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烟公司诱骗中国农民大面积地种植美国烟叶以后,这些地区的农民(尤其是中农和贫农),把全部生计都寄托在烟叶的生产上面,英美烟公司就对广大烟农施展出最毒辣的剥削手段。
首先,它在我国各主要烟叶产区,建立了组织严密的收购网和大规模的烤烟厂,严密而牢固地控制着烟叶的收购市场。如专为在全国各地收购原料而设立的振兴烟草公司,专为在河南省收购烟叶而设立的许昌烟草公司等,就都是收购烟叶的垄断机构。
这些收购烟叶的机构,与反动政府的官吏,当地的土豪劣绅,都密切地勾结在一起。本来中国法律明文规定,禁止外国人在中国内地购买土地,可是英美烟公司买通了反动官吏,通同作弊,利用中国买办的名义,购买地皮开设收烟机构和烤烟工场。英美烟公司在山东潍县、二十里铺一带,就是以买办田俊川的名义,在河南许昌一带,就是以买办任伯年及其堂名(永安堂)的名义,购置了大片地产,设立机构,作为收购烟叶的场所。
再进一步,就是用各种卑劣的阴谋手段,把所有的中国烟行排挤出去,使英美烟公司成为这些烟叶产区的独占买主。例如,为了挤垮南洋兄弟烟草公司设在许昌的收烟站,就故意把收烟价格提高,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无力与之竞争,不到三年就被挤垮了。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是中国民族卷烟业中资力最雄厚的一家,尚且不能匹敌,其它民族卷烟业者就更不能立足了。这样,英美烟公司就独占了烟叶收购市场,可以随心所欲地规定收购时间,操纵收购价格,评定烟叶质量,任意摆布烟农的命运,攫取最大限度的利润。
全国近二百万的烟农,在这种强有力的垄断控制之下,只有把烤烟出售给英美烟公司,没有其它出路。此外,反动官吏、买办、地主、豪绅、高利贷者,都是烟农的吸血鬼,他们与英美烟公司沆瀣一气,对烟农欺凌迫害,敲骨吸髓,层层盘剥。
例如,在山东二十里铺,设有一个公安局分所,所内全体警察的粮饷给养,都由英美烟公司的买办田俊川负责供应。公司门口经常设有武装警察守卫,连收烟场内一个普通的洋人技师,都有武装警察随同保护。而在潍县,公安分局竟然驻在英美烟公司里办公,每月由公司津贴四百元,成为替英美烟公司维持“秩序”的专用保卫机关。在这种情况下,遇有农民和公司洋人或买办发生冲突时,农民的命运也就不问可知了。
收烟买办又称“中国账房”或“华账房”,农民卖掉烟叶,即向中国账房领钱,买办从中还要进行种种刁难,剥去一层皮。山东二十里铺收烟场的买办田俊川,通过取佣、扣水以及向农民放高利贷等各种剥削手段,积累大量财富,最后竟成为胶东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在天津、青岛、上海等地都有他经营的买卖。甚至山东督军郑士琦,为了筹措军费,都曾经移樽就教,亲自乘专车到二十里铺去拜访他。(www.daowen.com)
农民种植烟叶需要准备器具,买种,施肥,烧煤,所用的成本远远超过种植一般农作物,大部分农民(尤其是贫农)都力不能及,于是买办和土豪劣绅就乘虚而入,向烟农施放各种形式的高利贷。或以实物(如豆饼、煤炭等),或以现金,都以极高利率贷给农民。例如一九三〇年左右,在安徽凤阳,仅仅一个英美烟公司的买办,每年向烟农贷放的高利贷,就达十万元左右。农民接受了这种高利贷,就永世不得翻身。因为辛苦一年,好容易熬到卖烟季节,又要受到英美烟公司的残酷剥削,所卖烟价有时连偿还高利贷都不够。可是如果不种烟叶,则更没有清偿债务的希望。而为了种烟,转年又得继续借债。似此新旧债务累积,恶性循环,愈陷愈深,农民的悲惨境遇就永远无法改变了。这种惨酷的高利贷剥削,把农民紧紧拴缚在英美烟公司的剥削网上,迫使农民进一步接受其血腥的压榨。
英美烟公司在收购烟叶时,对农民所采取的各种压榨手段,极其卑劣残酷。例如许昌地区十几个县的几十万烟农,因为中国烟行都被挤垮,所以都必须集中到许昌,将烟叶卖给英美烟公司的收烟场。每值新烟收获时期,农民受债主挤逼,为生活所迫,早已心焦如焚,急于将烟售出,还债买粮,以维生计。英美烟公司掌握了农民的这种心理,就故意几个月紧紧闭门不予收购。即使宣布收购日期,也一再拖延,把烟农逼到山穷水尽的境地。烟农望眼欲穿,一旦听说收购有期,就急急忙忙赶来卖烟。近者数十里,远者二、三百里,肩挑,背负,小车推,大车拉,络绎不绝,道路拥塞。收购时英美烟公司还要进行种种刁难。
收烟一般都在冬季,在凛冽呼啸的北风里,忍饥挨寒,排队求售的农民,数以万计。有一年天气特别冷,由于英美烟公司故意将开磅日期一延再延,四乡来的烟农愈集愈多,只大车就有一千多辆,所有的人畜,都露宿在旷野荒郊。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竟冻死十四人,冻伤了三、四十人,冻死牛、驴五十二头,骡、马十匹。[9]
等到英美烟公司开磅收烟时,又把价钱极力压低。农民求售心情愈切,外国资本家杀价愈狠,而且一年低于一年。例如在早期,山东地区烟叶的收购价格,是五、六角钱一磅;许昌地区的收购价格是八角一磅。到一九三四年,山东烟叶的收购价格竟降低到一角一磅;许昌竟降低到八分、甚至三分钱一磅,其剥削之狠毒可以想见。
此外,负责收烟的洋人技师和中国买办,还以在磅秤上作手脚,在分量上任意克扣,在质量等级上尽量评低等卑劣手段,进行重重盘剥。烟农稍有异议,为虎作伥的反动军警就对烟农棒打脚踢,随意凌辱。烟农的一切生计出路都被英美烟公司和地主豪绅、高利贷者牢牢控制,只好忍辱吞声,被迫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剥削。在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和国民党反动政府三重压榨之下,烟农的境况日益悲惨。英美烟公司从我国掠夺走的亿万财富中,饱含着农民的血汗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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