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作为商人组织,自然是维护商人的利益、社会商业秩序为核心,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所处的社会背景和地域的特殊性,每一个商会的组织结构及社会功能又具有一定的特色、独特性。在社会网络的运作中发展其维商的功效。“广州湾商会组织同我国其他地方的商会组织一样,它是由在本地经商的商人组成的人民团体。由于当时的历史情况,商会实际上是联络当局的非官方商务管理组织机构,其职责主要是贯彻执行商业法令,协调上下关系,调解商务纠纷,维持商场治安等方面的工作。”[47]
虽为法国于华的唯一租借地,但广州湾在法国殖民体系中,似乎并没有得到重视!哪怕随着社会的发展,其人口不断增加[48],商业地位不断突出[49],但法国相关行政管理人员及经济预算却似乎都是维持在某个水平![50]这样,自然在商事事务中必然依赖当地人,而传统上,商会在处理商务纠纷中理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51],后期的殖民政府与商会实践运作也证明了这点。
虽然在成立之始,已将纠纷调解作为主要的职责,惜由于暂时欠缺档案材料,较为详细的统计数字,我们无法得到,难以就商会整个时期处理商务纠纷作一个系统的论述,只能于此提供一两个个案及时人的系统说法,以求获知一二。
1930年8月20日《商业旬报》的“本会历年纪略”栏目中,提及一件商业纠纷,就是“怡记投诉恒安食言背约”一事。按照当时法租借地政府与商会的协议,“凡(商务)债务上的纷争官司必须经过商会的调解,无效者才转达(租借地政府)法院受理”。[52]1929年11月24日,商会就怡记与恒安纠葛一事进行调解。会上,各调解委员劝经手订价的王佐才“照约交定立单,以维信用”。但王氏提出因目前恒安“银口不便,如必要我承受此货”,必须将剩余的定金“西纸一千九百元先行给部,立妥单据,限在四礼拜内交。则可将就”。众调解委员就这个意见,“询之怡记,亦允”。于是,双方“签字作实”。但也许过后,王佐才又悔约。27日商会就怡记与恒安买卖纠葛一事召开了特别会议,主持人为陈斯静会长,各会员列席。会上陈斯静询问王佐才“愿照二十四日原议”否?王氏认为交定日期是四个月是期限,“有经纪黄全签字为据”。随后调解委员会询问黄全。黄全交待:“此单系佐才嘱其先签字”,他不知是计,就签了。“其实原订系依照海关出货期限,并非自交定起计足四个月。”大家认为王氏“横生枝节,实属有意呈刁取巧”,决定依照24日的“公议处结,听否由其自便”。在此期会刊上,还谈及到的两项商务纠葛案件:其一,“裁判厅前此札处永利源与德得纠葛事原札因不合式璧回”;其二,“裁判厅请将均昌隆与永亨大车汇项纠葛事查覆来函”。[53]时人调查报告认为:“至商业团体,则有广州湾商会一所,设在赤坎,颇具势力,对于商事公断,则为法人所准许。闻商人纠纷,十居八九,在该会判断了事”[54];所言应有一定的可信度。除了日常的商业纠纷,商号的股权纠纷亦为商会调解的对象。湛江市档案馆藏有一份1934年商会公断书(允字第七号)[55],就是涉及商会调解裕连兴股权纠纷的案件,其中内容亦涉及涉案委员采用回避制度的说明。公断书上注明已和解。
“以近世中国商会的历史来看,维持稳定的商业制度,保护商业经营秩序,充当官商交通的媒介等应是商会所从事的主要事业,笔者把它称之为‘常态’。而短暂的政治参与,以及为避免战事而发起的和平运动,以及对战争的应付举措等均属于‘变态’。”[56]可以讲,维持市面的稳定应是商会最关键的一项功能。与市面攸关者主要为金融、币制、商品定价、粮食及公债等。
会刊《商业旬报》(第七卷第23号,1930年8月20日)第29页载有:“接胡董来函并提议卖面价值,公议每包价值,无论省唛鸡唛,一律定为二元八毫。”“现存米四百包平粜时期应否暂行停顿抑继续办法,公议俟第二帮米及西营现买面粉五百包卖完再看情形,然后酌定,但现在存米无多,各处机关领米代沽,应暂停止。”(按:原文无标点,标点为作者添加。)
1942年,来自中统报告称:“广州湾币制向来紊乱,市面流通之货币有港币、越币、法币,及广东纸币等交收至感不便。以前沿用白银本位各种货币照折合时价伸算,惟湾中白银根本有限,多以法币折合伸算,所行者实为虚银本位。现广州湾商会为谋调整金融交收便利起见,于五月二十二日召集各界联席会议议决,自该日起所有交收一律以法币为本位,盖规定法币一元等于白银二角云。”[57]其实一直都在维持湾内的金融秩序,“闻西营经有陈某、赤坎潘某等在湾朋比为奸,吸收白银,散播谣言,谓国币稍有破坏者,即不值钱,企图扰乱金融,广州湾商会函询此间中央、中国、农民等银行,均称照常行使,且可掉换新币,该会当即布告商民周知,勿生误会”。[58]面对更加复杂的金融局面,在1941年12月,商会更是成立调整金融委员会,安定湾内市面金融秩序。“无论中中交农及粤省银行新旧华洋印版法币,均不得歧视,否则由会严判属裁,商民一致奉行,地方金融赖以安定。”并设有一定的制裁办法,以求收效。“当地各行号民众如有违反各界调整金融座谈会议决案第一项者,由本会仲裁委员会议惩罚之”(第三条);“前条之惩罚,视其情节之轻重而定其惩罚办法如左,甲扭解主办机关惩办;乙罚捐国币一万元以下一百元以上之公益金;丙警告”(第四条)。[59]
甚至商会更有会员做出一定牺牲。面对日本于湾内发行中储券、军票等扰乱广州湾的金融秩序行为,广州湾金融调整委员会除制定法案采取一系列措施,制裁扰乱金融秩序的行为外,还达成协议:“‘由他(陈学谈)自己出钱,购买日军全部军票,然后又全部给予销毁。’所谓买军票就是用钱把日本军人养起来,……(陈学谈)用自己的积蓄和心血,换取广州湾短暂的平静。”[60](www.daowen.com)
而度量衡方面,制定了标准斗秤:“广州湾商会通告云:查本市斗秤向无划一规定,以致发生纠纷,时有所闻。本会有见及此,特提付第九次常会讨论,决议米斗以足司码十二斤又十三两为一斗,秤以足司码三十二两为一斤,由本会制标准斗,发交本市米业公会,及制标准秤分置本市各市场,概于三十二年一月一日起施用等词记录在卷,除分别制发依期实行,暨分函市公局饬属知照外,特此通告。”[61]
会馆、公所、公会、商会同为商人团体组织,部分社会功能具有相似之处,慈善事业仍其中之一。早在清朝时期,赤坎商人组织——会馆已将慈善举措为会馆的工作之一。如高州会馆曾藏一通“乐善堂记”的碑刻,里面刻有:“尝思□□□□□志士仁人见善必作,有美必成□□□□□董孔生祯祥方生成发□□□□垂三十余年取为济世修功。(以下字迹不清)广州会馆□□□、潮州会馆□□□、首事漳州会馆□□□、高州会馆□□□、雷阳会馆□□□仝具。”“……上下合共捐题银五百大元七,兑除抵支外,尚存银三百二十两正。今此银暂生在本埠当铺出息,以备施费,候日后有好瓦铺署买收租一垂久远。”据知乐善堂宗旨为施棺赠殓,凡市上路尸,或死后无以为殓者,均由该堂施棺殓葬。乐善堂日常事务仍由五大会馆轮值负责。
商会承会馆、公所的功能,一直在慈善事业方面坚持。“商会在殷商许爱周以及陈学谈的支持下,长期从越南运回大米进行平粜,对灾民施粥,特别是抗日战争初期,沿海各地逃亡而来的难民很多,广州湾商会和西营商会对其长年施粥不断。”以广州湾商会为主导发起广州湾赈灾会于1937年11月建立,主要职能包括:“训练救护团员归国服务,收容难众,制赠棉衣,施医赠药”,“救济祖国伤兵难民,办理地方灾难善后”等等,赈灾会下面附近设多个机构行使慈善举措:第一义学(设于红屋村)、第二义学(设于海头港),皆是“收容难民子弟教育机构”;难童夜学三所(设于市立小学、宝侨、培才等三校内),亦为难童教育机构;赠医所(设于红屋村),“雇有专任中医师赠诊”等。[62]除了自设难童教育机构外,商会同仁陈学谈、许岐伯、李自恒等人还赞助第五儿童保育院(由张炎夫人郑坤廉主持)在屋山村修建宿舍及礼堂,给予经济帮助。[63]1938年,广州湾发生流行病疫,广州湾闻人、亦为商会多个委员会的委员陈学谈与商会会长陈斯静商议,“联合社会各界有识之士,捐款购买疫苗,在广州湾进行全面的防治”。此事后,陈学谈“带头发起募捐,筹款建立华人公立医院的募捐活动。在他的宣传鼓励下,许爱周、戴XX、张XX、陈XX等十多位热心的商界人士出资捐款,终于筹足了用款……成立了寸金桥公共医院筹建处。由商会任命当时只有三十七岁的潮州澄海人士陈振周任筹建总指挥,负责全面施工和管理”。[64]寸金桥公共医院是1941年5月1日建成开业的。“医院可收容病人约150余人,如贫病无靠者,该院除免除医药宿费外,并供给膳食。各病房,共分四五等收费,特等房4间,每天房租25元;一等房6间,每天房租10元;二等房8间,每天6元;三等房6间(每间住4人),每天3元;另普通大房两间,在必要时,当可继续扩充。该院当时设有手术室和留医室等。”“该院设有内科、外科、眼耳口鼻喉科、产妇儿科等四部分,9时至12时为门诊时间,下午1时至4时为普通诊症时间,收挂号费1元,若提前特别预约的病人,则收取国币3元,以示限制。”寸金桥公共医院据言乃现在湛江人民医院的前身。当其时,医院由董事会及监事会,“规划一切”。陈学谈为董事会名誉董事长,“袁学伟为董事长,戴朝恩、霍子常、陈翰华等为常务董事,陈玉潜、黄河沣、赖泽、林质甫、陈振周、许歧伯、冯凌云、陈炳南、黄衡初、李玉屏、董福山、吴永庚、苏济寰、梁道济及遂溪县长,粤西监务管理局局长或代表人为董事。”[65]另外在另一个慈善、福利组织里,商会不少委员也身处其中:“‘广州湾社会互助救济会’,专办社会一切福利事业。以责任总公使杜美为正会长,赤坎公局长陈学谈为副会长,许歧伯为会计,戴朝恩、许爱周、赖泽、陈澄甫、陈翰华、黄衡初、吴永赓、袁学伟等十五人为委员。”[66]救济会下面设有“米粮委员会”,专办平赈工作;“制裁业主加租迫迁委员会”则具有如此社会功能:“援助被无理压迫之住客、商民倘有遭遇此等司事,可投函该会申请调解裁判。”救济会在维持社区秩序中发挥较大的社会功能。“广州湾巨绅陈学谈、戴朝恩等,近为平粜米价问题,力代居民说项,□请当局仍照每斗国币三十伍元办理,经于前日预备会中得到杜美总公使之同情,实行准于下调恢复原价,消息首见本报昨日记载。兹查杜美总公使,复于昨(十二)日下午三时,在西营总署办公厅召开社会互助救济会,全体委员大会,特准本案正式提出,顺并讨论其他要案。查是日出席委员除杜美外,计有陈学谈、戴朝恩、赖泽、袁学伟、许爱周、黄衡初、张明西、陈翰华、吴永赓、杨进,暨总署高级华员梁伯鸿、程永绥等多人,由杜美主席,首将此案提出,全场一致通过,欢声雷动”。继并议决“续办大量越米回湾平粜——赤坎酒店工场等,均可受平粜待遇”。“大量越米回湾”是指由绅商购买“白米二百五十万吨(约二万余包)到湾”进行平粜。[67]
当然,社会秩序的有序运转是有助于商业的发展,整个社会秩序的维护自然是商会主要社会功能,包括其属下的商团在内。“目前广州湾最堪忧虑者,为治安问题,因歹徒遍布,致抢劫案频频发生,尤以赤坎商场为甚。由旧历年底至旧历新年,几无晚无之。匪徒多有枪械,且以布蒙面,传若辈曾受某方接济与庇护,系有组织有计划行动,当局除增派新编商团八十名出发市面巡哨外,近公局亦感兵力单薄,不敷调遣,再招华兵三十名,增厚保护力量;而商店以劫匪猖獗,为有备无患计,多于黄昏后提前关门,停止营业。”[68]
兴商学、办教育是各地商会的重要职能之一,也是商会适应市场经济需要的举措。兴商学的目标在于提高近代商人素质,培育商人的新商业精神。苏州商会章程中说得很明白:“时至今日,所谓商战世界,实即学战世界。”经商与求学,商业与教育,皆密不可分,“学堂也,讲习所也,陈列所也,皆为商界下新种子也”。[69]广州湾商会估计也意识到此点。1937年,商会部分委员,许爱周、梁伯纲、陈翰华、陈学谈、李耀奎、许歧伯,郑翰庭、林惠中等,“慷慨解囊,捐款集资开办学校”。1937年9月他们开办的第一间学校是“培才小学”,“校址设在赤坎高州会馆。……1939年9月同时增办‘培才初级中学’。……(1942年)秋,培才中学增招高中班”。[70]
除了上述社会功能外,在社会公益事业中,商会还为部分文化事业提供方便,如“沈华山先生和赵少昂先生在广州湾举办过的两次联展,一次在广州湾商会旧址,另一次在赤坎鸡岭的清凉禅寺。”[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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