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太平天国的“积极意义”，之前广为渲染的就是《天朝田亩制度》中所规定的男女一样可以均分土地；还从演义传说中“钩沉”出“洪宣娇”“苏三娘”以及女状元“傅善祥”等男女平等、妇女解放之范例；并在各种文章中广泛引述洪秀全早期话语：“天下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

虽然《天朝田亩制度》这一出自中国古代文献《尚书·禹贡》和“大同”思想的不切实际的文件，完全是美丽的梦呓，没有任何实际可操作性。但其制定的土地制度，是几千年来农民反封建的思想结晶，全面否定了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度，反映了广大贫苦农民强烈反对封建剥削的要求，为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天朝田亩制度》及洪秀全所提倡的男女平等、妇女解放亦具有巨大的历史进步意义。虽然这在当时不可能实现，甚至在天京也未尝实现。

那么，“天国”的妇女，真的很幸福吗？时代，真的在“天国”中进步了吗？回答是否定的。

确确实实，太平天国中，有女营、女官、女试，这在一定时期内，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部分妇女的处境。但除了洪秀全利用客家大脚妇女守卫宫殿和迫使被占领城市的良家妇女从事像男子一样沉重的劳役外，其实并没有太多真正男女平等、“妇女解放”的迹象。

在洪秀全天王府中，他个人霸占的嫔妃侍女，达一千多人，而同时代的“封建”帝王咸丰，宫中有名有分的仅仅是十八个嫔妃，两个人美女拥有量的比例是100:1.

而且，太平军早期占领大城市后严厉施行的“女馆”制度，以及强行劳动制度，这在提高女性地位的同时，却使得昔日不必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的广大城镇乡村的妇女，个个变成了挖沟、砌墙、搬运的“劳改犯”，严重摧残了太平军占领区妇女的身心健康。在婚恋方面，女子也无自由。

女馆则有“元女”“妖女”之别，“元女”即处女，“妖女”谓妇人及被污之女子，统以伪女军帅等官，禁贼众不得犯。伪令甚严，唯洪逆及东、西、南、北、翼五贼，得不时选逼元女充媵妾。（李圭《金陵兵事汇略》）

口号很进步，实际效果有限，而且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男女地位格局，并无实质改变。细细思之，反而令人发指。

先讲“洪宣娇”“苏三娘”的神话。

太平天国还是“拜上帝会”时，花洲冲尾有女信徒胡九妹。她特别虔诚，天天帮助会众打扫屋子，奉献全部财物入会。为此，当时拜上帝教会门中有“男学冯云山，女学胡九妹”一说。

拜上帝会初发难时，由于营中客家妇女不少，在男女别营制度下，这些人确实勇敢能战。而且，女性如果在精神上受到控制，对“组织”和“教门”的忠贞度远远高于男性。一路杀下来，直到南京，太平军中皆有广西大脚妇女的身影。

至于众口相传的“洪宣娇”，是否真有其人，确实很难说。清朝人在笔记中讲，洪宣娇又称为“萧王娘”，是西王萧朝贵的老婆。有人称其是洪秀全之妹，也有人说其是洪秀全认的“干妹”。但据瑞典人韩山文在《太平天国起义记》（1854年）中所记，他称萧朝贵之妻为杨云娇，此人是杨秀清的妹妹或者堂妹。

拜上帝会初起时，这个女人自称在道光十七年（1837年）灵魂升天，一金发长老对她说：“十年后，有人自东方来，教汝等拜上帝。”所以，当时会众中也有“男有冯云山，女有杨云娇”之说。

在当时穷乡僻壤的广西，人们最信灵魂附体等邪说，所以，杨云娇特别受洪秀全器重，把她与自己并列为受过“上帝”接见的人。

韩山文的著作，是根据“真人”的口述写成，叙述者不是旁人，正是洪秀全的族弟，日后的“干王”洪仁玕。所以，这一资料应该可靠。

那么，洪宣娇是不是杨云娇呢？

后人查寻洪秀全家族的族谱，并未见有“洪宣娇”之名。而在讲过洪秀全早期活动的《太平天日》中，也只有其姐洪辛英之名。最有可能的是，由于杨云娇见过“上帝”，自然与自己是“兄妹”，洪秀全便认其为“干妹”。杨云娇即成了洪宣娇，经后人渲染，就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巾帼英雄。

其实，太平天国的“巾帼英雄”们最出彩的时候，当属“天京事变”之时。洪秀全唆使韦昌辉杀掉杨秀清。借刀杀人后，他又要杀韦昌辉给石达开消气。这位“北王”气急，领部下欲攻入“天王府”，负责守卫的千余客家妇女舍生忘死，抡刀捉枪冲杀，誓死保卫洪秀全，最终迫使韦昌辉及其手下遁走。

有人可能会问，天王宫中没有太监吗？没有！洪秀全曾经让手下在南京精挑细选了八十个十岁以下的俊俏男童，想用于后宫内充当宦者役使。但是，他们不知道，阉割是件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太平军阉牲口一样残割男童，八十个孩子死了七十七个，剩下三个活的还成了废人，下半身严重溃残。

至于传说中的太平天国“女英雄”苏三娘（或萧三娘），基本就是个演义人物，正史中根本找不见此人踪影。据当时的清朝士人笔记记载，最有可能的是太平军装神弄鬼吓唬人，以一个男戏子男扮女装，常常率数百大脚女兵招摇，一为厌胜（一种巫术），二来惑人眼目。太平军将官中有不少人好男风，“苏三娘”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最能反映太平天国不尊重妇女的文字，当属洪秀全洋洋洒洒的五百首《天父诗》。

这部厚厚的宣传册子，完整本藏于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馆（大英博物馆）。但据《天朝田亩制度》印制本所附诏书的“总目”看，《天父诗》又称《天父圣旨》，恰似《原道救世歌》改为《原道救世诏》《太平救世歌》改为《太平救世诏》一样，都是日后为尊显洪秀全的进一步造神运动的一部分。

《天父诗》在小封面上虽题为“天父在茶地题”，其实只有约十首是冒充天父之名在茶地所作，其余均为日后洪秀全在南京宫中“创作”。

最开始的十首诗，很可能是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所做的政治恐吓诗。当时茶地、永安遭受围攻，部分拜上帝会会众动摇，所以“天父”才显灵：“天父下凡事因谁，耶稣舍命代何为。天降尔王为真主，何用烦愁胆心飞！”（天父诗·三）其余皆如此类，一是“恐吓”，二是鼓气。

除此以外，其余的四百九十首诗，皆是“洪天王”在宫中管理，如“吓唬”教诲鼓励嫔妃的“诗”，十足浅白。这可能是为了通俗易懂，毕竟太平军或太平军中的妇女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即使这样，其间还是有不少客家土语和解释不通的修辞，着实让人费解。

《天父诗》中的这些类似民俗歌谣的“诗”，洪秀全严格命令嫔妃们背诵，以作为她们宫中的“行动指南”。

在诗中，洪秀全总把自己比拟成“太阳”“日光”，把他所有的嫔妃比拟成“月亮”。由于洪秀全诡称他“上天”时曾娶天帝之女为妻，所以就把梦遗的那个对象称为“正月宫”——正后皇娘。而他的原配妻子赖氏，反而成为“又正月宫”，排行第二了。

洪秀全本人后宫有正式名号的嫔妃为八十八人（他离不开吉利数字），统称为“副月宫”。同时，内廷设有女官，有“统教”“提教”“通御”，下面有众多“理文”“理靴”“理袍”“理事”等称谓，皆由嫔妃们“兼职”。所以，洪秀全的私生活，比起“封建天子”咸丰帝要“丰富”许多许多。他对嫔妃的残忍、暴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父诗》举例如下：

十四

天兄耶稣曰：

右眼惑尔，则挖尔右眼。

左眼惑尔，则挖尔左眼。

宁双眼上天堂，好过双眼落地狱千万倍也。

十七

服侍不虔诚，一该打。

硬颈不听教，二该打。

起眼看丈夫，三该打。

问王不虔诚，四该打。

躁气不纯静，五该打。

十八

讲话有大声，六该打。

有喙不应声，七该打。

面情不欢喜，八打该。

眼左望右望，九该打。

十九

不得大胆，不得瞒天。

不得逆旨，不得歪心。

三十二

耳莫乱听，喙莫乱讲。

眼莫乱望，心莫乱思。

四十六

悠然定叠莫慌忙，细气妖声配太阳。

月亮不同星宿样，各练长久做娘娘。

七十七

心有些恶害死尔，心有些邪上帝知。

心有些假天难瞒，今时不醒到何时。

七十八

朕弟朕妹，莫被鬼害。

身宁受刀，莫犯天条。

九十

行条路一步一步，出句言谨静悠然。

举下眼要正要善，起下心莫奸莫淫。

一坐装正直端方，一立起正身正仪。

手一动看天从容，脚一踏天情要合。

洪秀全像

九十三

眼邪变妖眼该挖，不挖妖眼受永罚。

挖去妖眼得升天，上帝怜尔眼无瞎。

九十四

喙邪变妖喙该割，不割妖喙凡不脱。

割去妖喙得升天，永居高天无饥渴。

九十五

心邪变妖心该刳，不刳妖心发大麻。

刳去妖心得升天，心净有福见爷妈。

九十六

手邪变妖手该断，不断妖手祸多端。

断去妖手得升天，尔手仍在无苦酸。

九十七

脚邪变妖脚该斩，不斩妖脚鬼且阚。

斩去妖脚得升天，永随上帝脱危险。

一百零七

虔诚欢喜又悠然，娇声细气福齐天。

有这锁匙开这锁，何至门外冤牵。

一百一十

奉天诏命尽势打，乱言听者不留情。

一百十一

乱言讲者六十起，敢者亦杖六十尔。

已醒即道要尔好，不醒反说天父恃。

一百十九

敬我天父要好心，敬我天兄要好心。

敬我天王要好心，为尔丈夫要好心。

一百二十三

几多因为一句话，五马分尸罪不赦。

一言既出马难追，天法不饶怕不怕。

一百五十一

每夜内殿正朝门，出入闹锁旨当遵。

一出一入有不锁，不晓提防有处分。

二百三十四

一些恶样看不得，一些恶声听不得。

一些鬼心容不得，一些诡计宽不得。

二百八十四

颈额额角共眉毛，永远不准扯一条。

不准扎脚讲妖话，不准同姑话言交。

三百零三

嫂在洗宫姑莫进，姑理洗水嫂莫进。

嫂还为嫂姑还姑，见有混杂奏秉正。

三百三十六

旧果放盘到明日，新果来时平匀食。

新果未来有乱食，同从奏出有重责。

三百三十七

着袍离颈转面前，穿开袍袖乃雨边。

自今一个不遵旨，重责不准带金钱。

三百四十四

面情善好是人面，面情不好是鬼面。

声气善好是人声，声气不好是鬼声。

三百五十一

爷圣旨万样节俭，一饭一丝当悭廉。

今日悭廉积上天，积福多多万方沾。

三百五十八

天情道理莫嫉妒，嫉妒最惹爷义怒。

天情道理要敬主，毁谤骨渎真可恶。

三百七十八

只有媳错无爷错，只有婶错无哥错。

只有人错无天错，只有臣错无主错。

四百零一

别样或留邪无留，天条犯七定斩头。

爷爷圣旨单留正，想上高天落力修。

太平天国官吏夫人服饰

四百八十二

问尔怕打不怕打，怕打莫练曲恶假。

问尔怕斩不怕斩，怕斩心莫邪半点。

四百九十

跟主不上永不上，永远不得见太阳。(www.daowen.com)

面突鸟骚身腥臭，喙饿臭化烧硫黄。

（评曰：这不是作诗的比喻和修辞需要。“烧硫黄”是太平天国的一种刑罚，如同“煲糯米”把人活活闷煮一样。也就是说，“烧硫黄”是以硫黄火药等物洒在犯事女子身上，点火燃之，类似“点天灯”。）

四百九十五

尔想爷哥夫主惜，好心遵旨就会惜。

今朝遵旨今朝惜，永远遵旨永远惜。

多以“恫吓”威胁管理之余，洪秀全还有一本正经、婆婆妈妈、不厌其烦地说教，仔仔细细告诉嫔妃们如何侍候好他这位宫中“太阳”：

三十三

练好尔条性，顾稳尔条命。

若不练好性，怕会害了命。

三十七

狗子一条肠，就是真娘娘。

若是多诡计，何能配太阳。

一百四十

尔们不晓主悠然，那得夫主甚悠然。

尔们个个真悠然，何愁夫主不悠然。

一百五十三

醒来洁眼理泉茶，须嚏周时洁无差。

千年万载同半刻，不开过口记清些。

一百六十六

拨扇虔诚莫己由，当轻当重心对夫。

亮红举手须虔洁，水凉救好亮方乌。

一百七十

日夜琴声总莫停，停声逆旨处分明。

天堂快乐琴音好，太平天下永太平。

一百七十一

理文洗身后洗帕，笔墨金帽理莫差。

颈钏扇插虔理好，好坐殿游苑敬爷。

一百七十七

帕拨飞虫离五寸，一些挨着不殷勤。

榨底飞虫来则扑，乱挨风大有处分。

（评曰：观上述诫嘱，洪秀全真是“魔鬼在细节”，完全给嫔妃制订服务手册。）

一百七十九

新帕换二共八条，四洗四洁莫差毫。

黄帕三十白绉十，扇各七烂换夜朝。

一百八十一

洗身茶后朝摄裳，文袍行先理朝堂。

见有草涩除净净，放正灯草对太阳。

一百八十八

礼毕统锁宫巷门，化奏看响鼓声匀。

朝夜理文奉帕扇，三十白十扇七分。

一百九十二

无事莫到洗身宫，晏后凑徒遵玲珑。

去不遵旨有责罚，文袍靴茶一样同。

二百二十四

帕匙换教带玲珑，须面手汗帕不同。

须面用新洁手旧，汗帕换开立锁对。

二百二十八

为得越多越大分，各为尔主要殷勤。

今日积福后来享，锁匙带紧得入门。

二百三十七

看主单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

一个大胆看眼上，怠慢尔王怠慢天。

二百八十二

早朝统看袍靴茶，加先整容插好花。

头回锣响出前殿，灯草对夫即对爷。

二百九十四

因何当睡又不睡，因何不当睡又睡。

因何不顾主顾睡，因何到今还敢睡。

二百九十六

捧茶不正难企高，拿涎不正难轻饶。

万样都是正为贵，速练正正福滔滔。

三百三十八

左边左领右牵袖，右边右领定肩头。

左袖转前轻放颈，起前向后两边悠。

三百六十九

当食就要像食样，当睡就要像睡样。

万样遵旨要像样，天父专诛带歪样。

四百十二

三分人才四分扮，成人仪容要好看。

爷哥不恤陋容人，从今好醒好打算。

四百五十八

后宫各字莫出外，出外母鸡来学啼。

后宫职分服侍夫，不闻外事是天排。

除这些之外，洪天王自然也要发挥他的甜言蜜语，给后宫的女人们指出把“爷”侍候好的美妙前景：

二十

遵旨得救逆旨难，天王旨令最紧关。

想做娘娘急放醒，各为丈夫坐江山。

二十六

练好道理做娘娘，天下万国尽传扬。

金砖金屋有尔住，永远威风配天王。

二十七

心虔口虔头面虔，手虔身虔衣服鲜。

六虔一鲜事夫主，威风快活万千年。

四十九

一个遵旨得上天，一个逆旨有免牵。

成人头要遵旨令，方可享福万千年。

七十九

为人千祈想长远，切莫鬼迷顾眼前。

眼前极好后难过，长远威风万万年。

一百四十一

悠然悠然得上天，悠然悠然福万千。

悠然悠然无免牵，悠然悠然万万年。

二百

洗身穿袍统理发，疏通扎好解主烦。

主发尊严高正贵，永远威风坐江山。

三百八十五

朕妻朕儿行真道，真道出自爷教导。

遵爷圣旨得常生，好心定然有好报。

四百九十六

子女幼细不用扇，宁可热些要遵夫。

自古成人不自在，遵守天条万万年。

读洪秀全的诗，可能不少读者会发现“咁”“千祈”“几”“乜”等奇怪的字词，这些皆是客家话。我到深圳十余年，听得懂全部广府话，一半客家话（深圳从前是客家人聚集地），但潮汕话完全听不懂。广府话与客家话的许多词一样，但发音有天壤之别。

清朝的张德坚在编辑《贼情汇纂》时，以为太平军文告和文件中的许多语言是“隐语”和“暗号”，其实是他不懂客家话之故。客家话中，除本身特点外，留有不少古汉语痕迹，再加上变音，所以会让人觉得如堕云雾。

现摘些太平军文告和宣传品中常用的词汇：

几（多么、多少），千祈（千万），乜（什么），人侪（别人），过刀（被刀杀），咁（这、这样），肚肠嫩（经验不多），硬颈（不服从、倔强），起（站立），炼速速（快快修炼），悠然悠然（闲适自得）等。

天干地支方面，客家话中“丁”与“癫”相同，改为“天”，所以“丁酉年”为“天酉年”；“丑”同“媿”，改为“开”；“卯”同“没有”，改为“荣”；“亥”同“害”（也是广府话中女阴的意思），改为“开”。

由于客家人好“山歌”，所以太平天国上至洪秀全谕旨，下至一般宣传单，常常打油诗一样的内容多多，以致当时各省的读书人及官员，都觉得这些宣传类的东西特别不可思议。甚至在《天情道理书》这样的“圣谕”中都出现下面的词句：“打鼓求得雨，高山好开田……食烟食得饱，放屁好肥田。”鄙俗词句，琳琅满目。入南京后，由于军中裹胁的读书人日多，太平军对外正式谕令和文告才逐渐“文学化”和“书面化”。

洪秀全在金碧辉煌、穷奢极欲的天王府，干出的最大一件“正”事就是杀杨秀清（连锁而发的是杀韦昌辉以及逼石达开出走）。而后，洪秀全一边写诗，一边又胡乱批注《圣经》，弄出本亲自“批解”的《旧遗诏》。

在批解中，他神化他本人和“太平天国”，批判基督教的“三位一体”，完全陷入唯心主义深渊。

总之，洪秀全深宫无聊之余所作“批解”，满纸荒唐言，一把离奇意。与其说是国之“新政”，神学“新解”，不如说是政治作秀，是高举宗教的幌子麻痹属下，愚弄百姓而已。

下面，仅从清朝当时人所写笔记中，摘取太平天国三个有关妇女的记述，可以想到“太平天国”妇女的地位和当时的状况：

其一，赵碧娘。赵碧娘，良家好女子，年仅十五六岁，神姿秀美。太平军攻略江南时掳入军中。她被掳时，三日不食，有同被掳之妇女相劝：“我辈忍死，或可日后与家人相见。不要自苦如此，待贼人疏忽可伺机逃脱。”赵碧娘始进食。

之后，她被选入女匠绣馆，为太平军首领做精制冠帽两个，暗中衬以污秽之布（可能是月经布），希望以厌胜之法咒死对方。

不久，同馆女工向东王杨秀清告发。杨秀清裂冠见到污秽的布条，大怒，立刻派兵士逮捕赵碧娘，并准备转天“点天灯”示众，以儆效尤。赵碧娘半夜苏醒，趁人不备，自缢于树，以免惨遭焚刑。东王大怒，遂杀其同馆女工数十人以泄愤。

其二，傅善祥。傅善祥，金陵人，自幼习学文史。太平军陷江宁，掳入军中，见其习书善写，用为女书记，一直在东王宫中掌文书。傅善祥貌美得东王宠，恃宠而骄，批阅文牍，屡骂诸首领猪狗不如。

东王杨秀清侦知傅善祥语侵及己，大怒。即以傅善祥吸食黄烟为罪，逮之枷于女馆示众。情急之下，傅善祥亲笔作书于东王，备极哀怜。东王怜之，遂释其罪。傅善祥得间逃去。东王派人大索，不得。

其三，朱九妹。自傅善祥逃去，东王府中无人合意主掌文书。有湖北女朱九妹，年十九，慧艳能文，为太平军一女百长所庇。东王多次公告选人入宫，百长怜朱九妹柔弱，不以之应选。

东王常佯作天父下凡言某事，以神其说。知有朱九妹此人后，东王遂作天父下凡状，指出九妹藏身之所。于是，兵卒搜得，逮朱九妹及女百长齐入东王府问讯。

东王问九妹：“汝识字否？”

对曰：“不识。”

又问：“百长藏汝否？”

九妹曰：“女馆中人众多，何得藏我！”

东王怒，命兵士杖之。

大杖数折，朱九妹浑身鲜血，昏绝于地。于是，东王下令，将女百长挖目割乳，剖心枭首，称是天父降罚，以儆余众。

朱九妹被拘于东王府月余，创伤稍平，暗中结纳一王娘，将以砒霜毒杀东王。谋泄，朱九妹惨遭“点天灯”之刑，同时被杀者九人。

洪秀全在议事殿内，铸有一巨大的白银鸟笼，内中有一个大绿鹦鹉，会讲话。只要有人，它就用客家话叫嚷：“亚父山河，永永崽坐，永永阔阔扶崽坐！”（上帝的江山，天天来坐，永永远远天王坐！）相比这只大鹦鹉，即使锦衣玉食的后宫嫔妃，也远不如它快乐。

附件：《贼情汇纂》（节选）

自古叛逆，从无妇女并掳者，亦未闻行军以千万妇女随行而可制胜者，贼之初意，不过欲以众胜寡耳。况广西妇女赤足强有力，尽可用为伍卒。逮陷湖北、江南，所得妇女何止数十万，要皆膏粱脆弱，即属村妇亦不敌广西贼婆之凶悍，择美丽者充妾媵，余者无用，故役使工作，磨折以死者不可胜计。

……

各伪王盛置姬妾，而使群下绝人伦之源，且始之曰：天下一日平定，方许完聚，未娶者方准婚配，功高者始准置妾。往往杨贼（杨秀清）议奏某官功高，应先准娶妻，其实并未见准。其犯天条得用之贼之又恒贷之，罚以将来大家娶妻之日迟娶三年及不准多娶一妻，其意谓男女人之大欲，以此诱之，实以此迫之也。

现无淫欲之事，既可保人人精壮，许以事定得妻，庶诸恶少舍死战斗，以冀一朝遂愿耳。然稍有知识者未始不知事不可成，妻不可得，甚至己妻转为所得，安得不痛恨而深衔之，特徒恨无益，且因无益灰心，亦渐忘其恨已。（采程奉璜说）

……

及其死也却有数等：上等烈妇闺秀不待入馆，先即自裁；其次或勉强入馆，知事不可为，乘间就死；又其次则忍辱偷生，因不耐折磨，不服粗犷，挫折而毙；至下则苟延一息，甘为役使，甘受捶楚。甚至有背盐美妇行烈日中，卤汗交流，肩背无皮，如着红衫者。嗟乎，天地间至惨安有此耶？然亦以见人之一死，实非易事，罪孽未尽，真求死不能也。（据王福兴、李丕基等说）

江宁城内又有一妇背负婴儿，被贼驱策入馆。此妇迟回不行，贼骂之，妇亦回詈（骂），贼遂挺矛戮杀。此妇压儿于肩下，（儿）呼娘不绝，呱呱乱啼，而不知其母已死……（据周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