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设计和艺术的最大区别在于艺术设计具有实用目的,而艺术是“无用之用”。当然,艺术设计师也往往具有艺术家的气质。1940年,美国国家烟草局总裁预先支付5万美金,问著名艺术设计师罗维什么时候能够帮他设计香烟盒,罗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噢,哪天春暖花开,我兴趣来了,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设计了。”另一位设计师斯塔克把自己吊在挂衣钩上照相,好像在搞行为艺术。1991年荷兰设计师泰殴·雷米设计了名为“储梦”的床头柜:用一根绳子随意绑了一堆抽屉,并解释说:“每一个抽屉都装载着一段记忆,而且这些记忆在你的头脑中是混乱的,因此,这个橱柜也只能是混乱的。”这个著名的设计作品与其说是设计不如说是艺术。

不过,艺术设计师毕竟不同于艺术家。艺术家只是创作作品,设计师设计的是产品,从日用小百货到化妆品盒,从家用电器到交通工具,从厨房设备到军工产品,从室内风格到环境景观;艺术家的创作可以是嬉戏,是表达,设计师的创作是一种工作;纯粹的艺术创作过程可以充斥梦幻、迷狂、冲动,艺术设计却必须有功能、结构、技术、生产、销售这些因素的理性考虑;艺术家可以孤芳自赏,设计师却必须考虑公众的喜好。

艺术设计的基本目标是产品的功能(就实用功能而言),它是人的功能的一种强化、延伸或替代。产品的功能与形式有特别密切的关系,因此,艺术设计师在设计产品的形式时,要与功能的实现相结合。

首先,产品结构的设计。任何产品都由不同材料的部件组成,如汽车,有发动机、车身、底盘、操纵装置等,发动机又有缸体、缸盖、活塞、连杆等组件。产品造型设计关乎各个部分的组合,因此要考虑结构的稳定性。

其次,物品的成型有赖于材料。世界上存在着几十万种不同的材料,现代工业产品常用的材料大致有金属、塑料、玻璃、陶瓷、木材、织物、皮革等。艺术设计师在设计产品造型时不得不考虑材料的性能,因为材料的性能与产品结构是否稳定、造型能否实现具有直接的关系。如陶瓷玻璃耐磨、耐蚀性好,但通常情况下很脆,加工性能极差,因此不能用来制造坚固的工具和家具。

在现代化大批量生产的条件下,艺术设计师还要了解材料在成型工艺上的制约。当材料的性能、加工技术无法实现既有的设计形式时,艺术设计师不得不改变设计方案。以金属为例,“金属制品有液态和固态成型方法,液态成型要发生一系列物理、化学变化,对铸品的质量和性能产生很大影响,因此,作为液态合金必须具有合适的性能,需有充型能力、流动性、收缩性、偏析和吸气性等。缺少充型能力的合金材料,易产生浇不足和冷隔的缺陷。液态成型的器物造型变化自由,有一定的厚度,如果设计金属薄片装饰,则要考虑选择固态金属,通过非灌注的技术来达到”^[8]。

艺术设计不同于工艺美术和实用美术设计。它所设计的产品,首先满足消费者的物质需要,以使用功能为最终目的。它对产品的外形、图案、装饰、色彩的关注,必须以产品特定的功能和内部结构为基础。它的对象主要不是手工艺品,而是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www.daowen.com)

当艺术设计不仅仅局限于普通生活用品,而涉及大型民用设备、军用设备时,艺术设计师与工程师的作用会紧密结合在一起。在现代艺术设计史上,有过不少艺术设计师主持设计大型民用设备、军用设备的例子。我们在第五章中提到的盖茨曾经设计了汽车、高速列车和海轮,他在20世纪20年代还和德国著名航空设计师奥托·科勒尔一起,设计了有四百多个座位的巨型客机。德雷福斯也设计过很多东西,从日用品小百货、化妆品容器到计算机、直角形电冰箱、轮胎甚至军工产品。

世界上第一架喷气式客机是英国的“彗星号”(如图6-3所示),它的设计者是英国著名的航空设计大师哈维兰。“彗星号”客机翼展为35米多,机高3米,机翼略向后掠,装有4台涡轮喷气发动机,可以以时速约800千米在高空飞行,避免低层大气中恶劣天气的干扰。第一架飞机于1949年在啥特菲尔德机场进行第一次航行,飞行中机身平稳,被认为在载客人数、飞行速度、舒适性等方面都代表了最先进水平。1952年5月,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9架“彗星号”飞机投入航线开始运营。“彗星1号”从英国伦敦起飞,只用2小时就飞到了意大利罗马。伦敦人高兴地说:“乘坐‘彗星号’,可以在伦敦吃早餐,罗马吃午餐,晚上回家吃晚餐。”不幸的是,在1953年5月至1954年4月期间,9架“彗星号”客机中的3架在载客飞行中爆炸坠毁。在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后,人们终于确认罪魁祸首是座舱的疲劳裂纹。裂纹的产生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飞机上的金属构件产生疲劳,随着飞机的起降和飞行高度的变化,大气压也在不断改变,机身所受到的大气压力也随着改变。飞机上的金属构件经过这种反复变化荷载的长期作用,产生疲劳失效。第二是飞机的外观设计使材料疲劳的后果得以实现。它的方形窗户和方形孔在高压密封机身中是一个失败的形式,因为方形使座舱的疲劳裂纹得以产生。后来,为了减少机舱窗框拐角处的应力集中而产生疲劳裂纹的可能性,外观设计的改造中窗框都由方形改成圆形,并研制出了新的飞机材料。可见,作为一个成功的设计师,除了有外观设计的技能,还要兼具材料学、工程学、力学等多方面广博的知识。

图6-3　哈维兰:彗星号

艺术设计是以工程技术与美学艺术相结合为基础的设计体系。在产品设计的过程中,技术设计和艺术设计常常是相辅相成、相互协调的。尽管艺术设计师从一开始就和从事设计的工程师一起工作,然而他不替代、不重复工程师的工作。他和工程师的作用不同。工程师的工作程序是从技术可能性走向所要制作的产品,而艺术设计师则相反,他从整个产品的雏形走向实现这种雏形的技术条件。艺术设计师和工程师仿佛相向而行,一个人的起点是另一个人的终点。在艺术设计中,知识和幻想、直觉和核算、科学和艺术、天才和工艺结合在一起。一般说来,艺术设计要经历若干阶段:①产品观念的产生:艺术设计师敏锐地捕捉到社会消费需求,按照这种需求寻找产品形象,同时考虑到现存的设计观念、技术、工艺和生产成本,以及建筑、绘画和雕塑等艺术领域所取得的成就。接着,想象未来产品的雏形,画出草图,制作模型,初步确定外观特征和使用方法。②工程师检验产品构思的技术可能性,从一般技术观念向该产品的结构过渡。③结构方案形成以后,可能需要改变艺术设计师原初构思中产品的功能参数和外观。考虑到现实技术可能,艺术设计师对结构做出某些修正。④艺术设计师和工程师共同对产品模式进行结构上、技术上和审美上的再加工。^[9]当然,这个工作流程只是一个略图,然而它对于艺术设计师和工程师的协调工作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艺术设计又不同于技术设计(机械设计和电气设计)。技术设计旨在解决物与物的关系,产品的内部功能、结构、传动原理、组装条件等属于技术设计范围。艺术设计在解决物与物关系的同时,还侧重解决物与人的关系,产品的外观造型、形体布局、操纵安排、面饰效果、色彩调配等属于艺术设计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