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的统一,虽然有着深厚的历史基础,但是,这种统一基本上是十年之内用军事手段取得的,带有极大的强制性。被推翻的六国旧贵族因其权力的丧失、生活的落魄,与秦王朝政权有着不共戴天的国恨家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地图谋着颠覆秦王朝的政权,以重现昔日的富贵与尊荣。“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便是楚国旧贵族们的誓言;在搏浪沙以一百二十斤重的铁锤袭击始皇者,也正是韩国旧贵族张良所为。秦始皇在惊恐之余意识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想“二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必须对被灭六国的旧贵族采取措施,把可能复辟的隐患进行清除。
六国政权原扎根于东方,延续了数百年之久,根基甚深。而且贵族人数众多,他们的食邑便是其势力范围,在世袭的领地上有着绝对的影响。秦王朝推广郡县制于全国,想以中央任命的官吏临土治民,把对东方百姓的控制权从原六国贵族手里夺过来。但强龙不一定压得过地头蛇,六国旧贵族势力庞大,影响深广,他们与秦王朝政权的那些郡守、县令谁才是地方上的真正统治者,并不完全是由新政权的一纸任命书可以决定的。秦王朝要消灭六国旧贵族的反扑,牢牢控制住地方,当务之急便是清除旧贵族对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影响,使他们与累世统治的百姓相互脱离。秦始皇采取了流放与迁徙的策略来达到这个目的。
流放主要是针对原六国政权的首脑人物采取的,如:灭韩后,将韩之王室流放至下邑,灭赵后,赵王室被流放到房陵,灭楚后,流放楚之大姓于陇西。而迁徙则针对原六国中的中小贵族而实施的。仅秦统一全国的当年,始皇就下令将全国各地的豪富之家十二万户迁徙咸阳;九年后,又“徙三万家云阳,五万家丽邑”。
秦始皇对六国旧贵族中首脑人物的流放,使得他们与原来的臣属相隔离,中小贵族群龙无首,无法有组织地与新政权进行对抗。而对中小旧贵族的大规模迁徙,一方面剥夺了他们的财产,削弱了其经济力量,如:赵国的卓氏原来靠冶铁致富,后来被迁往蜀地,离开旧居时,“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推着车子,去往迁徙的地方”,可见其被强制迁徙的同时也丧失了原有的财产。而即使新政权不强制没收其财产,远途迁徙,豪富能带走的财产也是少之又少。另一方面,中小贵族们被迫离开累世居作之地,直接受到强大的中央政权监控,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易兴乱。对极少数拒绝迁徙而公开与新政权唱对台戏的六国旧贵族,秦始皇毫不犹豫下令消灭他们,“杀豪俊”,杀一儆百,对其他人起震慑的作用,使他们畏惧服从。
从后来反秦斗争的形势来看,六国旧贵族投入到反秦起义行列的虽有一定数量,但真正显要人物却极少。可见,秦始皇对六国旧贵族的控制虽有疏漏之处,但从总体上看这种防范与控制还是严格而有效的。
战国时期,各诸侯国都在各地修筑堡垒险隘,以阻挡敌国的进攻。而且,不同国家的道路也故意修筑的宽窄不一致,使对方的战车不能轻易进入境内。秦始皇统一全国后,马上下令挖掉不必要的堤防,平毁险隘的地带,还拆毁了东方六国名城大都的城墙。并在第二年开工修筑了名为“驰道”的战略大路,从首都咸阳东北到燕齐(今河北、山东一带),东南到吴、楚(今江苏、湖北一带)。这些大路据说宽五十步(约合今69米),道路两旁每隔三丈种一棵青松,路基也筑得很厚实。秦始皇在征服六国后,还下令将私人拥有的武器收集上来,连同战争中缴获的大量武器,一同集中到首都咸阳销毁,改铸为铜钟和十二个铜人。据说,这些铜钟与铜人都是几十万斤重的庞然大物,陈列在宫廷中。这样,六国旧贵族如果想以军事手段来推翻新政权,一无兵器可使,二无据点可依,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即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反秦,集中驻扎在各战略要地的秦军也能迅速调往需要的地方,控制住局势。
“田地异亩制,车路异轨迹,律令异规定,衣帽异样式,言语异声音,文字异形体”是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割据称雄的产物。这些异制如果继续沿用下去,旧贵族们在百姓中的影响便难以根除,而六国百姓对新政权的依附感也很难产生。所以,秦始皇推行了统一度量衡、文字、货币等一系列化异制为同制的措施。其中,统一度量衡,就是以原秦国通行的标准,取代六国地区通行的各种度量衡;统一货币,主要是以铜质的秦“半两”方孔圆钱取代各国流行的刀币、布币、蚁鼻钱等;统一文字,则规定用简化的秦文“小篆”为标准文字,废除六国地区通行的各种文字。这一系列消灭异制措施的实行,不仅有益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同时也进一步排除了六国旧贵族对东方臣民的影响。(www.daowen.com)
春秋战国之际,兴起了“百家争鸣”,诸子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的为政主张,其中影响较大的有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纵横家、杂家等。商鞅变法以后,法家思想确立了其在秦国的统治地位。但在东方六国,法家与其他学派是处于同样的地位,即仅仅是一个学派而已,法家思想也并不是特别受重视。统一全国以后,秦始皇便下令把法家思想推广到全国,实行思想上的专制,以排斥异己思想,具体措施便是“焚书坑儒”。
在一次宫廷宴会上,丞相李斯驳斥博十浮于越要恢复分封建议的时候,指出:现在天下已定,法令统一,老百姓理当努力从事工农业生产,读书人只该学习官府的法律政令。可是,现在一些读书人都不学今而师古,反对时政,扰乱人心。像这样下去不加禁止,皇帝的权威就会下降,民间的反对派就要形成,应当禁止方好。李斯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除去秦国的本国历史记载以外,各地所有的藏书全部交到当地官府烧毁;命令下达三十天不烧毁,判处服劳役;只有农书、医书和求神问卦的书方允许保留;此后还有人敢于议论诗书的要判处死刑,以古非今的全族处死;官吏知情而不揭发的要同样治罪;如有要求学习法令的以官吏为师。秦始皇批准照办,此为“焚书”。
“坑儒”是焚书后一年发生的:有秦始皇求长生仙药的方士侯生和卢生,心知仙药不得终究难逃一死,于是数说了秦始皇一系列独裁的过失,借口不能给这样的人求仙药而溜之大吉。秦始皇听到消息极为恼怒,求仙药的方士都是花费巨万而“终不得药”,得过厚赏的卢生如今却敢大肆诽谤,就连首都咸阳的学士,其中也有人散布谣言迷惑民众。于是秦始皇派御史审问,学士们相互告发,得四百六十余人坑杀于咸阳,并通告天下以警后世。这件事是方士闯祸,殃及读书人,有儒生,也有其他学派的学士,“坑儒”是后世笼统的概括。
秦始皇以法家学派为统治思想,唯恐其他学派思想被反对派用作为与秦王朝对抗的工具。淳十越、卢生、侯生等人的反对言辞更使他意识到这种威胁,秦始皇果断地下令“焚书”以明法,“坑儒”以打击、限制反对言论。这种手段虽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却破坏了文化,枉杀了无辜,开了中国历史上文化专制的先河。
秦始皇过分执着于斩草除根,尤其在消灭六国后,时刻没有忘记清除六国的影响,他以行政的强制手段,在短时间内流放、迁徙并控制了六国旧贵族,甚至从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清除了六国旧的“异制”和复辟基础,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秦末农民起义中六国旧势力死灰复燃,固然是由秦始皇的残暴统治所导致,但六国旧势力的推波助澜,使斩草除根在策略上的偏失暴露出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