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5年—1587年)
虽然丁托列托对《耶稣受难》的芜杂描绘可能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尝试,但这幅作品对眼睛的影响是一种失重的幻灭——使我们精神飘忽的辉煌飞升。
大多数画家只是绘画,只有少数一些画家会在画作中注入冥想。16世纪的意大利艺术家雅各布·丁托列托就是其中之一。丁托列托的同时代人、艺术理论家乔尔乔·瓦萨里(Giorgio Vasari)曾经说过,丁托列托拥有“绘画艺术造就的最非凡大脑”,他将其画作中强健体魄的狂放激情化为无影无踪的幻灭,仿佛融入了单一的宇宙物质和精神。他曾在圣罗科大教堂的威尼斯大厅会堂(Sala dell'Albergo,圣罗科教堂富有的董事会成员的会面场所)制作了一幅巨大的耶稣受难场景(迄今为止最广泛的绘画主题之一),这是他在平衡此地此刻的存在和想象的其他地方的空虚的技巧典范。
丁托列托的芜杂作品同时呈现强健的体魄和微妙的透明感(许多人体被描绘成朦胧的半透明),展现了基督被处决的幽暗斜坡全景。透过丁托列托的作品,我们发现在各各他这起戏剧性事件中暗流涌动,基督侧面正在架设一对十字架,它已被吊装就位。而基督的左边,那个“邪恶的”或者不知悔悟的小偷正在奋力挣脱松散地将他松松垮垮绑在横梁上的绳索,而在他旁边,一个男人弯下腰摆弄手钻(一种钻孔工具)并且竭力转动;这个手钻是一种极度痛苦的预兆,被定罪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蒙受的苦难。与此同时,在基督右边,一个十字架正在被笨拙地抬向空中,上面有个“良善的”或悔罪的小偷,被绑在木板上。
被钉十字架的三个人,处于其痛苦的死亡之旅的不同阶段,形成了一种占据画面重要位置、代表酷刑执行前后及酷刑执行过程中的痛苦的叙事脉络。在这样的目的论中,画面中心基督辉煌的身体挺拔地停滞,光芒闪耀,提供了一个制高点。抑或另有所指?仔细观察基督躯干散发出的光线,它们缓慢而又有节奏地张开,很快就看起来越来越像展翅的鸟羽,给人的感觉基督就像一只猛禽,在栖息之木上蓄势待发,饶有兴致地浏览着下面的风景,然后冉冉飞升。
《耶稣受难》中的“带翼”基督局部
乔托《圣弗朗西斯接受圣痕》(约1295年—1300年),板面蛋彩画和金粉画,313厘米×163厘米(www.daowen.com)
萨尔瓦多·达利《十字若望的基督》(1951年),布面油画,205厘米×116厘米
丁托列托笔下的这幅基督升空景象,带有翅膀并准备飞升,启发了他之后的艺术家的想象力。萨尔瓦多·达利的《十字若望的基督》中,基督跃升于寰宇之上,把丁托雷托的幻想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当然,在这个时期的宗教作品中,艺术人物,特别是天使,带有翅膀并不罕见。但是,钉在十字架上的带翅基督这个形象,是相对罕见的,往往与一个宗教故事休戚相关:圣弗朗西斯接受圣痕。根据基督教的传统,1224年,阿西西的罗马天主教修道士圣弗朗西斯在“耶稣升天节”期间看到了一个异象:一个带翅的人物被钉在十字架上。强烈的异象预示着随后出现在圣弗朗西斯自己四肢上的伤口(或圣痕),映照了基督钉十字架时手掌和脚上的伤痕。接受圣痕的圣弗朗西斯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流行主题。乔托和凡·艾克关于这个故事的著名画作的叙述方式比较典型:看到异象然后神秘地接受圣痕的因果关系是通过画面细线的叠加来传达的,就像强光光束,直接从受难基督身上射向圣弗朗西斯的四肢。
丁托列托《耶稣受难》(1565年—1587年),布面油画,536厘米×1224厘米
在这些前兆性背景下,丁托列托的绘画呈现出一种新的几何形状和更紧迫的直接内涵。突然间,在绑在基督右边的十字架横梁上的绳索以及远处(就在基督被刺穿的左掌下面)士兵手持的锋利长矛的透视线中,可以看到从基督的臂、肩和手向外突出的直轴已经破碎。在刚刚开始向天空升起的十字架的长栓柱上也可以看到光芒四射,并且,如果想象地延伸到它们共同的消失点,它的正下方、在按照透视法缩短的梯子上端也汇聚于基督的身体里。
这些向外流动的线条,从基督的带翅身躯中发出的光芒,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力。难怪那些见识过这幅作品的人的第一手是如此醍醐灌顶、欣喜若狂。据19世纪一部颇有影响的游记《西奥多·杜卡斯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各国旅行记》的作者所言,“从来没有哪幅画,给我留下的印象比丁托列托的《耶稣受难》更深刻”。通过在基督身上勾勒光芒四射的双臂(丁托列托作品中意想不到的“眼钩”),艺术家对宗教场景的传统描绘被转化为一种暗示性的东西:一个能将不可磨灭的印记烙在我们手掌心的飞升异象。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