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法国远东舰队登陆广州湾

法国远东舰队登陆广州湾

时间:2023-09-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法国侵略者投入广州湾的军事力量,是以远东舰队为主体的。[5]而到了法国议租广州湾这一年,即1898年,法国的远东战略再次发生调整,法国人认识到有必要对广州湾采取军事行动,于是计划扩充远东舰队。从新中国成立后到21世纪初,国内陆续有学者指证法国远东舰队舰只侵占广州湾的史实,下文拟列举几例。

法国远东舰队登陆广州湾

考察白雅特号军舰与广州湾的关系,必须坚持以历史事实为依据即史料第一的原则,而不能任意以杜撰想象代替历史真相,而且,即使允许有推理成分在内,也必须坚持事实和史料优先。依据这条原则,我们应尽量搜罗法国租借广州湾前后那些到达广州湾执行军事行动(包括探测)的法国舰队舰只的文献资料证据,弄清楚法国殖民者究竟投放了哪些海军力量以侵占广州湾。

法国侵略者投入广州湾的军事力量,是以远东舰队为主体的。自1885年中法海战及孤拔上将受伤死在澎湖后,中法签订了和约,随后法国远东战略发生了调整,远东舰队的作用、实力和影响力均大减,舰只从1884年的35艘锐减到90年代的寥寥数艘。根据法国远东舰队档案文献,1896年法国远东舰队仅拥有白雅特号(博蒙特将军旗舰)、阿尔及尔号(Alger)、慧星号(Comète)、福尔费号(Forfait)和伊斯利号(Isly)五艘军舰。此时尖兵号(即清末文献中的“义克鹿”号)未入役,帕斯卡尔号、笛卡尔号、袭击号尚属于试验舰,在编制之外。[4]到了1897年,远东舰队再减至只包括白雅特号(旗舰)、笛卡尔号、尖兵号和慧星号(Comète)四艘。此时袭击号在印度洋舰队服役,帕斯卡尔号在地中海舰队服役,杜基吐鲁英号则作为旗舰服役于太平洋舰队,让巴特号(Jean-Bart)尚属于试验舰,在远东舰队编制之外。[5]而到了法国议租广州湾这一年,即1898年,法国的远东战略再次发生调整,法国人认识到有必要对广州湾采取军事行动,于是计划扩充远东舰队。根据该年度法国海军档案文献,此时的法国远东舰队已增加到10艘规模,拥有舰只包括:白雅特号(旗舰)、笛卡尔号、帕斯卡尔号、杜基吐鲁英号(Duguay-Trouin)、让巴特号(Jean-Bart)、狮子号(Lion)、袭击号(Surprise)、尖兵号(即“义克鹿”号)、布鲁斯号(Bruix)和沃邦号(Vauban)。[6]显然,法国海军部从其他舰队为远东舰队配调了一些舰只,以因应广州湾局势,比如,袭击号和帕斯卡尔号分别从印度洋舰队和地中海舰队调入,杜基吐鲁英号从太平洋舰队调入,等等。虽然在1899年的军事行动推进阶段,实际到达广州湾的舰只并非全部来自远东舰队,同时也存在新旧舰只入役和退役的问题,但1898年时远东舰队的主体阵容没有改变。在法军侵占广州湾海头汛的1898年,远东舰队的总司令是比道里埃尔准将(G.D.L.Bedolliere)。

从新中国成立后到21世纪初,国内陆续有学者指证法国远东舰队舰只侵占广州湾的史实,下文拟列举几例。笔者认为,近年来出现的许多关于法舰登陆广州湾的文章材料和说法,实际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多年前苏宪章、邱炳权和刘佐泉等人发表的文章的影响,以至于目前流行的许多文字和观点似乎都来源于这些文章。下面是2007年刘佐泉教授的一段叙述:

1898年4月22日,(法国)派海军准将福德·杜基吐鲁英舰长兼司令代表法国政府以接收广州湾为名,在法国远东舰队分队司令吉戈特·德·拉·比道里埃尔中将的指挥下,悍然率领法国海军“帕斯卡尔号”“袭击号”“狮子号”等舰,载兵数百人,从安南(今越南启航驶过北部湾、琼州海峡直航北上,从硇洲岛东面扑来,以武力强占广州湾。[7]

这段文字里叙述的是法军“帕斯卡尔号”“袭击号”和“狮子号”三艘军舰强占广州湾的经过,用以证明法军最初的登陆地点是南三岛广州湾村坊,而不是海头。不过,更早在90年代,邱炳权就已在《法国广州湾租借地概述》里叙述了几乎同样的内容,但其目的是为了说明法舰的最初登陆地点为海头汛:

1898年4月22日,(法国)竟派遣远东舰队分队司令吉戈特·德·拉·比道里埃尔中将,率领“帕斯卡尔号”“袭击号”“狮子号”三艘军舰,载兵五百,驶入遂溪县属的港湾内,在遂溪县的海头汛登陆,占炮台,抢财物,强奸妇女,拆毁民房,建筑兵营。[8]

虽然上述材料在表述上存在一定差异,但涉及参与侵占广州湾的法国军舰是确定的,即“帕斯卡尔号”“袭击号”和“狮子号”三艘。那么,上述资料又是从何而来?是否可信?在读过苏宪章的《1898—1899年的抗法斗争》等文章后,我们看到,以上关于法舰入侵的资料,实际上均来自于新中国成立后国内对于局部法国外交档案的译介。苏宪章的文章非常明确地引用了国内于1959年译自法国的一份资料,即法国远东舰队总司令吉戈特·德·拉·比道里埃尔准将于1898年4月26日发给法国海军部长柏拿特海军上将电报

我于今天——四月二十二日在广州湾之东南南方位于雷州半岛上(按:原文如此)的一个被放弃的炮台上升起法国国旗。军队登陆时曾举行庆祝仪式,帕斯卡尔号、袭击号、狮子号在距离炮台六百公尺处排成行列抛锚,鸣放礼炮二十一响,邻近村落居民来看热闹。拉·比道里埃尔,一八九八年四月二十二日。[9]

不过,这份“比道里埃尔准将给法国海军部长柏拿特海军上将的电报”,却更早出自于20世纪50年代中国史学会广州分会出面组织的“1899年遂溪人民抗法斗争调查工作团”的调查资料《1898—1899年广东遂溪人民反抗法帝国主义侵略广州湾地区的斗争》。[10]关于比道里埃尔准将发于1898年4月26日的这份电报,我们认为应该是法舰入侵并首夺广州湾的最可信的资料,而且,由于是军情报告,因此不存在虚构杜撰的可能。同时这份电报与我国清末载于1898年5月15日《申报》的一篇报道在内容上也是基本相符的。据该日《申报》载:

《海防法字报》云:法人于闰三月初二日【即阳历4月22日——引者】在广州湾高揭法旗,法兵船名“法司加立”者,载海口法领事官前往整理地方事务,一面就旧筑之炮台上悬国旗。其时,华官皆已他往,惟民人则仍相属于途。未几,又有法兵船名“实不来思”者,鼓浪而至,闻数日后尚有三船续到也。[11](www.daowen.com)

此处所报道内容系《申报》从法属印度支那东京地区法国军事基地海防的法文报纸转载而来,很具有权威性,而《申报》的报道虽属转载,但也属我国最早记载入侵广州湾法国舰只的新闻。其中该报道所称的法舰“法司加立”即“帕斯卡尔号”(Pascal),“实不来思”即“袭击号”(Surprise),不过对于所言其他三艘兵舰则做了省略。

另外,早在1898年,法军“杜基吐鲁英号”舰也已进入国人视野,这里有两条证据:一条仍然是报纸上的转载性报道,另一则是广州湾官员的任命表。下面是1898年8月《知新报》的一篇转载法军广州湾战信的报道:

昨又接递来消息:称我兵船笃基土娄贤之兵士,一朝潜行登岸,意欲进探华军炮台。此炮台离岸边略远,众兵仅行数步,即闻炮声隆隆,弹子迎面飞来,如雨之下。……(法军)施放枪炮,华兵守炮台者毙12人,伤25人。……水兵提督闻耗,急求河内埠起兵接应。[12]

首先,此处转载内容大约为1898年8月法军侵占硇洲岛的过程信息,其中所言法国军舰“笃基土娄贤”实为“杜基吐鲁英号”军舰,笔者查阅有关法文书籍,显示其舰长为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上校福德(Fort),杜基吐鲁英舰乃为其旗舰,此舰于1898年从太平洋舰队调入远东舰队。其次,广州湾公使署旧址悬挂木牌所列广州湾历任军事和行政长官任职表也显示,为印度支那军事委员会和博蒙特少将、比道里埃尔准将所讨论任命之首任广州湾临时军事长官即为福德,而其名后所列军舰名正是“杜基吐鲁英”(Duguay-Trouin)。再则,广州湾公使署旧址的广州湾历任军事和行政长官任职表还显示,1898年广州湾第二任临时军事长官为海军上校菲律伯(Philibert),而此人姓名后所列军舰名则是“笛卡儿”(Descartes),也就是说,菲律伯上校为笛卡尔舰舰长。[13]这种情况说明,杜基吐鲁英号和笛卡尔号均属于广州湾之常驻守卫军舰,虽然对于清政府而言法军的这种侵占行为是非法的。

综上,国内所有可用史料信息所显示之强占广州湾的法国军舰是这样几艘:1898年4月22日首批占领海头汛的为“帕斯卡尔号”“袭击号”和“狮子号”三艘;而根据当时其他新闻和广州湾历任军事和行政长官任职表可以判断,入侵广州湾的军舰还有“杜基吐鲁英号”和“笛卡儿号”两艘。这样,根据国内文献所能确定的入侵广州湾的法国军舰是5艘。

除了以上所列举的资料,清末国内文献里还存在少量跟“白雅特号”等军舰直接有关的信息,这样的信息也是我们的论题所需要的。其中有一段来自于清末《国闻报》的题为《较量各国驻华舰数》的译文,涉及法国多艘在华军舰,可能会使人们联想到与广州湾的关系。文曰:

近法人在远东极力增其在华之海军。吾侪见之,殊不足骇。缘其在华之舰,有名伯亚者,系一木身包甲旧而不堪战之快船。名地斯加斯者,系一二等快船,新而有力,较我英之阿斯重亚,稍小而捷,堪载重炮。及名义克鹿者,系一差船。美持者,系一炮船。其所增之舰,有名普拔者,系一二等快船,有六汽锅,一点钟能驶十八海里,诚佳。又名拜斯古者,形似地斯加斯,惟稍大,盖皆铁甲船也。在西贡则有一炮船,及无用包甲一木船。由是观之,法船之堪战者,计伯亚在内,仅有四艘,其不足骇也明矣。[14]

这段文字属于1898年国人从英国报纸翻译而来、介绍列强在华海军的资料,具体内容则为英国军事专家对英、法、俄、德、日在华海军实力的比较。此译文片段所指的法国“在华之海军”,实际上就是法国的远东舰队(其驻地为越南东京下龙湾的海防和鸿基)及附近易于调动来华的其他舰队舰只。其中所提及的法国军舰依次为:白雅特号(即“伯亚”)、笛卡尔号(即“地斯加斯”)、尖兵号(éclaireur,即“义克鹿”)、流星号(Météore,即“美持”)、法贝尔号(Fabert,即“普拔”)、帕斯卡尔号(即“拜斯古”),共六艘。这些军舰聚合了来自多个舰队的舰只,其中“美持”即流星号、“普拔”即法贝尔号均属于印度洋舰队,在当时并没有被抽调到远东舰队中来,[15]但也被这份材料的作者算进了“在华之舰”。因此材料中所谓的“在华之舰”既不可理解为是对于远东舰队的系统性介绍(实际上很不全面),也不可一般性地理解为在华驻军之舰,更不可理解为是入侵广州湾的舰队。况且,这篇资料既没有涉及法军在华驻扎的任何具体事实,也没有提供任何法军入侵和驻军广州湾的信息,只是泛泛而论法军在中国周边的海军实力。这样一来,这份材料就无法用作分析法国远东舰队(包括白雅特号)是否参与侵占了广州湾这一问题的佐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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