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楚与周朝:共创前恶劣环境下的创业历程

楚与周朝:共创前恶劣环境下的创业历程

时间:2023-09-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这种周成王召集的重要盟会上,楚国国君熊绎虽然所处的地位低下,毕竟是参与了,并确立了他从属于周天子的关系。因此,楚国对于周天子的从属关系是不牢固的,是暂时的。从楚国方面来看,这时楚正在艰苦创业,奋发图强。楚国原来立国于荆山地区,生产和生活的条件较差,但是楚国人民富有艰苦创业的精神。若敖、蚡冒是楚武王以前的楚国国君,栾武子指出他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是说他们用艰苦创业的精神来开拓山林地区。

楚与周朝:共创前恶劣环境下的创业历程

近人因为对《逸周书》所说熊盈族发生误解,误认为楚原为淮夷,曾与奄、徐等国一起参与武庚、管叔、蔡叔的叛乱,把楚看作殷的同盟。事实上,楚不但没有参与这场大规模的叛乱,而且在周公平定叛乱之后,还曾卑躬屈膝参与周成王召集的盟会,因而楚得以列入天子所属的诸侯。《史记·楚世家》说:“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近年研究金文的学者,认为西周时代不存在公、侯、伯、子、男的五等爵制。但是,根据一九七七年陕西岐山周原遗址出土的西周初年甲骨文中有“曰今秋楚子来告”看来,楚国之君确实曾被周人称为“子”。《史记·楚世家》说:“鬻熊子事文王。”《史记·周本纪》又说:周文王为西伯时,“太颠、闳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归之”。鬻子即是鬻熊。可知周文王时楚君已被周人称为“子”,而楚君就以“子”的地位归附于周。到周成王时,只是通过盟会的仪式确定楚属于“子”的等级的诸侯而已。从西周初年的甲骨文看来,楚君还曾亲自朝见天子而有所报告,更有所贡献。周原出土甲骨文记载有:“其微、楚□氒,师氏受。”[3]当是楚和另一个小国叫“微”的一起进献“”,而为周的师氏(军事长官)所接受。

周成王时期,周公在平定武庚、管、蔡及淮夷、徐戎的叛乱之后,就大规模推行分封制,分封诸侯,并在岐阳召集诸侯参加会盟,从而确立周天子统属诸侯的权威,以奠定西周建立新王朝的基础。《国语·晋语八》记载弭兵之盟,楚国争先歃血要做盟主,晋大夫叔向为此对赵文子讲起周成王在岐阳召集盟会的故事:“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设望表,与鲜牟(此从公序本,别本误作“鲜卑”)守燎,故不与盟。”鲜牟即是根牟,东夷族[4]。在这次周成王召集的岐阳盟会中,因为“楚为荆蛮”,受到歧视,以致地位和东夷族的鲜牟一样低下。楚国国君在盟会中担任了司仪的职司,在盟会举行之前,预先演习仪式时,由他按照尊卑的等级,用茅草树立在天子和诸侯的坐位上,即所谓“置茅”;在正式举行盟会前,由他用可以望见的木表标明尊卑的座位席次,即所谓“设望表”[5];到天子和诸侯入席以后,他就和鲜牟之君一起守望会场前的火炬,即所谓“守燎”。因此,楚国国君虽然参与了这次岐阳的盟会,实际上没有能够坐到会议席上,地位要比一般诸侯低下。这次岐阳的盟会具有奠定西周王朝统治权力的作用,又称为“岐阳之蒐”。《左传·昭公四年》记载楚灵王在申召集诸侯会盟,楚大夫椒举对楚灵王说:

今君始得诸侯,其慎礼矣,霸之济否,在此会也。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阳之蒐,康有酆宫之朝,穆有涂山之会,齐桓有召陵之师,晋文有践土之盟,君其何用?

椒举把“成有岐阳之蒐”和“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等等相提并论,可见这次“岐阳之蒐”十分重要。杜注:“周成王归自奄,大蒐于岐山之阳。”说明在这次岐阳的盟会上,不但举行了结盟的仪式,而且举行了大蒐礼。大蒐礼具有检阅军队、军事演习的性质,具有任命将帅、制定法律、公布国家大事的作用。在这种周成王召集的重要盟会上,楚国国君熊绎虽然所处的地位低下,毕竟是参与了,并确立了他从属于周天子的关系。

楚国尽管接受了周天子的分封,但是,它毕竟和当时周所分封的其他诸侯不同。因为它早已建国于荆山地区,这时周成王仅仅追认其既成事实,表面上确立从属关系而已,而楚国在这时,只是迫于刚创建的西周王朝的威势,表面上表示臣服而已。以周成王为首的姬姓贵族,因为楚是荆蛮,对它十分歧视,在盟会中把它和东夷族的鲜牟看得一样低下。因此,楚国对于周天子的从属关系是不牢固的,是暂时的。

当周成王的早年,周、楚之间的从属关系还勉强维持着。据说成王亲政以后,周公因有人谗言,一度出奔到楚,后来成王再把他请回来[6],说明周、楚之间关系还和好。

西周时代,周和楚之所以不断会发生激烈的冲突,原因在于双方。从楚国方面来看,这时楚正在艰苦创业,奋发图强。楚国原来立国于荆山地区,生产和生活的条件较差,但是楚国人民富有艰苦创业的精神。《左传·昭公十二年》载子革说:“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左传·宣公十二年》载栾武子说:“训之以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杜注:“筚路,柴车。蓝缕,敝衣。言此二君勤俭以启土。”[7]筚路,是指就地取材,用竹木制作的车子。“蓝缕”即是“褴褛”,是指用布制作,简单朴素,没有边缘,缀结而成的衣服。后来引申为破旧之衣。若敖、蚡冒是楚武王以前的楚国国君,栾武子指出他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是说他们用艰苦创业的精神来开拓山林地区。这并不是从若敖、蚡冒之时开始的,从熊绎之时早就开始了。当时西周贵族在随从天子南下征伐楚国的时候,都以“孚金”作为目标之一,说明那时楚国生产的“金”(铜)的数量已不少,他们“以启山林”已取得相当的成效。

这时楚国艰苦创业,奋发图强,还有个有利条件,就是被称为“荆蛮”或“楚蛮”的一族人民居住的地区,早就不限于荆山一带,而分布到了长江中游和下游。在长江下游吴国的原住居民是“荆蛮”[8],在长江中游杨越和庸国的原住居民也多数是“楚蛮”[9]。“蛮”字,金文作“”,不从“虫”,从“言”和二个“糸”,只是指语言纠缠而难懂,并没有侮辱的意思。孟子因为农学家许行是楚人,说他是“南蛮舌之人”(《孟子·滕文公上》),也还是这个意思。楚人芈姓,芈姓原是“祝融八姓”中分布在南方的一支。原来越也是芈姓。《世本》说:“越为芈姓,与楚同祖”(《汉书·地理志》颜注引臣瓒说)。《国语·郑语》记史伯(即伯阳父)也说:“芈姓,夔、越。”《潜夫论·志氏姓》又说:“芈姓之裔……或封于夔,或封于越。”这个越,究竟是指哪一族人?或者认为是于越,或者认为是南越,我认为该是指原在长江中游的一支杨越[10]。长江中游既是芈姓的“楚蛮”居住之地,如果楚国能够推行有利这个地区“楚蛮”人民的政策,就很容易得到他们的支持。当时楚国图谋扩展,关键就在于取得江、汉之间“楚蛮”人民的支持。

至于西周王朝,当然要防止和压制楚国的扩展,其办法不外两方面:一是直接出兵南下征伐,二是在南阳和汉阳两个地区分封诸侯,以限制楚向北、向东的扩展。在汉水东岸,对邓(曼姓,在今湖北襄樊北)、鄀(允姓,在今湖北钟祥西北)的分封,在汉水西岸,对谷(在今湖北谷城西北)、卢(妫姓,在今襄樊西南)的分封,用这些异姓诸侯作为限制楚扩展的第一道防线。在汉水以东的汉阳地区,分封有汉阳诸姬,如随(在今湖北随县)、唐(在今随县西北)等,作为限止楚扩展的第二道防线。在上述这些诸侯中,邓和随、唐都是比较强大的。

然而,西周王朝采用的这种压制楚国扩展的办法都没有起多大作用。周昭王晚年多次亲自率师南征楚国,最后一次大败,昭王也因此沉死于汉水中。《古本竹书纪年》载:

昭王十六年伐楚荆,涉汉,遇大兕(《初学记》卷七引)。

昭王十九年天大曀,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初学记》卷七引)。

昭王末年,夜清五色光贯紫微,其年王南巡不反(《太平御览》卷八七四引,《路史·发挥三》注引“清”作“有”)。

《史记·周本纪》也说:“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所谓“南巡”或“南巡狩”,即是指南征楚国;所谓“不返”,就是死去而没有回来。这是周的史书的讳言。所谓“天大曀”,“夜清五色光贯紫微”,无非表示这是出于天命。这次周昭王统率的六师所以会惨败,该是回军渡汉水之际遇到大规模的突然袭击,以致“丧六师于汉”,连昭王也沉死了。《吕氏春秋·音初》载:

周昭王亲将征荆,辛余靡长且多力,为王右。还反,涉汉,梁败。王及蔡公抎(陨)于汉中,辛余靡振王,北济,又反振蔡公。

所谓“梁”,是指行军途中,在汉水上用船搭成的浮桥。“蔡”当作“祭”。所谓“梁败”,当时由于遇到突然袭击,浮桥被打得突然败坏,因而周昭王、祭公等人都落入汉水中。所说“振王”和“振蔡公”,只是拖起尸体而已。至于《帝王世纪》说:“船人恶之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中流,胶液船解”,昭王等人因而沉死(《史记·周本纪》正义引)。又是后人讳饰之辞。正因为周人在回师渡过汉水之际遭到大规模的突然袭击,所以会“丧六师于汉”。(www.daowen.com)

这次楚军在周的回师途中能够在汉水突袭成功,使得周的六师丧失,周昭王因此沉死,取得如此重大胜利,该是楚国“甚得江汉间民和”的结果。

金文上有下列周天子亲自出征楚国的记载:

令簋:“隹王于伐楚白(伯),才炎。”

过伯簋:“过白(伯)从王伐反荆,孚(俘)金,用作宝尊彝。”

御簋:“御从王南征伐楚荆,又(有)得,用作父戊宝尊彝。”

簋:“从王伐荆,孚(俘),用作簋。”

另有禽簋:“王伐侯”,“”字,近人或者以为“楚”的异文,不确[11]。上述四器的制作都应在周昭王时,与古文献中记载昭王伐楚荆相合。周曾南征楚国,许多从征的大臣俘得大量铜器,用来铸造铜礼器,过伯簋所说“孚(俘)金”,固然是指夺得铜器,御簋所说“又(有)得”和簋所说“孚(俘)”,同样是指夺得铜器。说明当时西周向楚长途跋涉的征伐,其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掠夺楚的铜器。因为这时南方的楚开矿和冶炼技术比较进步,铸造有不少铜器,成为西周贵族的掠夺对象之一。

到周夷王时,西周王朝走向衰落,而楚国由于“甚得江汉间民和”,得到了向长江中游扩展的机会。《史记·楚世家》说:

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兴兵伐庸、杨粤,至于鄂。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乃立其长子康为句亶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

《世本》和《大戴礼记·帝系》都有类似的记载。《楚世家》索隐引《世本》,越章王作就章王,《大戴礼记·帝系》又作戚章王。熊渠分封三子为王,只有鄂王的鄂在今湖北鄂城,是可以确定的。句亶,《楚世家》集解引张莹说:“今江陵也”;越章或就章,宋翔凤以为即是春秋时代的豫章(《过庭录》卷九《楚鬻熊居丹阳、武王徙郢考》),都没有确切的根据。《楚世家》既说“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又说“伐庸、杨粤至于鄂”,更说所封三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可知句亶和越章都该在长江中游。这是西周时代楚国得到重大扩展的时期。

到周宣王时,西周王朝曾集中兵力,向南战胜淮夷,向北战胜严允。在征伐严允的战役中,大臣方叔就调集兵车多到三千乘,《诗经·小雅·采芑》说:“方叔莅止,其车三千”,达到了西周用兵的最高数字。但是,周宣王始终没有向楚国用兵。《诗经·小雅·采芑》又说:“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狁,蛮荆来威。”只是说方叔以征伐严允的威名,迫使楚国来畏服而已。周宣王防止楚国扩展的主要方法,就是在南阳分封强大的诸侯。在召伯虎率军战胜淮夷之后,周宣王就派他到南阳建筑都邑,开辟土田,把王舅申伯分封到那里,建立了强大的申国,目的就在于控制南方。《诗经·大雅·崧高》说:“于邑于谢,南国是戎”;“往近王舅,南土是保”。看来这个办法曾取得一定的效果。到西周末年,在南阳的申吕二国已是南方的强国,它们的力量仅次于楚国。当西周将要灭亡的时候,史伯分析当时形势,曾列举成周四方周围的诸侯国,他说:“当成周者,南有荆蛮、申、吕、应、邓、陈、蔡、随、唐”(《国语·郑语》)。排列次序大体上以强弱为先后。强大的申国的建立,对西周王朝来说,固然有利于控制南方,可以起防止楚国扩展的作用,但是也加剧了西周王朝的内部矛盾,后来西周终于被申国、曾国联合犬戎灭亡了。这时申、曾等国一度向南扩展,在今湖北京山曾经发现西周、东周之际曾国国君的墓,出土铜礼器的组合是九鼎七簋(应该缺一簋)[12],说明此时曾国占有的土地已深入到今汉水和涢水之间。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国的势力确是暂时受到了压制,但是楚国依然是当时南方最大的强国。

西周末年史伯对答郑桓公的一席谈话,分析当时形势,认为周王朝衰落之后,兴起的将是芈姓的楚、姜姓的齐、姬姓的晋和嬴姓的秦,而对于楚国将兴的道理叙述得特别详细。他分析了祝融的后裔八姓,己、董、彭、秃四姓已灭亡,斟姓没有后代,妘、曹两姓“又无令闻,必不兴矣”,只有芈姓会兴起,而在芈姓之中,“唯荆有昭德,若周衰,其必兴矣”。楚有什么“昭德”呢?他又说:

夫荆子熊严生子四人,伯霜、仲雪、叔熊、季。叔熊逃难于濮而蛮,季是立,薳氏将起之,祸又不克。是天启之心也,又甚聪明和协,盖其先王。臣闻之,天之所启,十世不替。夫其子孙必光启土,不可偪也(《国语·郑语》)。

《史记·楚世家》有相同的记载,只是叔熊作叔堪,季作季徇。熊严死后,伯霜即位,六年死去,三弟争立,仲雪死去,叔堪逃难于濮。根据史伯的话,可知楚大夫薳氏将要拥立叔熊,也没有成功,终于季得立。他认为季“又甚聪明和协”,功德高于以前的楚王,“必光启土”,也就是说必然能够发扬光大,开拓疆土。所谓“又甚聪明和协”,就是进一步推行先王“甚得江汉间民和”的政策,因而能够取得“必光启土”的效果。《国语·郑语》最末一段对史伯的分析作了总结,认为后来历史的发展果然如史伯的推断,“及平王之末,而秦、晋、齐、楚代兴”,“楚蚠冒于是乎始启濮”。蚠冒一作蚡冒,是季之后的第四代楚国国君。季在位二十二年,此后熊咢只有九年,若敖有二十七年,霄敖只有六年,蚡冒又有十七年。季、若敖、蚡冒三君在位年代较久,都是有为之君。季是“又甚聪明和协,盖其先王”,若敖、蚡冒又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由此可见,对江汉之间“楚蛮”人民的“和协”,在山林地区的艰苦创业,这是西周时代楚国推行的传统政策,也就是史伯所说的“昭德”。正因为如此,楚国能够发展生产,开拓疆土,积蓄力量,奋发图强,为此后春秋时代楚国的大扩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