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争夺皇权、皇位的威胁不仅来自外姓强臣悍将,在皇族内部同样存在侵夺皇权和争夺皇位的斗争,有时甚至更激烈。东汉政权建立后,为防止皇室诸侯王势力的坐大,刘秀对诸侯王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
1.小其封区,“不得临民干政”
西汉初的王国大多是“跨州兼郡,连城数十”。而刘秀则大大缩小了诸侯王封国的领地范围,东汉初王国的领地一般只是一个郡,最多的是两个郡。而且,就是在这不大的封地上,刘秀对诸侯王的权力给予了限制。东汉初的诸侯王只有经济上的食封权,而无政治上的治民权,王国内的一些重要官吏,如相、傅、中尉、郎中令、仆等,诸侯王都无权任命,必须由皇帝或中央政府任命,这与西汉初年的诸侯王拥有对封国境内的所有权力,俨然独立王国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防范诸王阿附结党,发展个人势力,刘秀还严格禁止诸王与臣民交往,对封国,只能“衣食租税”“不得临民干与政事”,也就是说严禁诸侯王染指封国的政事。
明帝即位后,继续加强对诸侯王有限实力的削弱。永丰十五年(72),明帝查看地图,将封诸皇子采邑,全部只给一半封国。马皇后认为皇子们的采邑被裁去了几县,同祖制相比显得太少了,明帝答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乎?岁给二千万足矣。”就这样,诸王子的收入被减少了一半。
在刘秀等东汉前期皇帝的刻意防范下,诸侯王不得不趋安避危,明哲保身。明帝时,敬王刘睦一次派中大夫去京师朝贺,临行前,刘睦问中大夫如果朝廷问起他时怎样回答。中大夫说将如实回答:大王忠孝仁慈,尊敬贤才,爱惜名士。刘睦急忙告诉中大夫说这样回答就等于置他于危难之中,他要中大夫告诉皇帝自从他继承王位以来,意志衰惰,声色是娱,犬马是好。由此可见,在皇权的威严下,诸侯王只好谦卑自保。
刘秀等东汉前期皇帝减少诸侯王的封地,其对巩固皇权的意图是明显的。在国家总的财政来源不变的情况下,诸侯王封地减少,收入自然就随之减少,这就意味着国家和帝室收入的增加,从而使得皇权更加强大,反过来,诸侯王收入的减少,使其实力更加削弱。一长一消,诸侯王是很难有实力觊觎和争夺皇位的。而王国重要官吏的任免权被收归中央,一方面限制了诸侯王培埴和发展私人势力的企图,另一方面则加强了中央对诸侯王的监视,东汉皇权在刘秀等的层层设防下日益稳固和加强。(www.daowen.com)
2.恩威相待
对违法越制的诸侯王,西汉皇帝的处理办法是动辄除国或处以极刑,而东汉前期的皇帝则多采取仁慈和宽容的态度。中山简王刘焉,是东海靖王刘政之叔,刘政竟趁刘焉的丧礼之际私娶其妃,若以汉制应确属“禽兽行”,当被处以极刑。然当豫州刺史,鲁相据法请求将犯“禽兽行”的刘政处死时,明帝则仅削去其薛县的食邑就算了事。又如和帝时期汝南王刘畅少贵骄,颇不遵法度。归国后,从官卞忌自言善占梦,刘畅数次让他卜筮。忌等谄媚,说神言畅当为天子,畅心喜,与相应答。永元五年,豫州刺史梁相举奏刘畅犯有谋反罪,考讯不服。有司请征刘畅到廷尉审问治罪,和帝不许。有司重奏除掉刘畅的封国,和帝不忍心,仅削其二县了事。对构成谋反之罪的刘畅仅处以削二县的惩罚确是够宽大的了,若在西汉,刘畅早已身首异地,被处以极刑。东汉前期之所以对那些违法越制的诸侯王一般不轻易处于死刑,也不轻易削王夺爵,只是削减食邑,最主要的是,这些诸侯王根本没有谋反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网开一面的怀柔政策收到了单纯镇压所得不封的效果。如刘畅犯法被宽免后,就上疏谢恩表示痛改前非。由此可见,东汉前期皇帝的豁达宽宏,法外施恩,非但没有松弛皇帝对诸侯王的控制,反而促使有罪过的诸侯王因感恩戴德,更加自觉自愿地效忠皇上了。
当然,和其他任何朝代一样,一旦皇权真正受到威胁,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必要严谴重罚、穷追猛究,置其死地而后安。如楚王刘英作金龟玉鹤,刻文字以为符瑞,准备谋反,篡夺皇位,但不久,刘英的活动就被人告发。经审讯,证据确凿,于是有司“请诛之”,明帝虽因“亲亲不忍”,赦其死罪,但将他流放丹阳泾县。刘英到丹阳不久就畏罪自杀。刘英虽死,但搜捕其党羽的行动并未随着刘英的自杀而结束。穷治楚狱至刘英死后一年还继续进行,其供词相牵连的,自京师亲戚、诸侯、州郡豪杰及办案官吏,阿附相谄,受牵连处死和流徙者上千数。追查中发现,刘英所记的天下“名士”中,有吴郡太守尹兴的名字,竟将尹兴及其掾史五百余人都捕捉起来进行严刑拷问,结果大半被毒打至死,还有数以千计的人被送入牢狱,不少人被满门抄斩。此时的皇恩则荡然无存了。
对于刘英的谋反,皇帝之所以如此龙颜大怒,大动干戈,是因为刘英不同于其他企图谋反而又毫无实力的诸侯王。刘英自幼好游交通宾客,善于结交天下名士,因而在一部分人中有相当的基础,若不趁机剪其羽翼,对其皇权是有威胁的,因此,不得不变宽仁为大肆捕杀。
对诸侯王恩威兼施之策,历史上并不少见,然刘氏诸帝以宽仁为主而恩威兼施,且能牢牢地掌握对诸侯王的控制权却是很有特点的。刘氏王朝之所以能如此,主要基于诸侯王实力甚微和皇权的基石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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