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把选官制度叫作“选举”,而且非常重视。唐朝有个宰相出身的历史学家杜佑,他著了专门介绍历代典章制度的《通典》。该书的宗旨就是讲治国的制度建设,而且按照重要性排序。第一部分是“食货”,就是讲经济民生,实际就是“民为本”的意思。第二、三部分是“选举”和“职官”。古人“因任而设官,循名而责实”(《韩非子·定法》),根据管理任务的实际需要,设置官职,确定权责,然后选拔合适的人。实际就是把制度和人有机地结合起来。所以,这两个是仅次于“民生”的最重要制度。什么是选举呢?选和举是不同的,所谓“选”,是指上级对人才的选拔,是自上而下的。如何选呢?先教化,后选拔!《周官·地官司徒》记载:“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三物”就是“六德”“六行”“六艺”,共十八条,政府用它们来教导人民,然后选拔官员。教化的关注点是“德行”。怎么选呢?一般在举行“乡射礼”的时候选。“乡”是行政单位,“射礼”表面是以射箭为主的礼仪,实际上是选拔人才的方式。所以一般在“庠”——学校举行,而且由乡之德高望重者主持,地方官员参加。《礼记·王制》记载:“命乡……耆老皆朝于庠……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那些待选的人才被称为“秀士”,经过大家讨论选出的优秀者,称作“选士”。把“选士”推荐给掌管选拔官员的司徒,司徒再选拔其中优秀的人——“俊士”,送入国家学校学习,这就是“造士”,就是培养官员。这些被选拔上的人,可以免除一定的劳役赋税负担。“乡射礼”不仅选拔官员,还要考察那些不守礼法的“士”有没有改悔或长进。《礼记·王制》接着说:“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不变,移之郊,如初礼。不变,移之遂,如初礼。不变,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大司徒与乡长老把那些“不帅教者”,即不称职或者不守礼法的“士”,贬到城外较远的“郊”,还不行,再贬到更远的“遂”,直至彻底驱逐,身败名裂为止。这个“选”的方法是自上而下的,但是它只在“士”的阶层进行选拔。再者,西周时“学在官府”,只有“士”才可以接受教育,普通平民是不能的。因此选拔的范围很有限。到了孔子的时候,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就是“兴办私学”。他这个“私学”,实行“有教无类”,就是无差别的教育,使得平民子弟可以接受教育。孔子的教学内容和《周官》是一致的,所以,他所谓的“学”,不仅仅是知识、技术的积累,更主要是指人的“德行”。比如他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论语·宪问》),就是说,古代的学,是为了自己的德行美好,今天的学,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本事比别人强!而且他主张“学而优则仕”,“仕”就是当官,就是无论你的身份贵贱高低,只要你“学而优”,就可以为官。这使得平民可以参与国家政治生活,是十分了不起的创举。但是这个“选”,并没有具体的量化标准,难以保证公平!
那么,什么是“举”呢?《论语·子路》记载:“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仲弓给季氏做总管,请教孔子如何行政。孔子说了三点:任何事都按“有司”——也就是政府的法规办;要允许属下犯小错误;要推举提拔贤才。仲弓就问,怎么才能知道谁是贤才呢?孔子说,你只推举你自己所了解的人才就行了,你不了解的,自然有其他人了解和推举。所以,所谓“举”,是下级给上级的推荐,是自下而上的。但是,“举”的标准是举荐人的主观判断,所以,更难以保证公平。秦朝时主张“以吏为师”“一任于法”,只讲法律制度,不主张学校、德行之类,所以也没有形成选拔人才的机制。到了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的主张,选举开始走上制度化的道路。董仲舒说:“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汉书·董仲舒传》)也就是说,想要选贤能而不培养人才,是不可能的。而培养人才最重要的就是设立“太学”,也就是学校。学校呢,首先要有“明师”,而不是我们今天所谓的“名师”。也就是道德、学问两者兼美的老师,不是只会课堂教学、提高分数的老师。同时,把考察与推举结合起来,形成两汉的察举制。“举”是要求官职在二千石以上或者郡守以上的官员,定期向国家推荐人才。《史记·儒林列传》记载:“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弟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太常是中央政府的九卿之首,主管祭祀、礼仪及教育的最高首长。“择”就是选择、选拔,什么人可以被选呢?“民”,什么“民”?十八岁以上、礼仪端正的人,即是德行好的人。选为“博士弟子”,其实就是“太学生”。地方上,各基层官员给郡守——二千石(相当于省部级)推举人才。什么样的人才呢?“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很明显都是德行光美的人。然后二千石考察,觉得符合条件,而后上报太常,经批准后进入“太学”。学习一年后考试,这就是“辄试”“数考问”,即多次或者多方面考察。德行在其入学前已经考察过,那么,其在“太学”学了“五经”,国家考其掌握得如何,假如是只有德行而没有能力,考不及格,就是“下材”,那就罢免回家。能够胜任什么官职,那要“对策”——回答治国方面的具体问题,实际就是上级选拔。董仲舒就是通过“对策”被选拔的。下举上选,就是“选举”!这个办法,有了考试作为具体标准,而且以德为先,以才为辅,不失古意。但是到东汉时,这个“选举”变了味,更多是依赖人的主观判断,所以常常会因为利益而“滥选”“滥举”,最终形成所谓的“门阀士族”,失去“选举”的真谛。同时,不少人专心研究“五经”,不知时务,往往有德、有知识而无才能。所以,曹操提出“唯才是举”,只看才能,不论德行,结果走向另一个极端。而到了隋唐,创立了科举制度,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真正制度化。但是,它是选而不举,所以对德行的考察缺失了。同时,考出来的也未必一定是真的“贤良”人才。到明清演变为“八股取士”,其目的恰如“焚书”“坑儒”一般,在于控制思想,而非选拔人才,所以培养的大多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而不是德才兼备的真人才。其实,任何时代从来都不缺乏真正的人才,而是缺乏发现人才、选拔人才的有效办法,因此说选拔人才是个政治难题,这就需要“可以义起”的创新。有人说,西方的民主选举不是很好吗?其实那是举而不选,也不能真正选拔人才!总之,凡制度一定是有漏洞的,所以创新是无止境的。但是,制度创新是一种顶层设计,每个人都可以而且只能提出建议,绝不是所有的官员无论大小都可以去尝试或者摸索的,否则就容易异化成打着创新的名义,干违法乱纪、破坏制度的事情了。这种例子,见诸新闻不少。须知,再不好的旧制度总胜过破坏制度或者没有制度。所以,孔子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论语·八佾》)(www.daowen.com)
总之,在大礼的制定和执行过程中,选贤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是建立儒雅的社会秩序不可缺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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