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王朝的“命服”,以“芾”和“珩”作为贵族等级的主要标志,是按“芾”和“珩”的色彩作为等级区别的。“芾”以朱色为最贵,“珩”以葱色(即青色)为最贵。《小雅·采芑》称周宣王任命卿士方叔出征,所穿“命服”是“朱芾斯皇,有玱葱珩”。《小雅·斯干》歌颂王室贵族生下男子是“朱芾斯皇”,“室家君王”。郑笺:“皇犹煌煌也,芾者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宣王之子或且为诸侯,或且为天子,皆将佩朱芾煌煌然。”就是说君王之子生下来就是将要佩挂朱芾和葱珩的。《易经》困卦“九二”载:“困于酒食,朱韨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这是说,佩挂朱韨的君王举行享祀,可以取得“征凶”的好结果。周宣王时制作的毛公鼎,记载宣王册命毛公兼掌卿事寮、太史寮,兼管“参有司”,就是执政的朝廷大臣,同时赏赐的主要服饰是“朱巿悤黄”,就是《采芑》所说“朱芾”和“葱珩”。周孝王制作的番生簋,记载孝王册命番生兼管公族和卿事寮、太史寮,也是执政的朝廷大臣,同时赏赐的主要服饰,同样是“朱巿悤黄”。
西周王朝的“命服”以“朱芾葱珩”作为最贵的等级,可能是中期以后所作的规定。康王时制作的麦方鼎,记载康王册封邢侯,赏赐了“冖”(冕)、“衣”、“巿”、“舄”(履),没有记及“巿”的色彩。同时大盂鼎记载赏赐执政大臣盂,同样是“冖”、“衣”、“巿”、“舄”。
赤芾是比朱芾次一等的芾。《小雅·采菽》记载周天子欢迎来朝的诸侯,来朝诸侯都是“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邪幅”亦称“行縢”,是用布帛条子把腿裹绑,有如现代军人的“绑腿”。《小雅·车攻》记载周宣王时贵族举行大规模的会猎活动,具有军事演习的性质,据说许多贵族“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所说“金舄”是指金色的履,是和“赤芾”相配的。
从西周铜器铭文(金文)所载册命礼看来,周王赏赐臣属的服饰,以“赤芾”最多,与“赤芾”相配的,以“朱黄”最多,“朱黄”一作“朱亢”,“黄”、“亢”声近通假。其次为“幽黄”、“冋黄”。“冋黄”一作“萦黄”。师鼎铭文记周王赏赐“赤巿朱”,“黄”字作“”,“”字从“巿”,当因称为“珩”的一组佩玉佩挂在“巿”上,成为“巿”上的装饰品。唐兰认为“黄”是腰带而不是佩玉,葱、幽、朱、金是指所染颜色,“衡”就是系“芾”的带[1]。此说不确。“巿”原是指“带”而言的,《说文》早已指出,“巿从巾,一象连带之形”。《礼记·玉藻》所说一命、再命、三命的“命服”,和“缊韨”、“赤韨”相配的是“幽衡”、“葱衡”,“衡”是“珩”字的通假,注释家是一致公认的,古本当有作“珩”字的,所以《经典释文》说:“珩音衡”,《小雅·采芑》正义引《玉藻》都作“珩”。看来西周王朝的“命服”是不可能以一根带子的颜色作为贵族等级的标志的。
据金文所载周王册命礼中赏赐的“巿”,朱芾、赤芾之外,又有赤巿、巿、叔巿。赤巿的“”字,吴大澂释为“”,郭沫若也释为“”,认为染绛色;于省吾释作“雍”,是黄色;周法高以为赤黄间色。但是扬簋有“赤巿”,可知不是指颜色,“巿”当是一种特殊的巿。陈小松认为“”当释“吕”,“吕”、“甫”同声,当即“黼”字。《尚书·顾命》有“黼扆”、“黼纯”、“黼裳”,黼是绣纹的通称,黼巿就是有绣纹的巿[2]。这个说法是可取的。据金文来看,周王赏赐这种“赤黼巿”的对象,是册命为司土(即司徒,见郃簋、簋)、司工(见扬簋)、司林(见免簋)、司卜事(见曶鼎)等大夫一级官吏。
金文册命礼中,有以“巿冋黄”配合赏赐的,见于询簋、师父鼎、趩尊、免尊、辅师簋等。陈梦家认为“”字从“韦”、“”声,从“才”,这个字当是“”、或“缁”字,《说文》:“缁,帛黑色也。”《玉篇》:“同缁。”“巿”当是黑色的“巿”。“冋”同“”,“”是白麻,“冋黄”是白色的珩。辅师簋记载周王任命继承祖考“司辅”的官职,赏赐“巿素黄”。“素黄”是“和“冋黄”相同的。可知当时以白珩配合黑巿来赏赐“司工”(见免尊)、“司辅”、“官司邑人”等官吏。(www.daowen.com)
金文册命礼中还有以“叔巿金黄”配合赏赐的。师簋载:“师龢父(胙),叔巿巩(恭)告于王。”这是说师龢父赐给胙,穿着叔巿恭敬地上告于王。接着王就举行册命礼,命令继承祖先的旧官“小辅”(“辅”当读作“镈”,乐官)和“鼓钟”的官职,赏赐“叔巿、金黄、赤舄、攸勒”。叔巿即素巿。弭伯簋记载周王赏赐“玄衣黹屯(纯)、巿金钪、赤舄”,“巿”当即“叔巿”,“金钪”当即“金黄”。
由此可见西周中期以后的“命服”制度有着下列等级:第一等是“朱芾葱珩”,金文作“朱巿悤黄”,是赏给公爵的执政大臣的;其次是“赤芾”,是赏给“卿”一级和诸侯的;赤巿是赏给“大夫”一级的;再其次是“巿冋黄”,即黑巿和素黄(珩),是赏给“司工”、“司辅”、“官司邑人”的官吏的;更其次是“叔巿金黄”,即白巿和金色的珩,是赏给小官吏的。凡是诸侯以及各级官吏要朝见天子,都是必须穿各级命服的。凡是执行王命的事,包括率军出征,也必须穿各级“命服”的。“命服”的等级是以各种不同色彩的“巿”和“黄”来区别的。
朱是深红色。周人染赤的方法是用染草“茅蒐”的。《尔雅·释草》:“茹藘茅蒐”,郭璞注:“今之蒨也,可以染绛。”《尔雅·释器》:“一染谓之(郭注:今之红也),再染谓之赪(郭注:浅赤),三染谓之(郭注:,绛也)。”《仪礼·士冠礼》郑玄注:“朱则四入与?”三染成绛色,朱色是四染而成,当为深红。如果染五次以上将染成赤黑色。“朱芾”是深红色的芾,当是经过四染而成。“赤芾”是赤色的芾,当是经过三染而成的。《小雅·斯干》说:“朱芾斯皇”,“皇”是“煌煌然”,深红色确是很耀眼的。
[1] 唐兰:《毛公鼎朱韨葱衡新解、驳汉人葱珩佩玉说》,载一九六一年五月九日《光明日报》。
[2] 陈小松:《释吕巿》,《考古学报》一九五七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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