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雁
楼化十是楼塔人,记得他们村有个生产电子琴的厂,打算去找他。一来买琴方便,或能买个出厂价;二来,有日子没联系了,去看看他。
以前没去过楼塔,车上还担心找不着楼化十家,然而车到楼塔一问,也没费周折就找到楼化十家。一条一米多宽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引我向前,两边是两层楼民居,听得有潺潺的流水声,寻声,这声音就在脚边,原来两边墙脚下都有水沟,水是清的,据说是从山里流下来的,村里人就喝从山里流下来的水。不过村人喝的水在上面的溪里,人们要用水桶去挑。楼化十是被我叫出来的,进门时他叫我小心,原来墙脚的水沟在进门的地方被一块青石板盖着,再出来时他又叫我小心那块青石板。他说这样的青石板、这样的水沟,家家户户门口都有。
我以为电子琴厂会有琴声,听到的却是机器的轰鸣,只有在试琴的时候才听到一些简单的音符。去时匆匆,两手空空,回时满载而归,除了一把出厂价的电子琴,还收获了笋干和鸡蛋。
儿子每周在幼儿园里学一次琴,一个学期下来他能弹几支简单的曲子,也知道五线谱。上小学后他没再碰那玩意,倒是他爸有事没事让它响一会儿。有次我正写东西,说:“你能不能自己听。”之后那玩意便被束之高阁。(www.daowen.com)
再去楼塔是去年年底,在楼曼文烈士纪念馆前与楼化十不期而遇,他穿一双带土的皮鞋。我本来还带了两包中华准备送他,交流几句他就离开了,也不好再追叫。漫步楼塔老街,依然能听到当年潺潺的流水声,那些墙脚下的小水沟已被统一的花岗石遮盖,我想可能是溪水改道了。
搬了几次家,电子琴没扔掉,去年年底搞卫生它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孙女在家,我把它从袋子里拿出来让她玩,她倒饶有兴致,只是其中两个键发不出声。我把它们做上记号,并用手机拍下来,希望下次去楼塔能配到这个。两个月后,我随萧山作协再去了楼塔,半路一位先生上车,简单地跟我们讲了些楼塔往事,估计是楼塔这边给我们带队的,他姓王?我想不会是楼塔土著,要不然,怎么姓王?但他肯定能帮到我,我想。中午饭后,我找到他,问他生产电子琴的厂还在不在,怎么走,他说:“在的在的,就在这边上,出了大门往西走。”就因为他有句“很快就到”,我信心满满地向西去找,走得累了,便问路人,路人向前一指,还有200米。按我的步长,一步只有50厘米,我便数步,我的奶奶呀,都500步了,电子琴厂还没露面,进到一个园子想再问,还没开口,拴在树下的中华田园犬倒先大声嚷嚷。铲屎的出来了,他先喝住那声音,然后面向我,我说:“这里原来有个电子琴厂,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配几个琴键。”他说:“厂有日子不开了,要配琴键就不好说了,有没有人都不知道,不过就在前面的丁字路口,去问问也好,还有100米。”出院子再走,遥遥望去,电子琴厂就在前面。我祈祷:厂子开着,还有人在里面。这样的琴键在仓库里,要找到应该不难。我给厂里的人递烟,他说不要,我塞他手里,他瞟了一眼烟,就衔嘴里。他向前走,说了一些难找的话就停下来,我以为他找借口,又递上两支,他说去碰碰运气。在他把烟头扔了的时候,我们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这里就是仓库。
再问,这里就是电子琴厂。门口没有门卫,传达室也没人。这里没有电子琴厂的招牌,人们现在管它叫晶体管厂,但什么招牌都没有。一辆三轮运货车停在厂里,有人在车上打盹。这边是车间,往左估计是宿舍,一排平房门口有衣服晾着,房子可能租出去了。一棵老树围在石坎里,外面有些小树。可以想象当年。对了,该感叹的不是我,我只是客户。出来的时候大门口围着几个人。我问:“这晶体管厂没人吗?”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人说:“我们不是人吗?”我说:“对不起,我找厂里的人。”他说:“你不要随便乱走。”我说:“我要买东西,找你可以吗?”他说:“别找我,这里的事我不知道。”
我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到镇政府,刚好车要离开。我想,如果再去寻觅的话,怕是要赶不上车了。忽然,我耳边琴声大起,是用电子琴奏的“细十番”。这楼塔啊,本来就是以乐传人的地方,晶体管厂没了,可是车间还在,有人在原来的基础上生产出更高档的琴也未可知。这里有万松岭画室,有李可染画院,我想,如果有更高档的琴在这儿问世,来个冼星海或聂耳音乐学院岂不更好?我的意愿楼塔人可能早就想到了,或许正在筹备中,或许第二个维也纳正在这里起步。那么楼塔的琴声也会响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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