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原刻本《洗冤集录》至今尚未发现,世界上现存最古的法医学著作是元刻本《宋提刑洗冤集录》。内容起“条令”,终“验状说”,共五卷53条。
本书的主要内容有:宋代关于验尸的法令;验尸的方法与注意事项;尸体现象;各种机械性窒息死;各种钝器损伤,锐器损伤,古代的交通事故;高温致死;中毒;病死与猝死;尸体发掘等等。可以说涉及法医病理学中心内容的大部分。本书系统地阐述了法医学的外表尸体检查方法与各种死亡情况下的外表检查所见,说明《洗冤集录》乃是集宋以前尸体外表检验经验之大成的法医学著作;或者说,《洗冤集录》是指导尸体外表检验的法医学。
《洗冤集录》的主要成就,可以分以下几方面,做一扼要的介绍。
1.尸体现象:本书首先介绍了“血脉坠下”(尸斑)的特征,出现部位和发生机理。科学地描述了尸体腐败的规律,指出首先在两胁,胸前肉色微青(尸绿),其后口鼻内有恶汁流出,蛆出,遍身胖胀,口唇翻,两眼突出(巨人颜貌),皰疹起(水泡形成),皮肤青黑(血红蛋白浸润)。指出了腐败的迟速受季节、年龄、尸体肥瘦的影响。很有趣的是该书还详细介绍了有孕女尸的死后分娩现象,介绍了动物破坏尸体与生前损伤的鉴别方法。
2.机械性窒息:该书详细阐述了自缢、勒死(包括扼颈)、溺死、外物压塞口鼻死等机械性窒息死的特征与检验方法。当时已经认识到不论是脚到地,膝跪地或卧病于床等体位均可缢死。指出缢死索沟的重要特征是脑后分八字,索子不交;而勒死则是绳索平过喉下及项部或有指爪痕(扼颈)。民间常说,吊死的人,舌头伸出口外,该书却早已正确指出:若勒喉下则舌出齿列二至三分,若勒喉上则舌抵齿不出。其他重要发现尚有:颅骨板障含血量多(头脑骨赤色),窒息性玫瑰齿(齿赤色),溺死者手脚爪缝有沙泥、口鼻内有水沫等等。
3.机械性损伤:该书吸收了《唐律》给损伤下的定义:“见血为伤”;和对损伤的分类:手足他物伤和刃伤,这就是今日所说的钝器与锐器损伤。对于钝器损伤,详细叙述了皮下出血与骨折的特征及其检验方法。并具体就受杖死(受杖刑致死)、跌死(高处坠落)、塌压死、牛马踏死、车轮拶死(交通事故)、虎咬死等各种类型的死亡做了有价值的介绍。对于锐器损伤,详细叙述了各种刃器所损伤的特点,如指出自杀割颈的特点是:“若用左手,刃必起自右耳后,过喉一二寸;用右手,必起自左耳后。其痕起手重,收手轻。”对于刃伤的生前死后鉴别是该书的突出成就之一。该书写道:
“如生前刃伤,其痕肉阔,花文交出(按:即创口哆开,创壁各层组织收缩不一);若肉痕齐截,只是死后假作刃伤痕。如生前刃伤,即有血污,及所伤痕疮口皮肉血多花鲜色;若死后用刀刃割伤处,肉色即干白,更无血花也。活人被刃杀伤死者,其被刃处皮肉紧缩,有血痾四畔。若被支解者,筋骨皮肉稠粘,受刃处皮缩骨露。死人被割截,尸首皮肉如旧,血不灌荫,被割处皮不紧缩,刃尽处无血流,其色白。更有截下头者,活时斩下,筋缩入;死后截下,项长,并不伸缩。”(www.daowen.com)
这是一段非常精彩的科学的描述。对今日的法医学实践仍有指导意义。
对于自他杀的鉴别是该书又一突出的成就,指出他杀的特点是手上常有格斗伤(防御性损伤),损伤位置多在死者自己不能作用到的部位。对此,该书记载了一个很有趣的实例:
有一乡民,令外甥并邻人子,将锄头同开山种粟,经再宿不归。及往观焉,乃二人俱死在山,遂闻官,随身衣服并在。牒官验尸,验官到地头,见一尸在小茅舍外,后项骨断,头面各有刃伤痕。一尸在茅舍内,左项下,右脑后,各有刃伤痕。在外者,众曰:“先被伤而死。”在内者,众曰:“后自刃而死。”官司但以各有伤,别无财物,定两相拼杀。一验官独曰:“不然,若以情度情,作两相拼杀可矣。其舍内者,右脑后刃伤可疑,岂有自用刃于脑后者,手不便也。”不数日间,乃缉得一人,挟仇并杀两人,悬案明,遂闻州,正极典。
4.高低温所致的死亡:该书叙述了中暑死、冻死、汤泼死与烧死的特征及其检验方法,提出:冻死有两手紧抱胸前,面如芙蓉色;汤泼死者有皮脱白色,肉多烂赤(充血、坏死);烧死者有口鼻内有烟灰,皮肤有“揞浆皱皮”(水泡形成)等特点。有意义的是,该书已经正确认识到烧尸的特殊姿势——“手足拳缩”,在生前死后都能形成。
5.现场尸体检查:该书详细叙述了宋代现场尸体检查的程序,各种死亡情况下的现场勘验方法和尸体检验的注意事项,尤其对于无主尸的现场勘验,强调在验状(宋代的检尸记录及结果报告书)上要记载个性特征:雕青(文身)、灸癜、旧有缺折肢体、伛偻、秃头、痣、肉瘤等等,以供尸体辨认,是一项很有价值的贡献。该书介绍依据此类特征辨别的,例如下:
“广右(广西)有凶徒谋死小童行,而夺其所赍(携带的物品)。发觉,距行凶日已远。囚已招伏:‘打夺就,推入水中’。尉司(宋时负责检验、捕盗、察奸部门)打捞,已得尸于下流,肉已溃尽,仅留骸骨,不可辨验,终未免疑其假合,未敢处断。后因阅案卷,见初验体究官缴到血属所供,称其弟原是龟胸而矮小,遂差官覆验,其胸果然,方敢定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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