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1427年)
马萨乔对夏娃和亚当被驱逐出伊甸园时夏娃的哀号进行了颇为沉重地描绘,这幅作品带来的阴影是艺术史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情绪之一,看起来颇为吊诡。
古代寓言家伊索曾经警告过人类:“切莫追逐幻影而丢失已有的东西。”任何人,若想要领会本书下一部作品精髓,都应将那令人费解的建议牢记在心。由15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马萨乔(原名托马索·迪乔瓦尼)创作的这幅看似平凡无奇的壁画《驱逐亚当和夏娃》是一部让人难以从阴影中解脱出来的作品;600百年来,这部作品一直静静躺在佛罗伦萨Santa Maria del Carmine教堂布兰卡奇礼拜堂的墙壁上。
乍一看,这部叙述圣经故事的作品,在视觉叙述上,既优雅直白,又心酸悲苦。亚当和夏娃食用知善恶树所结的果实、罪行暴露被耶和华逐出伊甸园后,在一个漂浮在他们上方、挥舞着剑的天使护送下,两人失魂落魄、踉跄而行和羞愧难当。两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堕落,背负了沉重压力,夏娃尴尬地用胳膊和手捂着自己的身体,悲戚哀号,而亚当同样悲痛欲绝,深感羞辱,用双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马萨乔的描绘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悲痛的象征,的确名不虚传,而且经常被后人复制。除了其诠释无法估量损失的深刻性之外,由于其极力主张用解剖学精确描绘人体的开创性,这部作品经常被历史学家引用。尽管人们可能会对人物四肢的比例感到困惑,但是艺术家苦心孤诣力图创作出与现实世界中所见一致、真实可信的形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影响了文艺复兴时期的下一代大师,尤其是米开朗基罗。
然而,这幅壁画所唤起的无尽敬畏最终并不是透过令人信服的形体诠释的。在马萨乔创作了这部作品6个世纪之后,其开拓性的现实主义虽然在艺术史上仍具有重要意义,但并不是使这幅画作给人压迫感的根本原因。更确切地说,我们的目光被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紧张气氛所吸引。凝视这幅壁画中所描绘的无尽痛苦,就是在潜意识中发现自己陷入矛盾性光线的焦点上:一个是肉体的,一个是精神的。正是这种的想象光辉超现实冲突使画作焕发活力。这种不和谐使艺术家的视觉复杂化,并且,由于它永远悬在两个不可调和的现实之间的门槛上,从而将我们引入他对人类在宇宙中极限位置的热忱构想中。
马萨乔《驱逐亚当和夏娃》(约1427年),壁画,217厘米×90厘米
马萨乔《纳税银》(1425年),壁画,247厘米×597厘米(www.daowen.com)
马克·亚历山大《红色曼海姆》(2010年),布面油画,258厘米×190厘米
马萨乔将世俗和精神之光融合在一起,造成了一种给艺术史留下长长阴影的光芒冲突。亚当和夏娃在英国艺术家马克·亚历山大(Mark Alexander)的《红色曼海姆》(一幅巨大丝网画,灵感来自于德国艺术家约翰·保罗·艾格尔创作、毁于二战的18世纪祭坛画的碎片)中的泣婴形象似乎也泛着从肉体和灵魂溢出的血红色光芒。
马萨乔《驱逐亚当和夏娃》光线细节
为了探寻相互冲突的光度的奇特碰撞,只需将这两个角度进行对比:从亚当和夏娃的脚投射到地面的阴影投射的角度,以及从左到右穿过按照透视法缩短的伊甸园大门(亚当和夏娃刚刚经过了这道门)的光线的角度。在亚当背后穷追不舍的这13道光芒,15世纪刚刚绘制完成时光彩夺目,年深日久逐渐失去光泽。它们不再是银白色的、近乎明亮的光芒,现在看起来又浓黑而沉重。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些发散的切线看起来更像是喇叭声卡通图案,而不是来自失乐园的强烈光芒。从伊甸园涌出的这股强光并未在被驱逐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身上投下阴影,这是整幅壁画中最震撼人心、令人扼腕的方面。只有鬼魂才没有影子。
与《驱逐亚当和夏娃》紧邻的右侧,有一幅更大的壁画,也是由马萨乔大约在同一时间绘制的。从这幅壁画可以看出,艺术家对他作品中阴影的逼真度极为痴迷,这种一丝不苟的执着态度会影响后来的艺术家。在马萨乔的《纳税银》上投射的光线,被公认是透视和阴影方面的一部杰作,已被艺术家精心校准,看起来好像是从画作右边的某个光源直接透过教堂的窗户倾泻入室内空间。位于壁画外部空间的同一光源似乎同样负责投射从亚当和夏娃的身体落下的阴影,从而将这两个独立的场景以及壁画的精神世界和现实的物质世界联结起来。
马萨乔决意创造一种神秘的光源冲突:一个从右边流动,一个从左边流动。这种冲突“勾住了”灵魂的眼睛,并放大了观画者对伊甸园失去光华的精神错乱感。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后来在他的诗篇《不朽颂》中描述了一种类似的驱逐。曾经“蒙着天国的明辉”,“寻常光芒”现在使亚当和夏娃的未来变得暗淡,徒留萦绕天地之间振聋发聩的诘问:“那些想象的光芒如今逸之何方?那些荣光与梦想,如今在何处隐藏?”
扬·凡·艾克《根特祭坛画》(1430年—1432年)(合拢),板面油画,350厘米×230 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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