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兰
那是月光皎洁的夜晚。下车,第一眼见到的是,一条很宽阔的溪流睡在大山边,跟山村一样安静。在月光下,溪水吐露出一缕白一鳞黑的波光。
夜间听水很有意思,水声很长很长,长如在喊我的名字。
跨进山里人家,墙上的字画墨香四溢,转身,见八仙桌上,堆得满满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肉包子,包子收口处捻得非常精致,一棱棱倒像是工艺品。扑鼻的香味已在我唇齿边萦绕。这是萧山画家楼老师家属为我们亲手做的。
想当年,我怀有一种名出有据的喜好。杭州六和塔、保俶塔,西安大雁塔等,叫塔肯定有塔,还有故事的由来。则初到楼塔,无知的我四处张望找起了塔。结果找了半天没见有塔。我问了溪边走来的村民:这山里塔在哪里?哪知回答的是语音上的误解:这山里汏菜在溪坑里。少见多怪的我惊讶了,惊讶的并不是文不对题,而是我把溪坑误以为河。也好,长了点知识。
后来,我虽说去了几趟楼塔,脑中盘旋的总是一条宽阔的溪流,依着大山。想象中,山与溪流更像是山里的男人和女人,男人挺拔俊豪,憨厚结实,很少有城府;女人柔美玉洁,文静淡雅,天生的朴素。岩石蓄积的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捎给身边缠绵的小溪,让小溪天天唱着欢歌环绕大山滴滴撒娇。难怪山与溪总是连在一起,天长地久不离不弃,成了自然界一派古老的天生丽质。
说起楼塔,王老先生介绍,公元897年,先祖楼晋在溪南肇基发族,起名楼家塔,这是楼氏家族的地方。在我心里梗着多年的楼塔命名,总算有了由来。来去匆匆的我见过这条溪流数次,今天才知道叫洲口溪,那边的山叫百药山,路口立着的山石叫仙人石。东晋初年,王羲之撰写《兰亭集序》时,在座之一的文学家许询先生,因不愿为官而隐居在此,经常在此垂钓。传说许询在此羽化成仙,这垂钓之石便被人们称为“仙人石”,垂钓的水潭也被叫作仙人潭。溪上的桥有洲口桥、龙潭桥。溪水边有钱镠十八道斧迹的传说和医学家楼英济世的故事,更有为中国早期妇女运动做出贡献的楼曼文的“青春之歌”,也有祈雨寺里“神仙太公”的故事和“半年节”的风俗等。想不到一条洲口溪不仅驻留了两边的景,还堆满了村庄的人文故事。
今天看到的依然是那条从远古走来的大溪坑,静处安好,动处吟啸。而喜欢沿溪镶嵌的村庄,正在从老镇中脱胎换骨出来,悉心营造的一幢幢青砖黑瓦复古似的小楼,跟楼塔人一样实在,嚼着岁月的味道,留着古老的温存。春风忽悠忽悠丈量起大溪流的长度,溪边颤动的小草,以热情的舞姿招呼着我们。我真想一口气吞进这里的全部。深深呼吸中,肺腑里满腔清爽。(www.daowen.com)
我明知道这么宽阔的溪流我是不可能把它带走的,也不可能乍来就看个够,只能绕行于溪边。在激荡不已的感触中,自问:哪里还有必要去远足看风景踏古镇?该有的这里都有了。
听着大禹治水的颂歌“细十番”,弹拨吹拉的古韵,沉淀了楼塔民间深厚的文化底蕴;楼英济世的传说,是楼塔数辈人难以忘怀的记忆,也是楼塔的前辈们在几多风雨中,踏着沉重脚印走遍千家万户为民采药治病的精神。如今,整个楼塔街道蘸满的文化韵味,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从溪边走来的,不再是一张张画满沧桑的脸,一双双饱经风霜的手。哪里还有为了一对春联在寒风里等半天,伸出僵着的手把它托回家,以作新年祝福的景象?现在镇上的书画院,你要的祝福随时张口都能被满足!
这彻底颠覆了我对楼塔原有的印象。这里有着外人不可想象的美好,在这条溪流的宽阔中,容纳了这么多文化名人,折射出这么多的文化古韵。
楼塔村庄沿溪流伸展,确实意味深长。来往的人流,跟溪流里晕起的微波,漾开再相聚!
蝶变的楼塔,仿若家庭中培养出的有出息的孩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现在的楼塔,是萧山的,是杭州的楼塔;是浙江的,是江南的楼塔!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