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国志·巴志》述司马错、张仪灭蜀后,“贪巴道之富,因取巴。执王以归。……仪城江州。司马错自巴涪水取楚商于之地,为黔中郡”。同书《蜀志》云:“周赧王七年,司马错率巴、蜀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取商于之地,为黔中郡。”
合观这两条,可得此役全局概况。大抵张仪灭巴时,枳以下已为楚有。江州为最前线,张仪筑城储粮,就是为了大举伐楚。灭蜀在公元前316年,仅几年,便如此大举伐楚,但收功甚微。江州以下的水道,被楚国舟师拒绝了,攻不动,所以才绕由巴涪水进军。巴涪水,即今之赤水河。《史记》《汉书》作“符水”(有巴符关,在今合江县)。巴涪水小滩多,行舟不远,即当陆行趋向鳖邑(今遵义),从枳邑后方攻取黔中,可能夺得郁山盐泉,但粮运困难,不可能更进夺枳。只取得了郁山盐泉与一部分楚国的商于之地,便罢兵了。这次战役,使蜀郡的淯江盐泉可以安全生产,不再受楚军的威胁,又夺得了郁山盐泉,增添了盐的给源。但那是暂时的。秦不可能长时间悬辖这样远在枳后的地方。所以,不久楚国又有了“巫黔中”郡。
由于秦国这次大举无功,所以秦史官不记。司马迁的《秦本纪》《楚世家》和《六国表》也都不载。只巴蜀人还记录得有,但也有些不清楚和不准确之处。(www.daowen.com)
此役十九年后,在周赧王十六年,即楚怀王三十年(公元前299年),大概是秦从巴、蜀屡攻巴东不得,采取要挟楚怀王的诡计,骗他入秦。“秦国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怀王忿不许,困死于秦。楚人立顷襄王,坚决拒秦。“秦楚绝六年”(并引自《楚世家》)。此六年中,秦先后攻取了楚国的二十四城,然终不能得楚巫黔中。秦乃与楚和亲,以图商购盐泉。至楚顷襄王十九年(公元前281年),仍不可得,乃复用军事强取。《秦本纪》昭王二十七年(即楚襄王十九年),“发陇西,因蜀,攻楚黔中,拔之”。这次大举,巴、蜀兵为主力,更征发到陇西之军。大概仍是从巴符水入,取了郁山盐泉,再置黔中郡,驻兵戍守。或许还取得枳邑,打通了黔中水路。但临江、朐忍、鱼复、巫山诸产盐区仍是楚人坚守着的。
司马错伐蜀本谋“水通于楚,有巴之劲卒,浮大舶船以东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则得楚。楚亡则天下并矣”。但失算在于:灭巴蜀后三十年了,几次大举,只争得郁山一个盐泉。而蜀人反侧不安,屡有叛乱。在楚国,则它宁可失去汉中、黔中等“商于之地”,也一定要全力捍卫巫郡盐源。因为一旦失去了这些盐泉,秦亦可以闭关扼盐,使楚坐困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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