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诰》是周公东征的动员报告。从《大诰》来看,当三监、武庚及东夷发动叛乱以后,周公就用文王遗留下来的大龟占卜,问上帝兴师东征是否吉利,得到了吉利的卜兆。《大诰》说:
予(周公自称)不敢闭于天降威(闭谓拒绝),用文王遗我大宝龟(“文”原误作“宁”,从吴大澂校正),绍天明(“绍”通作“昭”,谓阐明天意),即命曰(以下为“命龟”之辞,即告龟以所卜事):“有大艰于西土(“大艰”谓大难),西土人亦不静(西土人指管、蔡,“静”通作“靖”,“不静”谓不安定),越兹蠢(“蠢”谓骚动)。殷小腆(“腆”谓丰厚,是说武庚力量少有积储),诞敢纪其叙(“叙”通“绪”,谓敢于重振其原来统绪)。天降威,知我国有疵(谓知道周国内有病),民不康,曰予复(说要恢复殷朝),反鄙我周邦(反而要把周作为边鄙的属国),今春今翌日(翌祭之日),民献有十夫(谓有治臣十人),予翼(谓辅佐我),以于敉文武图功(“于”谓往,敉谓完成,“文”原误作“宁”,文武谓文王、武王,“图功”谓大功。),我有大事休(“大事”指东征的军事,休谓嘉美,此问东征是否嘉美)?”朕卜并吉(谓占卜得吉兆)。
从周公这段“命龟”之辞,可以看出当时面临的局势十分严重。首先是西土(指周朝)出现了“大艰”的局面,因为西土人管叔、蔡叔发动叛乱,同时殷人乘机复辟,敢于重振其原来统绪,要恢复殷朝,仍然把周作为边鄙的属国,因为殷人知道周有内乱,人民很不安定。这就是说,不但周与殷贵族之间有严重冲突,而且周贵族内部又有深刻矛盾。当周公宣布占卜吉利,准备兴师东征之际,诸侯及其官僚、贵族还强调困难很大,不敢出征,要求违反占卜的结果。《大诰》继续说:
肆予告我友邦君(指诸侯)、越尹氏(指诸侯所属的官长)、庶士(指众多的官员)、御事,曰:“予得吉卜,予维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庶邦”谓诸侯之国,“于”谓往,“逋播臣”谓逃叛之臣)。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罔不”谓无不):“艰大!民不静(“静”通作“靖”),亦惟王宫、邦君室(谓参与叛乱的都是王室和诸侯宗室之人),越予小子考翼(谓有自己父亲一辈的人),不可征,王害不违卜(“害”即“曷”,谓何不)?”
从这些诸侯及其官僚、贵族对答周公的话,可知他们因为两个原因不敢出征,一是人民不安定,二是参与叛乱的都是王室、诸侯宗室以及自己的父一辈亲属。当周公动员诸侯及其所属出发东征的时候,诸侯及其所属居然一起公开出来表示反对。当时贵族是十分重视占卜的结果的,周公以占卜得到吉兆来号召,而诸侯及其所属居然要求违反占卜的结果。这说明当时周贵族的内部,人心已经动摇,这对周公准备东征是十分不利的。周公之所以要作《大诰》,进一步说服所有反对东征的贵族,原因就在这里。(www.daowen.com)
周公用什么道理来说服所有反对东征的贵族呢?主要有下列三点:
(1)必须听从上帝之命,听从占卜结果。认为过去文王听从天命,兴起了我们“小邦周”;文王按占卜行事,所以会接受天命。现在上天又来援助我们,我们也应按占卜行事来成就这个伟大的基业。《大诰》说:“已!予惟小子不敢朁上帝命(“朁”原误作“替”,从三体石经改正,“朁”是不信之意),天休于文王(“文”原误作“宁”,今改正),兴我小邦周;文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绥”谓继承)。今天其相民(“相”谓援助),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弼”谓辅助,“丕丕”谓伟大,基谓基业)。”
(2)必须顺从天意,在文王勤劳建成的基础上,继续完成文王的大业。《大诰》反复说:“尔知文王若勤哉!”“予不敢不极卒文王图事(“图事”谓大事)!”“予害(曷)其不于前文人图功攸终(“图功”谓“大功”,“攸终”谓到底)!”予害(曷)敢不于前文人攸受休毕(“毕”也是“终”的意思)!”“肆予害(曷)敢不越卬敉文王大命(“卬”谓我,“敉”谓完成)!”
(3)当前有明哲之臣辅助我,可以保证取得胜利,完成文王的功业。《大诰》分析遭难的主要原因是:“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就是说:遭难是由于没有得到明哲之臣帮助,使人民安乐,又不能够知道天命。周公在命龟之辞中说道:“民献有十夫,予翼。”无非表示他今天已经得到了明哲之臣为助手。《大诰》末段又说:“呜呼!肆哉,尔庶邦君、越尔御事,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就是与上文呼应,说明他有十个明哲之臣作为得力助手,可以保证取得胜利。这和武王在《太誓》中说:“予有乱十人,同心同德”,意思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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