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美丽新楼塔与许询的山水情缘

美丽新楼塔与许询的山水情缘

时间:2023-09-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许询与王羲之关系最好,因此也是兰亭雅集,曲水流觞的41人之一。此篇记载中,前后因果或有倒置,但从中可看出许询一路迁徙最后隐居楼塔仙岩的脉络。楼塔古称长山乡,是萧山最早的建制乡之一。“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辞。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许询数度舍宅为寺,均是受了他的影响。其中在仙岩的重兴寺,就是许询在此隐居的旧宅改建。

美丽新楼塔与许询的山水情缘

俞华波

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萧山最南端的楼塔镇有一个美丽的小山村叫岩上村,村口一座怪石嶙峋的岩石山如雄狮盘踞,海拔仅280米,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仙岩山。山下有一怪石,形如倒置旋螺,叫仙人石。石根处原有一汪清澈水潭,深不见底,名曰仙人潭。因仙人石又状如龙尾,故当地村民又称仙人潭为龙尾巴潭。

山水皆以仙名,却都与东晋名士许询有关。许询,字玄度,皇帝征诏,却不愿为官,一路逃到此地隐居,在仙人潭中垂钓,在百药山上采药,渔弋山水,修道炼丹,仙风道骨,怡然自乐,后不知所踪,当地村民皆谓其羽化成仙。

仙岩山的由来

在东晋时,许询非常有名,他的朋友圈中也都是当时的能人、牛人,如谢安、孙绰、支道林,甚至晋简文帝司马昱在担任会稽王时,也尊其为座上宾。许询与王羲之关系最好,因此也是兰亭雅集,曲水流觞的41人之一。

许询在正史没有单独的传记,其事迹散见于《晋书》孙绰、谢安、王羲之等人的传记及《世说新语》之中。《晋书》由唐朝房玄龄主编,贞观盛世,野无遗贤,推崇有才之士皆为朝廷所用,出仕效国,所以许询在其中无传也是可以理解的。而同为高阳许氏后裔的唐朝学者许嵩,在《建康实录》中为许询列传,较系统翔实可信。

询字玄度,高阳人。父归,以琅琊太守随中宗过江,迁会稽内史,因家于山阴。询幼冲灵,好泉石,清风朗月,举酒咏怀。中宗闻而征为议郎,辞不受职。遂托迹,居永兴。肃宗连征司徒掾,不就。乃策杖披裘,隐于永兴西山。凭树构堂,萧然自致。至今此地,名为萧山。遂舍永兴、山阴二宅为寺。家财珍异,悉皆是给。既成,启奏。孝宗诏曰:“山阴旧宅,为祗洹寺。永兴新居,为崇化寺。”询乃于崇化寺造四层塔,物产既整,犹欠露盘相轮,一朝风雨,相轮等自备,时所访问,乃是剡县飞来。既而移皋屯之岩,常与沙门支遁及谢安石、王羲之等同游往来。至今皋屯呼为许玄度岩也。

此篇记载中,前后因果或有倒置,但从中可看出许询一路迁徙最后隐居楼塔仙岩的脉络。因为父亲随晋元帝司马睿南渡,担任会稽内史,所以第一次安家会稽山阴,与《晋书》孙绰传“少与高阳许询俱有高尚之志。居于会稽,游放山水”之记录相合。

晋元帝要征他为议郞,是个不小的五品官了,但他不喜当官,就逃到萧山(古称永兴),住于西山之下,又因其曾留下过“萧条北干园”的诗句,所以也有说其曾筑室北干山之阳。

明帝司马绍即位后,又征他去当官,这次给他的官职是司徒掾,即直接服务于司徒的属官。司徒在东晋位列三公,相当于丞相之职。《晋书》王羲之传:“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导之从子也。”可知此时的司徒是辅佐东晋建国的大功臣王导,当时号称“王与马,共天下”,权势熏天。王导征辟许询为自己的办公厅主任、秘书长,一方面看中其确有辅佐之才能;另一方面,有王羲之的关系在里面,也是把许询当作可以放心的自己人。可想而知,许询只要答应,即可一步登天,直达当朝权力中心。但许询志不在当官,就好修道炼丹、品泉问石这一口,而且是连征不就,这就有点挑战朝廷权威了,所以他把两处住宅都捐献给了寺庙,自己呢,策杖披裘,一副驴友行头,一路南行,躲进了楼塔百药山上的仙人洞里。

看他散尽家财,去意坚决,朝廷也就没办法了。之后即位的晋穆帝司马聃念其高义,下旨将他在山阴的旧宅和萧山的新居所捐赠的寺庙分别赐名为祗洹寺和崇化寺,后来崇化寺历经兴替,于宋朝时又改名为祗园寺,并一直延用至今。

为什么说许询隐居到了百药山一带呢?我们先来看下仙岩楼塔的历史。楼塔古称长山乡,是萧山最早的建制乡之一。民国《萧山县志稿》载:“长山乡在县西南隅(旧长山乡,包大同、河上二乡),以长山而得名。长山横亘三都,一名大山。其南之最高者名镜台山,一名白石山,又名笔架山。岩曰元度岩,晋征士高阳许询幽居之所也。洞曰仙人洞,岩洞出云,草木皆香,可以疗疾,又曰百药山。”自明嘉靖《萧山县志》以来,此条记录基本未改。

萧山在唐《十道图》中已有乡、里记载,乡名里数,因其书已佚,今无考。唐末五代初,萧山设20个乡。宋太平兴国三年(978),萧山县有15乡、110里,有名称记载的有94里,其中长山乡辖凤凰、许贤、高屯、安神、高坞5里。“元度岩”即“玄度岩”,清代因避康熙玄烨名讳,故以元代玄。“高”与“皋”通,高屯即皋屯。这与《建康实录》“既而移皋屯之岩,常与沙门支遁及谢安石、王羲之往来。至今皋屯呼为许玄度岩也”的记录得到了相互印证。

许询隐居下来之后,就常常在百药山采药,修道炼丹;并不时到龙潭垂钓,怡然自得;给村民问诊把脉,免费治病,一住十许年,深受当地村民之爱戴。许询最后的归宿有各种传说,有说其后来去了剡县金庭,找王羲之为邻。但当地村民却一致相信这位道长已经得道升天,羽化成仙,因而将其遗迹均冠之以仙名,仙岩山由此而得名。

重兴寺的兴衰

“既而移皋屯之岩,常与沙门支遁及谢安石、王羲之往来。至今皋屯呼为许玄度岩也。”北宋《太平御览》引用《晋书》也有类似记录,而且专门注明“同游往来”,说明王羲之、谢安石、支遁都来过楼塔仙岩,而且如走亲戚般不止一次,常来常往。

书圣王羲之大家都比较熟悉,就不介绍了,这谢安石就是“东山再起”的谢安了。《晋书》谢安传:“谢安,字安石,尚从弟也。父裒,太常卿。”“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辞。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说明这位老兄确实和许询一个德性,不喜当官,后看到权臣当道,朝廷岌岌可危,才“东山再起”,入朝为官,历任征西大将军司马、吴兴太守、侍中、吏部尚书、中护军等职。挫败了桓温篡位的阴谋,打赢了“淝水之战”,为东晋赢得了几十年的安静和平。

沙门支遁,即东晋有名的高僧支道林,既是佛学家,也是文学家。是当时般若学“六家七宗”中即色宗的代表人物。许询数度舍宅为寺,均是受了他的影响。其中在仙岩的重兴寺,就是许询在此隐居的旧宅改建。

南宋《嘉泰会稽志》:“重兴院在县西九十里,本晋许征君岩下寺,会昌废,咸通十四年重建改赐今额。”明嘉靖《萧山县志》:“曰重兴寺,在镜台山下,晋许询建,名岩下寺。唐会昌间毁,咸通十四年重建,改今额。”

《世说新语·栖逸》记载:“许玄度隐在永兴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诸侯之遗。或谓许曰:‘尝闻箕山人似不尔耳。’许曰:‘筐篚苞苴,故当轻于天下之宝耳!’”许询起初隐居永兴县南幽深的岩洞中,即百药山上的仙人洞,他的一些贵族朋友,都知道他已舍尽家财,生活艰辛,就以各种名义来看望他,给他赠送食品及生活用品,对于这些馈赠,许询毫不客气,一概接受。一方面山上条件确实艰苦,另一方面也是朋友交情深厚,无须礼让。

当然也有人说闲话:“你自称高士,假如是当年在箕山隐居的许由,是不会这样做的。”远古时期,许由很有才德,尧帝想把王位禅让给他,他坚辞不受,就钻进箕山躲了起来。所以许询回答说:“我得到的礼物不过是一些竹筐装着的食物,这本来就比君位微薄呀。”可以想见当时四方诸侯纷至沓来,仙岩山一带是非常热闹的。其中跟许询关系最亲密的,也是离得最近,可以称得上真正的诸侯的,无非是后来的简文帝,当时的会稽王司马昱。

《世说新语·文学》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许玄度去谒见还在做会稽王的简文帝,那一夜风静月明,两人就一起到密室中清谈。那一天许询发挥清谈特长,高谈阔论,直抒胸臆,言辞清新婉约,水平超过了以往。简文帝一向和他情趣相投,这次会面更加赏识他。言谈中两人不知不觉愈靠愈近,一直谈到天都快亮了。事后简文帝说:“像玄度这样的才华,确实是不易多得啊!”还在不同场合称赞:“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世说新语·言语》载:“支道林、许掾诸人共在会稽王斋头,支为法师,许为都讲。……”[1]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出简文帝是许询的铁杆粉丝,关系非同一般,而且当时永兴本属会稽郡,是会稽王管辖之属地,由此推断,简文帝亲赴仙岩隐居之所去看望许询,是非常可能的。

随着朝廷征辟风声的过去,朋友就资助他在镜台峰下、半坡之阳建了一个住所。这些对司马昱等王侯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这处住所也就是重兴寺的前身了。

记载重兴寺兴衰的,还有一篇很重要的文献——《绍兴路萧山县咸通重兴之院记》碑文,收录在民国《萧山县志稿》中:“咸通重兴之院者,许征君故宅。征君讳询,字玄度,会稽太守旻之子。夙探圣道,徇法休名,改其故宅为兰若焉。唐咸通十四年,赐额曰‘重兴’,意其中废而复兴也……”

此碑出自元至顺二年(1331)寿昌正观律寺住持释道澄之手,虽有多处引用谬误[2],但不失为重要史料。

重兴寺原称岩下寺[3],唐会昌年间(841-846),因佛教地主阶级的利益斗争愈演愈烈,武宗李炎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岩下寺也难逃厄运,损毁严重。唐懿宗李漼即位后非常尊崇佛教,并于咸通十四年(873)达到顶峰。他不仅以隆重仪式在法门寺举行迎佛骨仪式,还下旨在全国遍修寺院,广造浮屠。岩下寺也因之得以官修重建,并由皇帝改赐名为重兴寺,“灵悟禅师开山,妙通律师结界”。可谓相当隆重,重兴寺迎来了最兴盛繁华的时期。

碑载:“大佛殿,光禄徐公所建;三圣像,东越招讨司楼公所造,四大部经、梦庵记并所置也。”这里提到的光禄徐公及东越招讨使楼公,就是徐家店徐姓的始祖徐鸿及楼家塔楼姓的始祖楼晋。

唐朝末年,军阀割据,战乱纷争,黄巢起义军声势浩大。当时绍兴、萧山、诸暨等,均为曾投靠黄巢起义军的朝廷军阀叛将刘汉宏的势力范围,与以董昌及钱镠为首的割据势力划钱塘江对峙。

在楼塔境内,刘汉宏分别在黄岭(即今大黄岭,为富阳至萧山的交通古道)、岩下(现岩山村一带,富阳至萧山另一要隘)及贞女(现大同一村一带,为诸暨至萧山的交通古道)三个交通要隘设立军镇,并以重兵把守。唐中和三年(883)三月,钱镠亲自率军渡富春江,攻破黄岭要隘,生擒岩下、贞女两镇将,赢得了歼灭刘汉宏的决定性一仗,也为钱镠最终成为吴越王,打下了坚实的军事基础。

钱镠部队胜利后,在仙岩山岩坞口召开隆重庆祝大会,旌旗招展,插遍山岗,此地至今名叫旗会岗。当时徐鸿和楼晋均为钱镠手下得力部将,在此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考虑到此三镇的重要性,钱镠任命徐鸿为镇遏使,楼晋为镇遏副使,镇守黄岭、岩下、贞女三镇。后徐鸿于徐家店、楼晋于楼塔肇基发族,延脉子孙,坚守军镇,世袭罔替。徐家店徐氏尊徐鸿为始祖,自称“长山徐氏”;楼塔楼氏尊楼晋为始祖,自称“仙岩楼氏”。可见徐鸿和楼晋作为当时楼塔(时名为长山)的最高长官,对许询在此隐居、修仙炼丹的故事是有深入了解的。

虽然晚唐军阀纷争,朝廷岌岌可危,但钱镠一直尊崇李唐,徐鸿与楼晋名义上仍是唐僖宗李儇任命的唐朝将领。重兴寺在10余年前由前任皇帝李漼赐额重建,自然受到了徐、楼两位的高度重视,他们对重兴寺进行了一定规模的扩建,捐建了大佛殿、三圣像等殿堂佛像,还捐赠了“四大部经”等佛法典籍,使得“山门法堂,钟楼藏殿,光明观音二大宝阁,廊庑庖湢,众屋悉完。象设端严,天龙森列”,可见盛极一时。

唐朝灭亡后,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五代十国,钱镠统治的吴越王朝却相对稳定,直至978年,吴越国向赵匡胤纳土称臣。徐、楼两家历时四代,世袭镇守三镇,其子孙始终遵从祖训,对重兴寺维护有加。

北宋年间,随着两家失势,家道中落,重兴寺又显衰败。徐鸿的第五代孙徐德荣站了出来,捐献巨资,多方募集,对寺庙进行了重修,还专门辟出了一个殿堂,用于供奉“太公太婆”,即始祖徐鸿夫妇,把寺庙和徐氏家庙合为一体,到重兴寺祭祖也成为徐姓子孙的传统。重兴寺及周围梯田山地也成了徐家的私产,产出用于供养寺庙度用,保障寺庙发展的可持续。

碑载:“迄今屋凋人谢,涧惭林愧,所不改者,独溪山而已。”说明到了元朝,重兴寺又荒废了,“余受经兹山,出住寿昌,每一回首,未尝不慨然兴感”。释道澄是在重兴寺出家,并接受佛法启蒙的,所以对重兴寺很有感情,于是“首出囊金,率众兴葺”,开展了重修工作,并创立“灵山法会”,把每年正月初一至初七定为观音忏悔法期,“弘扬教观,以续遗响,以寿吾佛之慧命,而不负舍宅者之初心”。释道澄也因之得了心愿。

民国《萧山县志稿》载:“清咸丰间毁,同治间里人建复其半。”虽仅十余字,却又揭开了一段血雨腥风的岁月。

咸丰元年到同治三年(1851-1864),正是太平天国运动时期,重兴寺再遭灭顶之灾,直到太平天国运动结束,才由“里人建复其半”。这些“里人”其实就是以徐姓为主的仙岩山附近村民。佛殿寺院与祖宗家庙合而为一的特殊形式,使得徐氏后人为寺庙的重兴而努力,但因财资所限,只能恢复一半。“文革”期间,佛像被毁,墙倾宫摧,至20世纪90年代地面建筑倾毁殆尽。遗址内尚余古井一口,水质清澈,不涸不溢,冷眼旁观世态变迁。

自许询舍宅建寺后的1650余年间,盛世则兴,乱世则圮,重兴寺历经劫难,数度重建,见证了历史沧桑、人间衰荣。东晋期间,佛教传入中国不久,佛道融会,许询虽尚黄老之道,但受支遁影响,却有一颗佛心,可谓佛教文化传播的先驱。他在萧山舍宅为寺的祗园寺和重兴寺,是佛教传入萧山甚或是浙江的基础,其历史地位不容置疑。如今太平盛世,笔者坚信,重建重兴寺院,恢复历史遗迹,弘扬人文精神,传承中华文化,已为时不远。

许玄度的粉丝

儿时的记忆中,作为永兴河源头的仙岩溪,沿着仙岩山脚蜿蜒而过,形成一个S形。仙岩山与百药山余脉在村口合围,仅余一小口,一座木桥是进村的唯一通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整个地形与《晋书》所载许询等人“栖心绝谷”非常相符,堪称世外桃源。溪滨突兀而立的仙人石和清澈幽深的仙人潭,犹如一个天然的山水盆景,这对于“好泉石”的许询来说,自然是欢喜不已。仙人石边上还有两棵参天挺立的千年古香枫树,五六个大人才能合围,或是许询手植也未可知。这些遗迹也成为历代粉丝怀念许询的重要标志和精神寄托。20世纪70年代后期,溪流改道,古枫遭伐,深潭被填,旖旎景致尽毁,令人十分痛心。欣闻近年美丽乡村建设,村里已规划尽量恢复部分景致,再现泉石美景,已为时不远。

《续晋阳秋》称许询“总角秀惠,众称神童”。《晋书》中多处提及许询有“高尚之志”“迈世之风”“文义冠世”。《晋中兴书》载“询有才藻,善属文,时人皆钦爱之”“能清言,于是士人皆钦慕仰爱之”。说明在东晋时,许询就像现代的明星一样,走到哪里都有粉丝。除了简文帝,他还有一个铁杆粉丝就是丹阳尹刘惔刘真长,即当时京城的地方长官。《世说新语》记载,许玄度为送他母亲,初到京都来,有人问丹阳尹刘真长:“玄度究竟和传闻相称不相称?”刘真长说:“他的才华超过了传闻。”刘惔很愿意和许询在一起谈论,故趁许询在京城停留的时候,每日前去,并自叹说:“如果您再停留不离去,我便成了一位举止轻薄的京尹了。”这还不够,刘真长还邀请许询到他府上居住,“床帷新丽,饮食丰甘”,以最高礼遇招待贵宾。在许询离去后,又“清风朗月,辄思玄度”。他把许询比作清风朗月般品格的人物,每每在这种好天气,就会想起许询的品格与风采。

在浪漫的唐诗时代,许询的粉丝团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像李白、杜甫、李商隐、骆宾王、刘长卿、杨巨源、韦应物、皮日休、贯休等,均有优美的诗篇来表达对许询的敬仰之情。全唐诗中收录有描写许询的诗篇多达数十首,其中不得不提三位许询的铁杆粉丝,他们对许询清风朗月的品格崇敬有加,更是深入到仙岩山下、玄度岩旁,瞻仰凭吊仙人遗迹。

唐高宗上元二年(675)的秋天,号称初唐四杰之首,年仅26岁的王勃,因《斗鸡檄》及私杀官奴之罪,两度被贬,又连累父亲贬为交趾(今越南)县令。王勃仕途无望,心灰意冷,在南下交趾看望父亲途中,来到了萧山(时称永兴,隶属越州),在闻堰义桥一带三江口,认识了一个山东济南(齐州)的朋友,二人成为莫逆之交,相携同游越中山水。王勃在李县令家中饮酒时,还写下了《越州永兴李明府宅送萧三还齐州序》一文,载于《全唐文》中:“许玄度之清风朗月,时慰相思;王逸少之修竹茂林,屡陪欢宴。”两人不仅游了王羲之的兰亭,还专程来到仙岩山下追慕许询风采,王勃即兴赋诗一首:“崔嵬怪石立溪滨,曾隐征君下钓纶。东有祠堂西有寺,清风岩下百花春。”后人刻诗于石上。诗中“征君”即指许询;“崔嵬怪石”即玄度岩,又称仙人石;寺即重兴寺;仙岩山的悬崖峭壁,王勃名之为清风岩,就是运用了“清风朗月,辄思玄度”的典故,像萧山城区祗园寺所在地称清风坊,也是由此而来。明万历《萧山县志》记载:“水涸石露,乃见其迹。”然仙人潭深不见底,时刻盈盈满满,村民为温饱奔波,无发掘保护文物的意识,所以不曾有人见过石上刻诗。仙人潭被填后,更无从考证。

自明朝以来,各类史料中均载有王勃此诗,但却有多种版本。一是将“崔嵬”两字作“巍巍”或“崔巍”的。崔嵬,有高耸、怪异之意,形容怪石较为贴切,也有形容显赫盛名的,如“智永与怀素,其名久崔嵬”。全唐诗中描写高耸的山峰甚至亭台楼阁、人物形象,“崔嵬”一词用得非常频繁,如李白在著名诗篇《蜀道难》当中,就有“剑阁峥嵘而崔嵬”句,在描写司马将军时有“紫髯若戟冠崔嵬”句;张九龄有“香阁起崔嵬”句;王勃在另一首《临高台》诗中就有“瑶轩绮构何崔嵬”之句。相比而言,“巍巍”便显得平淡无奇,显不出王勃的天才水平。而“崔巍”独指高峻的山峰,形容十余丈高的岩石显然不合适,当为形近而误。二是将“溪滨”误作“溪心”,显然与现实不符。三是把“曾隐”误作“会隐”。繁体“會”与“曾”形同,又是字形相近致误的典型。古时书籍印刷水平有限,字眼模糊,加上年代久远,字迹缺失,甚至很多典籍靠手抄流传,字形相近之字很容易混淆,即宋周麟之《谢除正字》所谓“亥豕马焉、鲁鱼帝虎”之误,许询父亲名字出现如此之多版本,便是明证。家乡楼塔开展美丽乡村建设,重视挖掘人文典故、传统文化,但引用王勃这首诗时,罕有用对正确版本的,所以在此多赘述几句。民国《萧山县志稿》中,此诗出现了三处,就有三个不同版本,唯《山川篇》引用自万历县志,相袭未变,可定为正版。1987年版的《萧山县志》,引用的版本来自清光绪萧山学者鲁燮光(曾任山西和顺县令)的《固陵杂录》,不如明万历县志所载版本更为久远而严谨。

王勃前脚刚走,孟浩然就来了。孟浩然40岁赴京举进士不中,因“不才明主弃”之诗句触怒了唐玄宗,被判终身不仕,后漫游吴越,穷极山水之胜,成就了一代山水田园派诗宗,与王维并称“王孟”。史料记载,孟浩然于唐开元十七年(729)离开洛阳,前往吴越,寻访隐士文化。在其《自洛之越》诗中,既表达了功名无成、怀才不遇的愤懑,又抒发了他唾弃权贵、向往隐逸的情怀。第二年,孟浩然来到萧山义桥的渔浦渡,留诗《早发渔浦渡》一首,之后逆浦阳江而上,来到镜台峰下,访仙人洞,观玄度岩、仙人潭,夜宿重兴寺僧人房内。重兴寺面东南而座,只见嵯峨仙岩山与崔嵬仙人石在如帛溪水环绕、碧玉深潭点缀之下,一如画卷扑面而来,孟浩然慨然写下《宿立公房》诗一首:“支遁初求道,深公笑买山。何如石岩趣,自入户庭间。苔涧春泉满,萝轩夜月闲。能令许玄度,吟卧不知还。”想当年支遁支道林要买山隐居,还受到了深公竺道潜高僧的嘲笑,怎比得上许询选择的隐居之所,奇岩怪石、灵泉秀水,一览无余。每天过着这种“苔涧春泉满,萝轩夜月闲”的日子,许询许玄度怎么能不“吟卧不知还”呢?

与李商隐齐名,并称“温李”的晚唐诗人温庭筠,写过一首《题萧山庙》:“故道木阴浓,荒祠山影东。杉松一庭雨,幡盖满堂风。客奠晓莎湿,马嘶秋庙空。夜深池上歇,龙入古潭中。”此诗载于《御定全唐诗录》。典籍记载是题于萧山祗园寺的,但从诗中描绘的景象来看,其实更符合重兴寺的环境。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温庭筠才思敏捷,手八叉而成八韵,号称“温八叉”,比之曹植“七步诗”也不遑多让,并善于填词,成为“花间派”的鼻祖。但他性格放荡不羁,恃才傲物,得罪了宰相令狐绹;充当枪手,扰乱科举考场,所以数度求仕,仅被短暂任为小吏,一生坎坷,终身潦倒。温庭筠何时来萧山,很难考证,他有个姐姐嫁在吴兴(今浙江湖州),又有两段时间客居淮南,来浙江次数应该不少。温庭筠父亲早亡,早年被父亲生前好友段文昌接到身边。唐宝历二年(826),段文昌出任淮南节度使,温庭筠14岁,与段文昌儿子段成式结伴共读,一待就是4年。此阶段,温庭筠来萧山题诗的可能性不大,风华年少之时,也不可能有此苍凉意境。咸通三年(862),他仕途失意,加上红颜知己鱼玄机被处死的刺激,再次回到淮南之时,已是50岁的小老头了,此时其多首作品中出现了严光、严陵濑等字眼,说明其非常向往严子陵般的隐逸生活。在《赠越僧岳云二首》中有“兰亭旧都讲,今日意如何”句,说明他对许询许都讲也是敬慕有加,这些都成了促其寻幽探隐、凭吊先贤的动力。温庭筠遗留的诗迹,从湖州至杭州、萧山、绍兴、到天台,说明他也未能免俗,走了唐诗之路。回过头来分析,判断《题萧山庙》一诗写的是重兴寺,理由有四。一是从“荒祠”两字中,可以判断温庭筠可能于咸通初年抵达萧山。因为刚刚经历了二三年前的会昌灭佛,十庙九荒,无论是萧山的祗园寺(时为崇化寺),还是仙岩的重兴寺(时为岩下寺),都遭到了毁灭。相对而言,位于深山,交通不便的岩下寺可能会稍被保全,而位于闹市附近的崇化寺则会损毁得更彻底一些,以示地方官员执行皇帝命令的坚决性。二是从“马嘶秋庙空”一句,与温庭筠《相和歌辞·堂堂》一诗中“淮南游客马连嘶”描述相吻合。温庭筠喜欢骑马出行,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现马嘶、马鸣、扬鞭等词,仙岩去县城九十里许,交通不便,但以马出行,就不是事了。三是“夜深池上歇”一句,说明该寺地处偏僻,即使有马,一天来回也比较困难,假如是在县城的崇化寺,何必宿于荒野。四是“龙入古潭中”一句,分明说的是仙人石边的仙人潭,当地村民一直称其为龙潭,却未曾听说祗园寺有古潭。岩下寺在唐咸通十四年(873)即进行重修,重兴寺这个匾额是由当时的懿宗皇帝李漼所赐,何其隆重,或许与温庭筠到访后的呼吁有关也未可知。温庭筠虽然潦倒,但朝廷中的朋友还是不少的。据民国《萧山县志稿》载:崇化寺直到宋建隆元年(960)才进行重建,宋治平三年(1066),由宋英宗赵曙敕赐为祗园寺。唐朝萧山县尉丘丹,《全唐诗》中载有其《萧山祗园寺》一诗。丘丹为弘大县治祗园寺之盛名,将温庭筠《题萧山庙》一诗加于祗园寺头上,也就不难理解了。

王勃、孟浩然、温庭筠克服重重困难,不辞辛劳来到远离繁华闹市的仙岩山,瞻仰遗迹,凭吊先贤,综合分析他们的内心动机,均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是才华横溢、恃才傲物之辈,在历经坎坷而仕途无望之际,才感觉到许询看淡名利、辞荣不仕的决心是何等的不简单,同时也对其纵情山水、闲云野鹤的隐逸生活产生了无限向往,所以比之其他诗人,他们有更坚强的决心和更迫切的愿望,深入许询曾经隐居的生活之地,瞻仰先贤遗迹而寄托受伤的心灵,碰撞先贤灵魂而释怀失意的痛苦。之后王勃去了南昌,写下了千古名篇《滕王阁序》,迸发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句。孟浩然纵情山水,寻隐探幽,成就山水田园派一代宗师。温庭筠放浪形骸,混迹风月,潜心填词,成就“花间词派”鼻祖,或许就是从这一刻的释怀而引发的!

乡儒们的追慕

萧山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历代以来,土生土长的萧山乡贤大儒对许询的高尚品格也非常推崇,纷纷来到楼塔仙岩探访凭吊,不吝溢美之词。甚至有乡贤高士隐居不仕,对许询追慕效仿。

明嘉靖《萧山县志》收录了朱时中的一首诗:“松筠深护此层巅,仙化征君已有年。千嶂白云烧药处,一溪流水种桃边。洞秋云去雨雷静,坛夜鹤归星斗悬。却笑浮生羁宦海,就中难结坎离缘。”朱时中,不知何许人也,《嘉靖县志》也仅载邑人朱时中,说明他是元朝时期的萧山本地人,从“却笑浮生羁宦海”可以看出,他是个当官的。朱时中非常向往许询这种闲云野鹤、修道炼丹的神仙生活,于是爬上了百药山巅,在松竹守护、白云环绕的洞窟仙府感受仙人烧药炼丹的场景;又来到仙人石旁,在桃林夹岸、碧水长流的溪畔潭边体会仙人静心垂钓的心情,感慨由于种种羁绊不能如愿追随而去的惆怅之情。

元朝至正年间,萧山县教谕赵子渐,写了一篇《萧山赋》,是志书记载的最早的吟咏萧山的赋文,其中写道:“谷雨采茗山之芽,端阳凿仙岩之药。”说明元朝时仙岩山一带的草药就非常有名,此处他没用百药山而写仙岩之药,其实就点明了与许询的关系。之后又有“许寺著元度之居”“重兴镇征君之宅”两句[4],指出许询在萧山舍宅建寺的两处遗迹,一为位于市区的祗园寺,二为位于楼塔的重兴寺。说明赵子渐应该是经过实地勘察,对许询在萧山的典故是非常清楚的,也表明他对许询的敬仰之情。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萧山赋》中还提到了楼塔的两种特产:“春波漾湘水之莼,佳山拆如拳之栗。”即指大同一村的佳山坞,当时盛产栗子,栗子如拳头一样大,可与湘湖莼菜等特产并列;“给长山之薪炭,利小江之舟楫。”原来当时楼塔还是木炭的主要产区。据康熙《萧山县志》载:“赵子渐,金华人,从游许白云先生,辟萧山教谕。每以纲常大义训迪后进,远近闻风而至者,皆师事之焉。”教谕,相当于现在的宣传部长兼教育局长,应该说赵子渐当的很称职。到了清初,有个叫郭伦的乡儒,也写了一篇《萧山赋》,载于《民国县志稿·艺文》,其中有“文笔环季真之宅,仙岩投元度之簪”,并有注释:“许询,字元度,隐于岩上仙岩。”季真是贺知章的字,传说他的故宅在县南郊文笔峰附近,郭伦把许询与贺知章并列放置,从一定意义上也代表了萧山本邑的文人乡儒对许询品格与地位的推崇。

毛奇龄是萧山本邑最著名的学者之一,字大可,原名甡,康熙时当过翰林院检讨,参与了《明史》的纂修。这位牛人是个全才,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都自成一家。时人称其“著述之富,甲于近代”。仅其所著的《西河合集》就有400余卷,毛奇龄另有《萧山县志刊误》3卷,常被乾隆及之后的萧山县志考证引用。毛奇龄号“西河先生”,是因为他居住在萧山城厢镇西河沿(今西河被填,仅余西河路)而名,与著名的祗园寺为邻,所以对该寺非常熟悉。他在“重修祗园寺募序”中,作为一个严谨的史学家,因其未曾见到过《建康实录》的记载,虽对祗园寺为许询舍宅建寺的考证有所存疑,但仍然赞其“周环若干亩,宝坊嵬然”,实为“江南第一山”,并为募款重修而奔走呼号。毛奇龄由明入清,清初参与过抗清复明的军事斗争,《西河文集》载:“明亡,清兵南下,与沈禹锡、蔡仲光、包秉德(并称‘永兴四友’)避兵于县之南乡深山,筑土室读书。”也许他就隐居在楼塔仙岩山一带,有诗为证:《浦阳江南五十里仙人岩与百药山相对峙,毛甡登陟之,慨然成咏》,题目有点长,诗也很长,共36句300余字,可见他是由水路逆浦阳江而上,再由陆路来到楼塔仙岩一带的。诗中开篇讲道:“十三始登山,见山如见鬼。十五见山久,踏之似牛豕。仙人之岩对百药,骤见犹然起惊愕。魌头防足何处来,顿使岩前倒行脚。”从诗中看出,他至少在此逗留了三天,然而从诗词的表现手法来说,十三、十五的表述,有时因对仗需要,并不指确定天数,而有多日之意。为躲避清兵追杀,在秋天的一个黑风骤雨的晚上,连夜逃到百药山脚,本来就疑神疑鬼,朦朦胧胧中突然见到怪石嶙峋的仙岩山和突兀而立的仙人石,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惊诧,因而就有了“黑风骤雨骇秋夜”的感受。第二天大白天看清了真实的景色,了解了许询的美丽传说,诗人就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四围削琢作门闼,轰腾熇爚炉灶阔。攒空岞崿起万焰,烧出丹砂紫花片。”描绘出了仙人以泉石为家,烧药炼丹的场景。“在旁有石类驾鳌,前当巨石鳌将逃。修鳞入溪淹鳌足,昂首丝丝细喷玉。”还形象地把这个脱离山体、卓立溪滨的仙人石,比喻成一只欲逃离此地的巨鳌。鳌是龙之九子之首,也暗合了龙潭之意。“枫桥山人老莲子,曾画富春江山水。一日画得一幅成,当此一月不得似。”那个曾经以画富春山水为乐的陈洪绶[5]看到这里的美景,每天画一幅,一个月也不会有重样。“我今勉强攀天关,仙人作歌留树间。向前倚树和歌去,西呼茅狗声斑斑。”爬到百药山顶,就像天关触手可及了一样,仙人的歌声还在树间萦绕,我就在此神仙福地,倚棵大树,筑个土室,盖个茅顶,养只看家护院的土狗住下来吧。果然,他就追随许询,和三个好朋友一起在百药山隐居了下来,直至朝廷大赦天下才重新出山。(www.daowen.com)

康熙年间,萧山出了位名儒叫蔡惟慧,康熙三十八年(1699)的贡生,终身不仕,筑书屋于城南,以教书育人为毕生事业,在当时富有名望。说起来他与毛奇龄也有关系,蔡惟慧作有《大敬公传》,开篇写道:“先生讳仲光,字大敬,原名士京,萧山人,慧族父也。”蔡仲光是毛奇龄的发小,算起来,蔡惟慧就是毛的子侄辈了。蔡惟慧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晴天,登临百药山,与毛奇龄的逃难相比,自然是另一番感受,留《白石山赋》一篇,骈词绮丽、文采斐然、引经据典、追古慕贤,并深怀忧国忧民之情,现摘录如下,美文共赏:

序属新秋,木叶新脱。碧岚千丈,淡烟一抹。长天忽高,晴波倏活。耳目顿爽,尘氛尽豁。白云片片飞远岫,而徘徊欲眠;红子离离映枝头,而琐碎可掇。尔乃萌登临之兴,陟白石之巅。林峦如刷,丘壑都妍。坛曾经练,洞亦号仙。萧萧兮磴横古木,淙淙兮滩响流泉。红藤联络,碧荔牵缠。清霄唳鹤数声,挟疏钟而俱远;曲涧幽花几瓣,媚丽日而争鲜。于是缅怀往躅,慨想元风。遡典午之硕望,为百代之师宗。兴公为之避席,安道不觉俯躬。逸少谢其标格,支遁逊其谈锋。片言扼要,四座推雄。而今则旧迹沉,遗址灭。故宫芜,颓垣缺。山鸟啼,冰溜咽。尘尾空吹柳絮风,隐囊夜落梅花雪。从而彷徨踯躅,俯仰从容。四顾苍凉,百感填胸。嗟芳徽之既邈,恨攀跻之无从。古碣留痕自绿,斜阳照影犹红。而是山复有笔架之目,镜台之名。斑管挥洒,青铜鉴形。或布乾坤之点画,或照大地之虚盈。秘奥尽泄,妍媸悉呈。此舆情之所快,而造化之握其衡者也。或言草木皆香,号称百药。疮痍遍地,和扁难作。触手回春,如脱束缚,斯则不能不望之医国之上医,为民命之所托。

此赋前三分之一主要描述初秋的白石山如画风景,美不胜收,使人“耳目顿爽,尘氛尽豁”。于是作者自然而然地缅怀起许询许玄度的风采。典午是司马的代称,时光倒流,回溯到司马天下的东晋时期,您就有崇高的名望,堪称百代的宗师,孙绰孙兴公一见您就会避席相迎,戴逵戴安道碰到您也要躬身行礼,羲之王逸少更以您为榜样,支遁支道林对您的清谈辩论水平也自愧弗如。您的只言片语,就令四座惊叹,尊您为首。应该说,蔡惟慧对许询是敬佩有加,推崇备至。王羲之和支道林前文已有介绍,孙绰孙兴公和谢安的经历差不多,起初也是隐居会稽山水,与许询等一起游放山水,不愿为官,后来出仕也参与了挫败桓温篡位阴谋的行动。他与许询并称一代文宗,并惺惺相惜。《世说新语》载有孙绰和许询的多则故事,如一天孙绰和许询一起在白楼亭上,共同品评历代贤达。旁听的支道林赞叹说:“两位确实有才华。”还有一次支道林问孙绰:“您和许询相比,谁更厉害?”孙绰说:“要论情趣高远,我早已对他心悦诚服;说到吟诗咏志,许询要稍逊我一筹。”

戴逵,字安道,是东晋著名雕塑家、画家、音乐家、哲学家,朝廷也是屡次征他为官,他坚辞不就,后隐居剡县,终生不仕。武陵王司马晞听说他擅长弹琴,就请他去王府弹琴,戴逵当着使者的面把琴摔碎了,并说:“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就是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主。在此赋的末尾,作者笔锋一转,点出了百药山的由来,但社会已到了“疮痍遍地”之地步,即使秦和与扁鹊两位名医再世,也救不过来啦,更何况百药乎。并期望有一位能医治国家的“上医”出现,“触手回春,如脱束缚”,代表人民行使治国理政的权力。这就有点高大上了,你想想,蔡惟慧所处的是历史上号称“康乾盛世”的康熙王朝,他却看到了封建统治的腐朽,敢于公开抨击,并提出了要挣脱制度的束缚,实现人民当家做主?!我想这也是他终身不仕,潜心教育事业的原因吧。我在为这位乡贤前辈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想负责任地告诉他:“300年后有个文学家叫鲁迅,也和您有一样的想法,350年后您所期望的‘上医’出现了,您的愿望也实现了!”

清朝末年,萧山有个著名画家,叫任熊,字渭长,是任伯年的族叔暨老师。任渭长于咸丰丁巳年(1857)出版了一本《於越先贤像传赞》版画集,把古於越国辖区的历代先贤以画像的形式进行赞颂。嘉靖《萧山县志》地理志载:“夏,少康封庶子无余于会稽,以奉禹祀,国号於越,(萧山)地在封内。”夏朝时,少康王封王妃所生的儿子无余到会稽,以专职祭祀大禹,国号为“於越”,这就是古於越国的由来了。画册不仅收录了范蠡、西施等古越国先贤,也罗列了王充、虞世南、贺知章等历代名人共八十位,东晋时许询的好朋友司马昱、谢安、王羲之、支道林、戴逵等更是一个没少。画册艺术构思巧妙,富有变化,笔法洗练,刀工娴熟,人物或坐或立,或繁或简,形态各异,形象生动,力求与主人公历史风度相吻合。如将王羲之刻画成一名美髯大耳、戴高冠着长袍的文士,手捧书卷立于亭边,寓意会稽之兰亭。但我觉得该书描绘的许询最为生动,只见整幅构图大胆留白,仅在下面三分之一处着墨,以简笔构画出山势,再缀以松栎乔木数棵,点出竹林一片,一间茅屋依山而建,凭林而筑,东窗半开,现一高冠文士,手捧书卷,摇头晃脑的闲适之态跃然纸上。这不正是许询隐居楼塔仙岩的生动写照吗?图中人物仅占画面百分之一还不到,面目难辨,正是突出一个“隐”字;大片留白展现了许询辞荣不仕的高洁与风骨。

许询的隐士作风也影响了萧山本地的许多文人雅士的价值取向,《康熙县志人物志·隐逸》载:“萧地澄江列岫,毓秀栖灵,自元度诸公仰止来游,风流未歇,廉顽立懦间起,其人虽运会寥廓,而孤怀逸尚,奕世同揆矣。”说的是萧山这么钟灵毓秀的地方,自从许玄度来到这里隐居之后,就时有文人效仿,从未停歇。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明朝一位叫俞之琦的隐士。志载:“俞之琦,字二韩。端士也。为诸生,每试辄高等。言行循矩,虽盛暑必整衣冠,望之莫不起敬。岁丙戌,弃举子业,志决肥遯,遨游元度岩洞间,三十年不入城市,远近咸称隐君子焉。”看来这位俞之琦俞二韩很有学问,每次参加科举考试均能高中。平时非常自律,言行循规蹈矩,即使盛夏也衣冠端正,让人一见就油然而生敬仰之情。但他立志归隐,放弃科举,在仙岩山一带隐居,30年不入城市,看来是许询最忠实的追随者了。

宗谱里的故事

江南村落,往往同宗发族,以姓氏集聚。楼家塔以楼姓合聚,徐家店以徐姓群集,另外还有俞、张、章、陈等主要姓氏,这些家族世居仙岩,对许询的事迹也是口口相传,津津乐道,并把一些故事记入家谱,流传至今。

前面已有交代,吴越王钱镠率兵打败了刘汉宏之后,命徐鸿为镇遏使,楼晋为镇遏副使,世袭镇守黄岭、岩下、贞女三镇,后徐鸿于徐家店、楼晋于楼家塔卜吉定居,肇基发族。从唐中和三年(883)受命镇守至宋太平兴国三年(978)钱俶纳土归宋,两个家族世袭四代,镇守三镇近一个世纪。在这百年漫长岁月中,吴越国的统治向北已至江苏江阴一带,向南控制了福建大部,黄岭等三镇军事地位已不复重要,而徐、楼两大家族虽仍然仅“军管”长山一乡,其地位远在一乡之上。楼晋祖先与钱镠祖上是世交,历代均有联姻,楼晋的母亲是钱镠的堂姐,楼晋的妻子钱氏又是钱镠的堂兄钱铭的女儿,也是楼晋的舅表妹,所以楼晋其实是钱镠的外甥侄女婿。徐鸿与楼晋共镇长山,两家世代交好,也代有联姻,如楼晋的女儿嫁给了徐鸿的儿子徐君绶,儿子楼鄯娶了徐鸾的女儿,即徐鸿的侄女,都是王亲国戚,更何况两族确有战功,所以徐、楼两族历代注重家族修谱。

作为长山的最高长官,徐鸿及后代自称“长山徐氏”也在情理之中。史书记载徐鸿原籍为婺州金华,《长山徐氏宗谱·正节先生传》载其祖居实为衢州龙游(原属金华),古姑蔑国境内,为徐偃王后代。徐鸿死后葬于镜台山下,重兴寺边,也是看中了许询隐居的这块风水宝地了。2015年徐氏后人修谱时向岩上村民购置山地,对祖坟进行了扩建并隆重祭祖。

翻开2015年重修的《长山徐氏宗谱》,徐氏与许询相关联的,更多地体现在维护重兴寺的香火之上。明正德八年(1513)《徐氏宗谱原序》中,有“咸通重兴佛寺,则徐氏香火院也”之记载;明崇祯庚午(1630)《长山徐氏重修谱序》载有“镌石于仙岩梵院者”字样;清嘉庆七年(1766)有“镌石仙岩,记名梵院”之句,都说的同一件事,即北宋时期徐鸿五世孙徐德荣将重兴寺改为与徐氏家庙合体,塑像供奉徐鸿夫妇,并将先祖功德刻石记碑的历史。谱载:“德荣,字仁甫,宋真宗咸平四年辛丑(1001)再创重兴禅院以为香火院,历五年工竣,至景德三年丙午立碑。”《紫阆徐氏宗谱》载:“有重兴禅院,乃祖宗植福,香火几圮,捐资重建,徐氏历世政绩碑刻炳然。”岁月流传,徐鸿的后代迁播各处,开枝散叶,瓜迭连绵。其后人对祖居仙岩之地心驰神往,历代不绝。如明正德八年(1513)《黄筑塘徐氏宗谱序》记载:“邑之南,富春之东,暨阳之北,镜台高耸,仙岩屹立,其地曰长山,盘互如城。一涧中分,寒泉营洁,可鉴可濯,徐氏世居,列屋于涧之两旁……”表达了对祖先的追思和对祖居地的怀念崇敬之情。

楼晋后人自称“仙岩楼氏”,自然是对许询许玄度推崇备至,后人英才辈出,以世居仙岩为傲,并时有文人以诗赋颂扬许询,追慕玄度,并记之以宗谱流传后世。

元朝末年,楼家出了个名医叫楼英,医术通神,医德高尚,闻名朝野,享誉乡梓。楼英本名全善,字公爽,《仙岩楼氏宗谱·全善公列传》载:“全善公,讳公爽,行公十六,初年习举子业,于易道阴阳尤深切精明。文词则辩论多方,沛然莫之御。悟父信可公一言:‘贫欲资身莫如为师,贱欲救世莫如为医。’遂究心于岐黄之术。未几,行而辄效,效而若神,素压尘寰,轻财帛。隐居元度岩,读书采药以适志。济弱扶危,虽庐医扁鹊不能过也。遨游金陵,明太祖高皇帝闻名,召见调治,俱合上意,命官医院,固辞还山。其于经行羁旅之间,所遇危急存亡之疾,甦者百数十人,厚款重酬,飘然弗视。复归旧庐,炼丹著书,有《医学纲目》《内经运气》《江潮论》《参同契》《仙岩日录》诸集为世人所珍。以公襟期,功侯蝉蜕鹤羽,必然之品,究不上升者,岂名不在丹台,同钱若水未能羽化而。但云山烧药,流水种桃,以永天年耶,七十岁而卒。”楼英因父亲的一句话,弃学从医。他从小就对许询的传说心驰神往,学医之初,常常深入百药山采药,不时到仙人洞凭吊,希望得到许询的仙丹妙方,后来索性在重兴寺住了下来,日夜与许询神交,潜心研读医书,对李东垣易水派医学理论尤有心得,更得到了父亲好友——名医朱丹溪及其弟子戴思恭的悉心指点,医术突飞猛进,名气越来越大,被召入宫中,为皇帝朱元璋治好了大病。皇上龙颜大悦,就欲赐封他为太医官,但楼英坚辞不受,返回家乡继续救治百姓。旅途中碰到不认识的危急病人,他也悉心治疗,使百数人得以起死回生,却视金钱如粪土,谢绝一切重酬。返乡后又回到重兴寺著书立说,历时30余载,写就120余万字的弘篇巨著《医学纲目》,收录于《四库全书》之中。这部早《本草纲目》100余年的医学巨著,也是李时珍参阅的重要蓝本。楼英另有《仙岩日录》《仙岩漫录》及《仙岩文集》传世,可见受许询的影响之深,我们也就不难想象其辞太医官不受的原因了。

《邵氏见闻录》记载,北宋时的钱若水有仙骨,陈抟老祖把他带到华山让麻衣道者度化,麻衣道者说“做不得”,最终他没有成仙。后来楼英也学许询烧药炼丹,寻求仙道,《列传》说他终究因名不在丹台,同钱若水一样没有羽化成仙,但楼英隐居仙岩,过着云山烧药,流水种桃的悠闲生活,而得享天年,七十古稀而终,在古代也是高寿了。楼氏后人及邻近百姓敬仰其活人无数之功德,仍称其为“神仙太公”,并塑像供奉,使其永享香火。看来在百姓心目中,楼英早已是神仙了。

其实楼英的父亲楼友贤(字信可),就是许询的忠实粉丝,元至正十九年(1282)号称“会稽山樵者”的冯恕为诗集作序,开篇写道:“余跋涉南归,顾越中山水佳胜,因思许玄度当典午纷扰之际,能读书幽隐,超然物外,不为尘俗所累,其流芳遗迹必有存者。适儒林诸彦分仙岩十题,赋诗以赠长山楼君,念之则玄度故居所也。其耕钓棲息、舒笑之乐悠然可想……”可见楼友贤在到处宣扬其故乡仙岩胜景及许询的故事,而令“儒林诸彦”神向往之。其本人早年与杨维桢、胡一中、郭性存同学于浙东名儒胡思梅门下,在楼塔排翠楼同窗共学,号称“四俊”,均是才华横溢之辈,后来他的三位同窗好友都考中进士,而他却终身不仕,晚年更自号“仙岩耕云叟”,可见他对许询的忠实追随。杨维桢当过元朝的天台县令,在元末明初文才冠世,闻名朝野。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召令再三,他仍坚辞不仕,大学士宋濂赠诗送行:“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可见其与许玄度志趣何其相似,看来在仙岩楼塔念书之际,也是喝到了许询的“仙水”了。楼英正是在父亲和这位杨师伯的耳濡目染之下,选择了自己的志向。

万历己亥(1599)九月,楼氏后人楼元峻写了一篇《仙岩记》,其中写道:“松筠适志,晋之玄度也;怪石怡情,唐之王勃也。”说的就是许询隐居仙岩,王勃题诗缅怀的典故。

楼氏后人楼峻,号晓亭,是个教书的私塾先生,清嘉庆四年(1799),适《仙岩楼氏宗谱》大修,担任纂修主笔,根据仙岩自然景观及人文历史,拟就了仙岩八景,刻入宗谱,广为流传。并作了序文:

仙岩者,因晋许询炼丹于岩石而得名也,犹邑之因萧然而名萧是已。余始祖为唐东越招讨使平刘汉宏寇,自富春至长山,遂卜居于此,迄今九百有余岁,族颇称盛矣。村居之地山回水绕,西有镜台,东有道林,南则黄辅之岗,北则石牛之嶂。其绕村一水,源出富春,盈盈如带,冬夏不涸。溪畔有石,壁立千仞,奇葩异翠,芬香可爱,即许询栖迟之所,名为仙人石者是也。……因题八景,各成四韵,庶几居是地者,知前人卜吉之善也。所谓八景者何?曰镜台秋月,曰道林旭日,曰黄辅松涛,曰石牛雪嶂,曰奎阁晨钟,曰溪桥晚钓,曰钱镠斧迹,曰元度仙踪。

其中“镜台秋月”和“元度仙踪”这两景都与许询有关。晓亭先生“镜台秋月”诗中写道:

三峰森列势崔嵬,

宛是妆楼玉镜台。

五夜秋光清海峤,

一轮皓月印山莱。

层峦岂为嫦娥耸,

宾匣偏因羽客[6]开。

俯仰却疑形影合,

碧霄青嶂足徘徊。

“元度仙踪一景”[7]诗中写道:

征君羽化几千年,

怪碧嵯峨立水边。

洞口桃花春尚醉,

岩间月魄夜犹圆。

云迷古寺疑烧药,

鹤立前溪似待仙。

丹灶虽非山色是,

清风林下思悠然。

这仙岩八景确实把楼塔仙岩一带的人文自然景观做了高度的概括,并赋予了悠扬的诗意。晓亭先生的文稿出来之后,在当时即引起了轰动,左邻四方文人名士纷纷前来应和,楼氏后人也代有唱和之作,宗谱收录了其中两位,由于意境差不多,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但其中不乏经典之作,如当年就有个年轻人叫楼泰钦,是晓亭先生的族侄孙,颇有文才,其描写“元度仙踪”的诗中,“人非应石千秋著,石自因人万古传”一句堪称妙笔。道光戊戌(1838)修谱之年,戌子科举人楼周士,也对八景诗作了应和,其中“仙人一去竞如何?客问仙岩几度过。欲访遗踪全杳渺,空余坐石独嵯峨”一阙,常被作为楼氏宗谱吟咏许询的经典,被很多文章引用。这些唱和之作,充分展示了楼氏后人对许询许玄度清风朗月般品格的敬崇,及对世居仙岩胜地的自豪。

位于仙岩山西南,仙岩溪上游的岩上村,由于是许询的重要隐居之地,也演绎出了很多仙人的故事,并被记入承志堂《俞氏宗谱》。其中流传最广的是百药山由来的传说:很久以前,村里有个樵夫上山砍柴,口渴之极,便趴在溪水中痛快畅饮,却不知其上游有一毒蛇正吐纳修炼,水质已被蛇毒污染。路经此地的吕洞宾见此情形,决定救樵夫一命,便化作采药老人,前去询问樵夫有何不适?樵夫说刚才喝了溪水,不知为何肚痛之极,便拔了几颗野大蒜,吃了就好了。吕洞宾一听大受刺激,枉他身为仙人,手眼通天,自作多情欲救人性命,却还抵不过人间一个野大蒜头?!遂将药葫芦里的药洒于山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这些仙药落地生根,很快在山上生长繁殖开来,因而此山就被称作百药山。

民国县志《琐闻》记载:“五代时,黄巢兵犯萧,有老妪当道设灶,背投其所团之汤团。黄巢怪而诘之。妪以隐语止其杀机,民赖以存。后人思其德,立庙祀之,名汤团庙。今在县南长山乡仙岩山下,碑载其事。”《山川篇》又载:“山下有古汤团庙,相传黄巢杀掠太过,有老妪当道设灶,于釜盖上留一洞,以反手搏团投之,无不中。巢怪问之,曰:‘妪之投团,如若之杀人,相习使然,不自检故耳。’巢悟,杀机顿止,即弃剑于仙岩潭中。天雨阴晦,犹隐隐见潭中剑影云。”

在《俞氏宗谱》中,就详细记录着这个观音点化黄巢的故事:话说黄巢起义,一路烧杀抢掠,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日,黄巢带兵由两浙古道浩浩荡荡进驻仙岩山脚下,百姓闻风而逃,黄巢军军粮不济,士兵饥饿难耐。这时,黄巢忽然发现山脚当道一个草棚冒着烟气,有一老妪正专心致志地做着汤团,背后一口大锅,锅盖上有一圆洞,只见老妪将搓好的汤团反手扔进锅内,颗颗入洞,一丝不差,看得黄巢十分惊讶。他便上前行礼问道:“老人家,您背后没长眼睛,为何汤团丢得如此精准?”老妪说:“这和你杀人一个道理,熟能生巧而已。”黄巢听出老人话中有话,便问其故,老妇人说:“不可滥杀无辜。”黄巢顿悟,就将手中宝剑丢进仙人潭里,以此立誓不再滥杀无辜。老妪见黄巢已经领悟,就说:“快分汤团给大军用吧。”一口小小汤锅,汤团却掏之不尽,数万大军吃饱了仍没有掏完,黄巢更加惊奇,回身要拜谢老妪时,早已不见老妪人影,知是神仙点化,因而更下决心,此后行军,必派先遣部队宣传政策,安抚百姓,不再乱杀无辜,因而得到了更多百姓的拥戴,他的队伍日益壮大,最后直捣长安。黄巢建立了大齐,实现了“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志向。据说此乃观音菩萨化身老妪点化黄巢,后人感念其阻止杀生之恩,在山脚建庙,取名“汤团庙”。

仙人石状如龙尾,当地人传说该石与富阳龙门山是同一条龙脉,龙头在龙门,龙尾在此,因龙尾击打水面,形成龙潭,深不见底。龙头处出了一个东吴大帝孙权,估计龙气尚有不足,因而他只得了三分天下。龙尾处却引来了许询隐居垂钓,也算是有头有尾了。

却说黄巢丢入龙潭之剑实乃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无价之宝。宝剑深深扎入潭底岩石之中,仅余剑柄,在天气晴朗、潭水清澈之际隐绰可见。黄巢临走之时,曾说此剑只有十个亲兄弟同心协力才能拔起。有贪心之人或自恃力大者,或相约结伙企图拔剑,剑却岿然不动。直到有一年,当地一户农家生有九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成年后,个个身健体壮,老农心想女婿是半子,虽差一点,或可一试拔取宝剑。于是老农他们抽干龙潭,十个汉子齐心用力,宝剑居然缓缓上升,抽出了一半。最小的儿子毕竟年幼定力不济,眼见成功,大声呼喊:“快出来了,姐夫再加把劲!”话音刚落,已然松动的剑身“嗖”的一声又钻了回去,连剑柄都不见了踪影。

这些故事不仅被当地村民记入宗谱,连历代萧山县志均有记载,可谓影响深远,也为因许询而得名的仙岩山披上了更加神秘的面纱,增添了更加浓郁的仙气。2015年俞氏宗祠承志堂重修,应村委之邀,区区不才也撰得一联,延请80高龄的严陵散翁程少凡老先生书写,作为宗祠柱楹。上联:“千年神仙福地,曾隐征君下钓线。”直接取用王勃诗句,点明仙岩由来及王勃赋诗的典故;下联:“百代耕读人家,还看承志谱新章。”嵌入了“承志”堂名,更寄希望于未来。安居乐业于神仙福地,也成了当地村民既自豪又朴素的美好愿望。

【注释】

[1]许掾即许询,应受征辟司徒掾而得名,与许征君同理;都讲好比现在的校长,也有点像辩论会的主持者,所以也有称许询为许都讲的。

[2]许询的父亲名皈,通“归”,史料有贩、旼、助、旻等版本,引用时均因为字形相近,以讹传讹,包括其中引用王勃诗句,也有错误之处,后面再做说明。

[3]楼塔境内,因仙岩山而得名的有三个自然村:位于仙岩山西南、大溪上游的称岩上村;仙岩山东北、大溪下游的叫岩下村;在仙岩山岩坞峡谷口,如守山之门户的为岩门村。现岩下村与岩门村合并为岩山村。寺在岩下自然村境内,或因此得名。

[4]前文已有交代,元度即玄度,清代避康熙玄烨名讳,故以元代玄。清代之前称元的,当是康熙之后重刊所改,清代之后仍用元的,应是延续清的旧称。之后凡引述史料,尊重出处,元即是玄,不予更改,也不再解释。

[5]诸暨枫桥人,号老莲,明末清初著名画家,毛奇龄曾为他作《陈老莲别传》。

[6]羽客指许询。

[7]即仙人石。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