把鎏金盒打开一瞧,更加恼火。这尊玉制弥勒佛,是宋徽宗的宝贝。当年金太宗带兵攻陷北宋都城,俘虏了徽、钦二帝。徽宗手捧这尊玉佛,哭哭啼啼,给金太宗叩头,一副狼狈模样。

太宗命他把玉佛献出来,他宁死不肯。最后一个侍卫武士从他手中夺下,献给了金太宗。从此这尊玉佛,便成了金国宫中宝物。

裴满氏怎么敢把先皇遗物,宫中宝贝,随便赐人!尤其没征得朕的同意,皇上怒火中烧,道:“奴才!皇后叫你送玉佛,为何不禀奏朕?为什么?来人呐,把这狗奴才痛打一百!”

不容大兴国辩白,被武士按倒地上,大棍雨点般落下来。幸亏大兴国在后宫人缘尚好,行刑的两个武士高抬贵手,没把他打死。

一百大棍打完,他只捧着皇上赐的礼物,一瘸一拐地向右丞相府走去。

完颜亶命太监捧着鎏金盒,跟在身后,怒冲冲地来到皇后寝宫,一屁股径自坐下。

裴满氏见皇上神色不对,格外小心地跪迎着。请安后,见皇上没有理睬,扭着头,背着脸,不瞧自己,心中也生起气来,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问道:

“万岁爷,这是怎么啦?跟谁发这么大的火,到这儿给臣妾脸色看!”

完颜亶突然转过脸,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怒吼道:“跟谁?跟你!”

“跟臣妾?”皇上从来没对她这样吼过,想了想,自己并没做过什么错事,也恼火起来,脸色一沉,反问道,“臣妾又怎么惹着万岁爷了?”

“你,……你还敢顶撞朕!朕是一国之君,一朝天子,谁敢跟朕这样讲话?还不跪下掌嘴!”

让自己打自己嘴巴!皇上竟这样对待自己,裴满氏忍无可忍,厉声道:“你是一国之君,一朝天子,这不错。但是,当年是臣妾父亲忽达同宗翰宗辅在太宗面前,再三保举,你才被立为太子,即位大统。你不思报恩,竟虐待忽达的女儿!啊……呜!”

皇后扑倒地上,痛哭起来。

这段历史,皇上并没忘记。正因为忽达有拥立之功,即位后,立刻封了他女儿为贵妃,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又立为皇后。裴满氏也仗恃父亲之功,常常干预朝政,似有凌驾皇帝之上的气焰。

完颜亶冷笑道:“这多年,你就倚仗忽达有恩于朕,经常挟制朕!你太放肆了!”

裴满氏寸步不让,擦擦眼泪,站起身,讥讽道:“嚯!你是一朝天子,谁敢挟制你哟!不过,话说到这,万岁爷要给臣妾说清楚,臣妾什么时候,到底怎样挟制你啦?”

完颜亶册立她为皇后,这些年来,对她干预朝政,挟制自己,从未表示过不满。他不愿意跟皇后拉下脸闹翻,怕朝野说自己忘恩负义。另外,他也确实惧内。皇后伶牙俐齿,性情暴烈,皇上吵不过她,常把积怨藏在心里。今天被这一激,气得脸色煞白,七窍生烟,斥责道:

“太子济安薨亡后,你为什么一次次阻挠朕再立太子?这不是挟制朕吗?”

没料到皇上会提出这件事!皇后觉得自己绝对有理,蛮横地回道:“哪朝哪代不都是立嫡不立庶?臣妾就是不准嫔妃生的儿子立为太子!”

“嫔妃生的也是皇子,为什么不能择贤而立?不立他们,那你自己又不能再生,皇储乃一国之本,能总虚空着吗?”

这话责问到痛处,裴满氏半天不知如何对答,恨得一跺脚,转过身去。

完颜亶见皇后被自己问住,胆子大起来,多年积怒,大有一泄为快。又责备道:“你干预朝政,背着朕接受贿赂,……”

裴满氏突然转过身,以为抓住了皇上的话柄,大叫道:“臣妾怎么干预了朝政?万岁爷今天非给臣妾说清不可!”

说着抓住皇上的胳膊,摇晃起来。完颜亶一甩手,把她甩了个趔趄。

裴满氏又哭号道:“完颜亮升任右相,是皇上自己下的旨。皇上还说,皇统七年冬有一天,皇上问起太祖创业的故事,完颜亮滔滔不绝讲起来,热泪横流地赞颂太祖创业如何艰难,后辈子孙应如何守业。皇上不是说他很有才干,是个忠臣吗?皇上自己封他宰相,关我什么事?”

皇上也被问住了。这些话,确实自己说过,圣旨也确实是自己下的。但是,自己是皇帝,不能服软认错。皇帝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历代皇上都如此。他反而暴怒起来,吼道:

“怎么没有关系?不是你最先提出要他做宰相吗?你没接受过他的东西吗?以为朕不知道啊?好,这是一件事。最近,朕命高寿星带人去燕南屯田。他违旨不去!尚书右丞秉德上本参他。他就私下求你,你就让有司免他去屯田。有没有这件事?你收受高寿星多少贿赂?”

这些都是事实。可是裴满氏过去霸蛮惯了,怎能接受这等严厉的责难。啼哭吵闹这一着,看来对皇上已失去威力,于是擦擦眼泪,瞪起眼睛,想以硬克硬,反唇相讥道:

“万岁爷不是说了嘛,自己是一朝天子,一国之君。万岁爷既然认为不对,为什么自己不决断处理?……”

完颜亶听出裴满氏对自己的蔑视,怒道:“你以为朕不能决断处置他们吗?朕要杀了他们!”

皇上瞪起铜铃般的眼睛,真要杀人,裴满氏不敢再强硬任性吵闹下去。忽然看见站在皇上身后那太监手里的鎏金盒,心头怦然一跳,才明白皇上今天发火,原来是为这件生日礼物。她担心盒里那尊玉佛被皇上看见,那可就罪莫大焉!扑通一声,跪在完颜亶脚下,嗫嚅道:

“万岁爷,都是臣妾一时糊涂,顶撞天威圣颜。是臣妾该死!臣妾给皇上叩头谢罪,请皇上原谅。”

裴满氏突然转了一个大弯,判若两人,完颜亶愣了一下,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直往自己身后看。也扭头一瞧,自己身后站着太监并没有谁呀!他转过身子,又仔细瞧瞧,终于看见鎏金盒。想起自己恼火的原因,怒气又在心头升起,愤愤地道:

“你竟然把先皇遗物——玉佛,送给完颜亮!你想结交宗室重臣造反吗?”

“臣妾有罪!臣妾该死!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裴满氏知道大祸临头,吓得边哭泣边哀求边叩头,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完颜亶还是第一次看见霸蛮骄横的皇后,这等可怜模样,心里不仅没有生出一丝怜悯,相反怒火更高,平添了许多难以化解的憎恶。这是昔日的积怨,此时突然爆炸的结果。

“来人呐!押入冷宫,朕永远也不要看见你!”

“万岁爷……”

完颜亶没有听裴满氏的乞求和解释,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完颜亶把皇后打入冷宫,气还未消,来到前边广仁殿,坐进龙椅,看看几案上,堆放着许多奏折和待发的圣旨,顺手抓起一件,扫了一眼。原来是尚书右丞秉德的奏章。他烦躁地掷回案上,站起身,在大殿上,踱起步,想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了,心里仍然平静不下来。

裴满氏当年入宫,才十三岁,就在身边侍候自己。她有一张漂亮脸蛋和能说会道的小嘴,机灵聪敏,深得完颜亶的喜欢。他被立为太子不久,就收裴满氏为太子妃;即位后,封为贵妃,接着就立为皇后,还册为慈明恭孝顺德皇后。十几年的夫妻,虽然有积怨,但不是一点感情没有。今日口谕把她打入冷宫,心底深处,似有不忍、不舍和一种失落……

“拿酒来!”

御酒一坛,斟进杯中,散发出一股郁郁浓香。完颜亶一饮而尽。连饮三杯,肚子里像燃起一团火,脑袋里仍然塞满烦躁怨愤。又连喝五大碗,仰靠在龙椅里,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渐渐浮现出来,把怨愤和烦躁驱逐。他深深地叹口气,舒适地挥挥手伸伸腿,又连饮三杯,于是,神思又恍惚进入到另一种境界……

完颜亶并非酒鬼。即位之初,很想干一番大事,曾励精图治,变革弊政,采用宋、辽旧制,颁行新官制,制定礼仪,创造女真小字,扩大科举,选拔贤才,还建立起一整套军事制度、赋税制度。大金国确实走上了国富兵强的道路。可是,他的个人生活却不如意,一回到后宫,看见皇后那副飞扬拔扈的样子,就来气,就抑郁不快。

酒,就是从这时候喝起来的。“借酒浇愁愁更愁”,酒也喝得更多,就像陷进酒坛而不能自拔。

这时,司礼太监进来禀报,右丞秉德求见。

完颜亶很倚重秉德,喜欢他心直口快。听说他来了,很高兴,想让他陪自己喝两杯,于是,挥挥手,道:

“让……让他进……来陪朕……。”

秉德身材不高,胖墩墩的,棕色的眼睛喜欢滴溜溜转动。他向皇上跪拜后,道:

“臣进宫拜见陛下,……”

“唉,有事慢……慢慢说,来陪……陪朕……喝杯!”

皇上醉得话不成句了。

秉德无奈,只得喝了三杯。他知道醉中的皇上最危险,如同饥饿的老虎,随时都会把人吃掉。他瞅个机会,赶紧问道:

“臣已喝得不少。臣想问问,对于高寿星,该如何处置。外面大臣都盯着此事。陛下不能不了了之啊!”

本来完颜亶的怒火已被美酒给扑灭,秉德不知前面发生的事儿,重提高寿星,立即又重新点燃怒火。皇上想起裴满氏蔑视自己的神情,立刻暴跳起来,斥责道:

“都是你多事!朕真的不能惩治你们吗?”

这是什么意思?秉德见皇上脸色由红赤变成赤紫,铜铃般的眼珠儿转得更快。

“如何处置?杀!杀了高寿星!杀了左司郎中三令!把他们都杀了。让皇后看看朕能不能决断处置!”完颜亶又㨄进嘴里一碗酒。下口谕杀了人,觉得轻松许多,端起碗,正待再喝时,看见秉德不知什么时候跪在地上,裴满氏那轻蔑的眼神,又浮现眼前。冲口道,“秉德,朕也要杀你!皇后不相信朕能决断处置你们这些大臣。今天,朕要她看看,……”

几个武士进来,架起秉德就往外走。

秉德心里一片冰凉,自己今日是死定了。可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大叫道:

“臣何罪之有?陛下为何要砍臣的头?陛下,冤枉啊!臣死不瞑目!”

完颜亶似乎被他喊醒,愣愣地盯了他半天,摇摇头,道:

“你的罪就是多事。免你一死,但活罪难饶。杖五十!”

完颜亶看着秉德被拉下去,哈哈大笑起来,又连喝五大碗御酒。

皇统九年(公元1149年)四月,正是残春季节,右丞相府后花园里,落红缤纷,香气宜人;小桥流水,沿假山依幽径,淙淙汩汩;斜阳余晖,给繁枝茂叶镀上了一层金色。

完颜亮在园中闲步,无心观赏落日残春景致,步履沉重,心头压抑。他随手拾起一片花瓣,端详良久,叹口气,喃喃道:

“可惜你花容月貌,被抛弃在路旁污泥里,形同囚徒!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花容月貌”,当指皇后裴满氏。因为生日礼物,她被打入冷宫后,完颜亮一直郁闷不乐,如坐针毡。皇上没能放过皇后,岂能放过自己?大兴国被杖打,秉德挨杖责,高寿星和三令惨遭杀头,都使完颜亮心惊肉跳。

可是,漫长的三个月过去了,仍然不见皇上的动静。难道他原谅了自己?念在堂兄弟的情分上?不,绝对不会!他即位之后,斩杀的宗磐、宗隽等人,也是他的堂兄弟呀!

整日陷在惊恐中,完颜亮明显地消瘦了。高大魁梧的身躯,简直变成一个空架子。他最喜欢的两件事:读书和舞剑,也被废弃不干了。他是坐等皇上的惩办。

管家忽然传呼道:“圣旨到!右丞相老爷接圣旨啦!”

完颜亮心头一冷,灾祸终于来了!他反倒很镇静,弹弹衣服上的尘土,环顾一眼落花繁木,幽径流水,像在默默诀别,然后大步走进前厅。

他没跟钦差招呼,也没抬头看一眼钦差,就跪在地中央,倾听圣旨。

钦差公事公办地大声宣唱圣旨后,见完颜亮叩拜谢恩站起,嘴角微微向上一提,走上前,拱手道:

“恭喜宰相大人啦!嘿嘿嘿!”

完颜亮这时才瞧瞧钦差,不禁呆住了。原来充当钦差的,是驸马都尉唐括辩。他们一起长大,自幼就是好朋友。

“唉!被贬放之罪友,何喜之有?”完颜亮淡淡地戚然回道。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行台尚书省,是当今皇上亲设于燕京(今北京),是南方举足轻重的大衙署。委任老兄领行台尚书省事,这表明皇上还是很信任老兄的。况且远离朝廷,可免去性命之忧,不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吗?”

“是呀,罪臣要谢主隆恩啊!”

完颜亮高兴不起来,也不想跟这位驸马爷多话。幼年时代的朋友,长大成人后,并不一定是知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唐括辩回宫交差;完颜亮连夜出京赴任,这是耽误不得的。

越往南行,天气越热,草木越繁茂。顶着烈日赶路,完颜亮有些吃不消。来到中京(今内蒙宁城),住进小驿栈,便郁郁而病。恰好遇见兵部侍郎萧裕,“他乡遇故知”,两人倍感亲热。

“宰相大人……”

“已经不是右丞相了,被贬行台尚书,”完颜亮躺卧床帐,摇摇手,制止萧裕道:“皇上嫉贤妒能,疑忌大臣,人人惴惴不宁。”

“哎呀!这正是极好机会。大人留守中京时,曾赠在下一把折扇。在扇面上,大人还题了十个大字:‘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大人记不记得?”

完颜亮一惊,这是自己二十二岁任中京留守时,写下的一副对联。他还记得这般清楚,真是个有心人。

“大人一定记得!”萧裕见完颜亮不愿正面回答,知道他不仅记得,且觊觎皇位之心尚在,心中暗喜,道,“此时此刻,正是大人谋夺‘大柄’之时啊!”

完颜亮深深叹口气,伤感地道:“谈何容易?”

“大人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呀!大人之先父,乃太祖长子,江山社稷自当归于大人先父;先父驾逝,自然理应归于大人。况今宗室皇子之品德才干,无出大人之右,而朝野上下,人心天意,又皆属意于大人。大人如有意举大事,掌‘大柄’,则当登高一呼,天下悉然应之,大事成矣!臣愿竭诚追随大人左右,效犬马之劳。”

完颜亮大受鼓舞,眼睛晶亮,坐起身来,兴奋地道:

“如有奇谋妙计,愿听其详。”

萧裕自从接受完颜亮赠送扇子,一直谋划帮助他夺取皇位,今天这良辰佳期岂能放过。他把自己多年的谋划,一古脑儿倾倒出来。道:

“大人现今远离朝廷,则应以河南为根基,招兵买马,建立位号,登极为帝。然后先南定两河,后举兵北伐,直捣上京!在下将游说各部族,同时起兵响应,大事必成!”

“妙哉好计!”(www.daowen.com)

完颜亮跟萧裕商量很久,最后约定妥当,已经四更,方才安睡。第二天,完颜亮病态全消,精神爽朗,继续登程南去,依计而行。

他穿越崇山峻岭,渡过道道江河,直到九月,才来到留斡岭(今密云古北口)。秋风吹红了山中枫叶,掀起潮里河一河波涛。他站在岸边,想着在燕京广交官僚,密结朋党,集结力量,到汴梁登极。暂时先跟完颜亶一南一北平分天下,然后再北伐亦不迟。

完颜亮的心像鼓满了秋风,膨胀着,身子轻飘飘,好似飘浮到高远的蓝空。

“钦差到!完颜亮接旨!”

完颜亮大吃一惊,自己刚刚到留斡岭住下,钦差就脚跟脚地追来,难道圣上是来追杀……他不敢想下去,慌忙在河岸上跪下接旨。

钦差展开圣旨,宣道:“……速召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亮,立即回京。”

完颜亮心想,这下回京,性命休矣!完颜亶再也不会放过自己。

钦差见他跪在地上,呆呆出神,不来接旨,嘿嘿地笑道:“大人,走了这多日子,难道心事还没想完吗?不接圣旨,是何道理?”

“噢!”完颜亮惊醒过来,慌忙叩拜接旨,站起身,看一眼钦差,原来又是驸马都尉唐括辩。苦涩一笑,向四周随从看一眼,欲说又止。

唐括辩明白他的意思,挥挥手,待随从退下,笑嘻嘻地道:

“出京时,在下就恭喜过大人。而今又要回京,在下更要恭喜了。”

“驸马爷,可知召我速速回京,可有什么事吗?”

“唉!这就难说清了。圣上是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谁能摸得清啊。”

既然是吉凶难卜,完颜亮不愿再追问下去。但是,想到唐括辩毕竟是驸马爷,跟圣上关系近一层,同他结好,将来可能有大用,于是求道:

“回到京城不知是死是活,请驸马爷看在童年友情分上,多多关护。”

“也不必太悲观。大人是太祖长孙,才干超群,深孚众望,宗弼薨逝之后,皇上不用大人还能用谁?到京之后,在下还望大人多多庇护哩。”

完颜亮不敢有太高奢望,只要到京不被立即杀头,就有机会跟完颜亶较量,雄心并未泯灭。

金国京都在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省阿城县)。完颜亮刚进城门,就有小黄门快马来催,皇上在广仁殿召见。

为何这等急迫?他看看驸马都尉,唐括辩两手一摊,又摇了摇头。

街市两边的店铺依旧,人来人往仍然熙熙攘攘。秋风不时卷起尘沙,扑向店铺,敲击着行人的脑壳;他们双手抱头,狼狈鼠窜,躲开追赶。

完颜亮看着狂暴的秋风,叹口气。不管是吉是凶,总要去见他——这个连做梦也想杀掉的昏君!

广仁殿没有什么异样,侍卫站立两边,太监来来去去,不像要宰杀自己。完颜亮略略放了心,抢前一步,叩拜山呼。今日好像格外卖劲儿,呼声把大殿震得轰轰响。

“微臣幸蒙陛下眷顾,重归朝廷,得以在陛下周围,效犬马之劳。感激涕零,惟肝脑涂地,才可报圣恩于万一!”完颜亮眼含热泪,充满情感道。

“爱卿耿耿忠心,朕知道。这些事儿,皆因裴满氏引起,爱卿不要记在心上。”完颜亶缓缓地淡淡地道,似有许多难以言说之隐。

“微臣岂敢!”

“爱卿,平身。”

完颜亮爬起来,站在完颜宗本和秉德旁边。皇上向司礼太监挥挥手。司礼监抖开一个黄色折子,大声宣读道:

“圣谕!”三个人马上跪倒,伏身在地。太监见他们已跪好,才宣道,“封右丞相完颜宗本为太保,领三省事。封尚书右丞秉德为左丞相兼中书令。封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亮为平章政事。钦此!”

三个人得到封赐,自然要叩拜谢恩。完颜亮原本是右丞相,而今仅仅被封为副宰相,且在宗本和秉德之下,心里颇不舒服。其他两人谢恩后,便退出大殿,而完颜亮仍旧跪在地上没动。

“爱卿,还有话要奏吗?”

完颜亮见皇上询问,往前膝行一步,刚要开口禀奏,又停了下来。

“爱卿有话尽管直言。”

“谢陛下隆恩。微臣见陛下对宗本优渥太过。宗本乃太宗之子,太宗未传位于他,岂知他无觊觎神器(指皇权)之心?给宗本过大权力,微臣担心于陛下不利。诚望圣裁。”

完颜亶对宗室子弟早有戒心,重用宗本,不过为笼络宗室而已。完颜亮说中皇上的心事,皇上颇受感动,威严的眼神立刻变得温柔,点点头道:

“亏你时刻想着朕。此事,朕自有主意,爱卿放心。”

完颜亮讨得皇上信任,又打击了对手宗本,非常得意,几个月来的晦气一扫而光。回到府里,过了几天悠哉悠哉的日子。

这天,忽然家人从外面匆匆来报,说兵部侍郎萧裕求见。完颜亮这才记起在中京两人深夜的谋划。

“赶快请!”

萧裕风尘仆仆,看得出长途跋涉,尚未归家就来见自己。完颜亮知道有大事相商,忙把他请到密室,斥退家人。

萧裕呷了口清茶,道:“大人,中京谋划,我已暗暗进行。河南兵马,大人登高一挥,便可集聚。中原之地尽在大人手中。再汇聚上京力量,大事成矣!”

完颜亮十分惊诧,萧裕在外奔波,怎么会知道上京朝中之事,问道:

“上京力量?这……”

萧裕略现得意之色。哈哈笑道:“在下虽然身不在京城,然朝中之事,了然在掌。秉德虽然官升宰辅,但是被杖罚之事,仍然念念不忘。他已经跟驸马都尉暗中商量,要废掉皇上,另立新君!”

“啊?有这事儿!”

完颜亮大吃一惊,想起唐括辩闪烁其词的话,心里才明白。

“大人,如果能把这股力量掌握手中,来个里应外合,大金国的江山社稷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几句话,把完颜亮激得满面红光,浑身燥热,吩咐家人设宴摆酒。

萧裕连忙摆手,制止道:“来日方长,有喝酒的日子。今天就免了吧。在下还未回家。况且,大事未了,最好不要让昏君抓住蛛丝马迹。”

完颜亮点头答应,心里对萧裕却刮目相看。此人心机难测,可共谋大业,而不可共事大业!

萧裕告辞,从后门溜走。

秋高气爽,阿什河沼泽正是猎获野鸭子的好地方。

完颜亮约好驸马都尉唐括辩,划着一只小舟,在波平如镜的阿什河上,荡漾着。一会儿钻进苇丛,射几箭。随从和家人们驾着小船跟在后面。

完颜亮心中有事,不肯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道:“驸马爷,不必再瞒我了。你跟左丞相秉德的谋划,我已知道。”

“什么?”唐括辩吃了一惊,这等机密,怎么会被他知道?恐慌地道:“知道又怎么样?”

“我只想知道,如果废掉完颜亶,要立谁为帝?”

唐括辩略略思索,既然他已知道“谋划”,再隐瞒立谁为帝,没有多大必要。告诉他,看看他的反应也好,道:

“胙王常胜,是皇上的异母皇弟,贤明仁义,颇得朝野属意。可以拥立为帝。”

完颜亮心想,胙王确实是个贤臣将才,但不是明君圣主,微微摇头,又问道:

“除胙王之外,还有可立者乎?”

“邓王之子阿懒,力大过人,胆大超人,智大胜人,可拥立为帝。”

完颜亮“哈哈”笑道:“一匹夫尔,岂可拥立!况邓王一支距太祖皇族远甚。”

唐括辩心中疑惑,突然想起有一次,自己跟他各自讲述自己的志向时,完颜亮曾忘情地道,“我的理想志趣有三个:朝廷军国大事,都应由我一人决定,此其一;统帅大军,攻伐敌国,抓住它的国王,应由我审问决断定罪,此其二;我要把天下倾城倾国的美女,都娶作老婆,此其三。”这种觊觎大位不臣之心,难道至今位居相位,还没有改变?试探地问道:

“大人对胙王和邓王之子都不赞成,莫非大人自己有意为帝?”

完颜亮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颇为自信地道:“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皇权帝位非我莫属!”

唐括辩立即扑倒船板上,就要叩拜。完颜亮也跪倒船板上,抓住唐括辩的手,情深意重地道:

“他日果真成就大事,亮指天为誓,绝不忘记今日!大金江山社稷,吾与驸马爷共之!”

“岂敢!在下愿鼎力相助,共成大事。”

唐括辩对完颜亮不再心存戒备,两人畅怀密谋,直到五更才散去。

从此以后,唐括辩经常夜晚去完颜亮相府,五更才离开。这事被护卫将军特思带兵巡逻皇城时发现,立刻引起他的警觉,并禀报了皇上。

完颜亶疑心特重,马上召唐括辩,怒道:“半夜五更,你在完颜亮家密谋何事?难道要叛乱不成?”

唐括辩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地上,痛哭流涕,指天捶地赌咒否认。

皇上心中怒气稍稍缓解,但并不十分相信,仍然下旨,痛打五十大棍。

完颜亮在家正和萧裕密谈,听家人说驸马爷不知为何被皇上突然召去,就坐立不安。不久,又传来消息说,驸马爷矢口否认在相府有不轨行为,而惨遭杖打,才略略放下心。但是,皇上对自己又起疑心,不可不防啊!

萧裕也十分紧张,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附在亮耳朵上,嘀咕一阵。完颜亮两眼突然放光,哈哈大笑道:

“妙哉!妙哉!我马上入宫。”

驸马唐括辩因去亮家正在挨打,完颜亮却入宫求见皇上,连完颜亶也莫名其妙。

“完颜亮,有何事要对朕交代?据实招来,朕会宽大……。”

“陛下,驸马爷到寒舍,不过是朋友相聚宴乐而已。我们一起长大,从小至今都是朋友,我们在一起,除了友情之外,绝对不涉及朝政大事,绝对没有阴谋。请陛下放心勿疑。”完颜亮见皇上沉吟不语,心知仍然没有释疑,马上转变话题,道,“微臣今日进宫,并非为此事而来。陛下,臣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要禀奏。”

“什么大事,这等急迫?”

“陛下,臣得到确切情报,近日,河南有个名叫孙进的人,打着‘皇弟按察大王’的旗号造反,夺县攻府打州,声势很大。陛下,此人举起‘皇弟大王’旗帜,恐怕不会没有原因吧?”

完颜亶近年来,十分警惕皇弟胙王胜的言行,怕他叛逆夺位,曾在皇统九年五月杀了萧荣,砍去了他的左手右臂。看来胙王胜果真要造反!他信任地点点头。

完颜亮见皇上相信了自己的话,乘机又道:“陛下,常言道:身边亲人,防不胜防啊。”

“此话怎讲?”

“这是因为他是陛下亲人,外人不敢进谏。今日微臣冒死,说出‘皇弟’虽然是推测,但也有一些迹象,比如‘皇弟’跟邓王子阿懒关系不一般,朝野大臣都说他们已经结成死党,这就是一个证明。陛下,不是河南出了个孙进,打着‘皇弟大王’旗号,臣是不敢讲这些的,惟恐影响陛下兄弟感情。”

“爱卿对朕忠心耿耿,朕知道。”完颜亶忽然听见唐括辩呼叫声,赶快向太监摆摆手,“不要打了。误会,是误会。”

一场大祸,总算烟消云散,完颜亮吐了一口长气。

过了不几天,完颜亶下旨杀了胙王胜和他的同母弟查刺。又过两天,以胙王胜同党罪,杀了邓王的两个儿子阿懒和挞楞。

除掉两个对手,又取得皇上的信赖,完颜亮自然很高兴。但是,护卫将军特思的告密,他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寻找个机会,一挑拨,皇上就以无中生有罪,把特思杀掉了。

天上飘起雪花,大地一片银白。入冬以后,完颜亶变得更加疑神疑鬼,暴躁残忍,下旨杀了皇后裴满氏,把胙王胜妃撒卯召入宫,侍候自己。接着又杀了夹谷氏、乌古论氏及张氏三个妃子。

十二月初八,完颜亶在寝殿亲手斩杀了德妃裴满氏,鲜血淋淋,染红了床帐。群臣和宫中嫔妃,战战兢兢,无不震恐。

完颜亮认为时机已到,把驸马都尉唐括辩、左丞相秉德、兵部侍郎萧裕、大理卿乌带以及寝殿小底大兴国等入召到府中筹划起事。

众人均认为大事不可延缓,即刻起事。但皇宫酉时日入,鸣钟关闭宫门,戒备森严,深夜难以潜入,甚为焦急。

完颜亮扫了大兴国一眼,见他垂头不语,似有惧色。寝殿小底,是皇上亲近侍从,每夜皇上入寝后,才能出宫归家,他一定有办法。于是叹道:

“眼下朝臣旦夕危惧,自身难保啊!年初我过生日,皇后因赐礼物被杀,大兴国老弟因送礼物被杖打,我也被怀疑,贬而复归,皇上曾对我说过,小小逆臣如大兴国者,格杀勿论,不足惜!如今我辈岂可坐以待毙,而不举大事?”

大兴国神色大变,愤愤然道:“既然如此,就明日二更,小人冒死也要盗得出入宫门的令符,大人在门外等候便了。”

众人分头准备,依计而行。

十二月初九,黄昏,完颜亶烦躁不宁。太监连富一失手,“啪!”的一声,把茶杯摔落地上,吓得皇上一激灵,拍案骂道:

“混帐!你是成心要吓死朕,是谁指使你要加害朕?”

太监连富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拼命叩头。他是从北宋宫中被掠来的,是闽南人,学得几句金国女真话,已经吓忘了,嘴里嘟嘟囔囔全是难懂的闽南话。

完颜亶谙熟中原文化,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却听不明白老太监说的话。以为故弄玄虚,愚弄自己,怒道:

“推出去,砍了!”

大兴国站在旁边,小心地劝道:“这些汉鬼奴才,又惹万岁爷生气。万岁爷喝口茶,该躺下歇着啦。”完颜亶板着脸,一声不语。大兴国瞅瞅皇上,笑道:“今夜,万岁爷要谁侍寝呀?”

完颜亶依然不吭一声。

胙王胜的妃子撒卯从屏风后面闪出。大兴国明白,皇上近日宠爱撒卯,一直由她侍寝。笑着道:

“快过来呀!傻站着干嘛?”

撒卯给皇上请安后,开始为皇上脱衣。宫女早把被褥铺好,并用自己身子焐热。完颜亶渐渐消了气,和撒卯一起钻进被窝。大兴国才悄悄地退出寝殿。

天,已近三更,飘着鹅毛大雪。宫灯被雪花遮掩,似有若无。宫中护卫士卒,躲在廊檐下,悄无声息。

大兴国在寂静的雪地里,急匆匆地奔向宫门,又恐惧又焦急,心里骂着完颜亶今夜发疯了,如果不杀老太监连富,这时自己早就出了宫门,把完颜亮大人接进宫中。想到这儿,抬手看看令符,尚在,心里略略踏实了。

这令符是用薄铁打成,跟军中用竹制令箭不同,形状不一,有大有小。大兴国平时用的令符是小的圆形,那是只准一人出入宫门所用的凭证。今夜要把完颜亮等十多人,全都引进宫,需要一种大的刀形令符,非皇上亲赐,任何人休想得到。完颜亶疑心大,戒备极严,不愿意夜里召见大臣议事,所以这只令符锁在一个金盒里。大兴国盗得令符,并非易事。

突然,前面被一队巡逻护卫士卒挡住去路。大兴国亮出自己的圆形小令符,说几句辛苦话,转身刚走出十步远,只听得背后有踏雪的脚步追来。吓了一跳,正在不知所措,追人已赶到眼前,悄声问道:

“完颜亮大人在宫外,已经等急了,问你窃得令符没有?”

“什么令符不令符?你是何人?”

“我是护卫十人长(即巡逻队长)忽土,是完颜亮大人派来的。这十个护卫士卒都是自己人,放心吧。”

大兴国办事谨小慎微,没有十足把握,才不会“放心”,况且并不认识这个忽土其人,便支支吾吾地道:

“你们办你们的事儿,……在下要出宫回家……,你们别跟着我,好吗?”

说完,向宫门奔去。

忽土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带着十名士卒,按原计划向皇上寝殿走去。

完颜亮为了政变夺权,早就在内宫护卫亲军中下了许多功夫,除了忽土等人之外,还有护卫小将军阿里出虎也被拉了过来,今夜恰好他也在内宫值班。所以大兴国拿出刀形令符,对宫门守卫一亮牌子,便很顺利地把完颜亮等人引入宫中,与忽土和阿里出虎手下人汇合一处,势力大增。

来到皇上寝殿门前,忽然一拥而上,护卫士卒喊声不好,连忙抽刀迎战,可惜寡不敌众,很快都被砍倒雪地里。

完颜亶还在同撤卯欢欲,忽听门外响声不对,忽忙推开撒卯,跳了起来,去抓床边的佩刀,却抓了个空,心中大惊惶惑。这佩刀是为了防备不测,总是放在床边的。

佩刀早已被大兴国拿走。

这时,忽土和阿里出虎撞开殿门,冲进寝殿。

完颜亶不仅精通中原文化,而且也练就一身少林武功,赤手空拳跟两把大刀打斗起来,并无惧色。

完颜亮知道忽土和阿里出虎不是皇上的对手,呼啸一声,十多把刀剑一起挥舞起来,把完颜亶包围中央。

好虎架不住群狼,很快完颜亶就支持不住了,“刷!”的一声,右手被砍了下来,左臂也跟着被刺中一剑。他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突然向前踉跄一步,背上又中三剑,奋力一转身,有五把刀砍进胸膛。他已经无力挣扎,颓然扑倒在血泊中,愤怒地瞪着完颜亮,断断续续地道:

“奸臣!……朕错……错在没有……杀……杀了你!”

完颜亮“哈哈”狂笑一阵,跨步上前,又刺了两剑。完颜亶吐出最后一口气,恼怒而又悔恨的眼睛仍然瞪得又大又圆。

完颜亶死时三十一岁,庙号熙宗,世称金熙宗。完颜亮夺得皇位,改皇统九年为天德元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