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族的封邑,原在鱼国的西侧,今故陵镇这个地方。臷人把它安置在这个地方,是为了运销巫盐向四川盆地沿江诸部落的方便,让后照与行盐的功臣们,往来取盐有个适当的地点息住。《水经注》卷三三云:
江水又经鱼复县之故陵。旧郡(按,谓刘先主以巴东江峡地为固陵郡。固、故字音同)治故陵溪西二里故陵村,即永谷也。……江水又东为落牛滩,迳故陵北。江侧有六大坟。庾仲雍曰:楚都丹阳所葬,亦犹枳之巴陵矣,故以“故陵”为名也。江之左岸有巴乡村。村人善酿,故俗称“巴乡清”。郡出名酒。(按此句当在“故陵为名也”句下,是另一人语。郦注杂取诸家之说,不全出庾仲雍。)
庾仲雍,东晋人,著有《江记》一篇,与盛弘之《荆州记》,多记述巴东地区地理。他与常璩略同时而出书稍后,故《华阳国志》未知其说,郦道元《水经注》乃多采之。所云“六大坟”,实巴族祖先之墓,非“楚都丹阳所葬”。楚都丹阳时,鯈国(巫臷)、鱼国不但存在,而且甚强大。楚庄王时,此二国与庸、濮联合,七败楚师,几覆楚国(见文公十六年《左传》)。则都丹阳(秭归)时,安能越鯈、鱼二国境而葬其王墓于此,至六墓之多?庾仲雍楚地人,徒知楚曾强大,而未知巫、鱼历史,遂妄猜为楚先王陵墓。不如郦氏设想为“枳地巴王陵”之较正确。其所云“枳地巴王陵”,即今冬筍坝船棺葬墓(巴有东枳,有西枳,皆王墓所在,东枳墓今尚未发现)。巴为渔业民族,墓葬皆近水涯,恒属两水汇流,鱼多之处,而以船作棺椁。此六墓今如犹在,可以发掘取验。验证其仍有鱼殉,则巴之先王墓也。楚国兴于山地,应无如此葬俗。
晋代上距巴灭已六百年,其地犹称“巴乡”,已非要地、显邑,仅属沿江村落,而产名酒“巴乡清”,足知其上古的繁盛,与巴族的工商业在此处已很发达。
不仅沿大江如此,其南岸两条小溪,即“阳溪”与“巴乡溪”,并穿过石灰岩绝峡而至故陵附近入江。当庾仲雍与盛弘之在时,此二溪石灰岩绝峡以西的上游部分,虽极偏僻险塞,仍是一片繁荣景象。表现于《水经注》的,有:
阳溪,北流,迳巴东郡之南浦侨县西。溪峡侧盐井三口,相去各数十步,以木为桶,径五尺。修煮不绝。溪水北流注于江,谓之南集渠口,亦曰于阳溪口。(叙在故陵条前)(www.daowen.com)
这里说的是今天的长滩井盐泉。因与云阳县的“北集渠”(彭溪的朐忍盐泉)连言之,故叙在前。其实就是故陵溪的上游(石灰岩峡外)的盐泉。李雄据蜀,逐晋人。南浦县绅民之不服者,徙居于此(羊渠县),奉晋年号,仍称南浦县民。晋因羊渠地置南浦侨县。盐泉在县治西北。本水下盐泉,唯巴人行水能知其水下有盐泉,并造木桶隔断淡水取以煮盐(盐井之名始于此)。同时亦发现了云阳彭溪盐泉,用同样方法汲煎。阳溪盐泉仅三口,朐忍彭溪,则“翼带盐井一百所,巴川资以自给”(均《水经注》文)。巴族得擅此盐泉之利,国始强大,凌驾于鯈、鱼、夔、濮之上了。
同时,对巴乡溪上游,即石灰岩绝峡外的七岳山脉顶部、南浦侨县地面的描写说:
溪水伏流迳平顶山(按此谓绝峡为伏流,峡两岸山为平顶山),内通南浦故县陂湖。其地平旷有湖泽,中有菱、芡、鲫、雁,不异外江。凡此等物,皆入峡所无(按此峡字指巴东的大三峡)。地密恶蛮,不可轻至。
这可以说明:这个七岳山脉顶部的小高原内,原是与晋人对立的“恶蛮”居地。但其风物,如菱角、芡实、鲫鱼、凫雁(鹅鸭)之类,本云梦盆地的特产,却有人引种到此地来。加以盐泉,使得地方繁荣如内地。虽然李氏据蜀后,巴东晋人曾逃来此地避难,却不能说菱、芡、鲫、雁就是他们引来的。这只可以设想为巴族早于几百年前从云梦地区引来的。仓促逃难来的巴东人,几十年后又回原县了,他们不可能引进这些自然物的品种。只有定居于此的巴族,经时几百年之久,才可能引入它们,并繁殖起来。巴族是善于行水,不受峡江限制的,所以他们定居故陵后,就能扩展到二溪上游的这个高原上来,发展生产[2],从而强大起来。
巴国是从故陵这一巫臷的附庸部落发展起来的。同时,也可证明他们的族源与华族同,而与羌支的巫臷不同。只因为巫盐的关系,曾把他们结合为一个经济集体。又由于巴族发现了水下盐泉,并利用来发展自己的实力,所以到周代便成为大国。由于有了压倒巫臷盐泉的经济实力,故在春秋中叶,巫臷(鯈人)与鱼人反成为巴的附庸国了。巫峡之外,则荆楚强大起来,但楚必须仰食巫、巴的盐,所以巴、楚是和好、通婚,文化一致的(小摩擦自然也有,主流是和好的),而且是巴强于楚的。只春秋末叶开始,巴国才渐弱于楚,以至于亡。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