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说为“巴人谓赋曰”。他们只纳这种赋,所以叫做人。我认为这是倒果为因的错误解释。考常璩《巴志》说:秦昭王时,“夷朐忍廖仲、药何、射虎秦精应募”,射杀为害四郡的白虎。“汉兴,亦从高祖定秦有功,高祖因复之(免徭役为复)。专以射白虎为事,户岁出钱口四十。”《后汉书·南蛮·板楯蛮传》作:“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复其渠帅罗、朴、督(咎讹)、鄂、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钱口四十。”两书微有出入(实皆取自谯周《三巴记》,今已无从检校),要皆先只称“夷人”,称“板楯”,秦时因其射虎有功,许夷人“顷田不租(不纳田租,超过者仍纳租),十妻不算”(娶妻不纳口赋)。汉高祖因其人有七姓首领从定三秦功,再一度免除他们户口的赋役,只按户每口每年纳人口税(口赋)四十个钱。这样的税制,特称“赋”,称其钱为钱。自此以后,乃称板楯夷为人。又因这次立功的七姓人民,多在阆中、宕渠地区(即华蓥山脉以北的红土丘陵区),所以后汉、三国年代,只称巴西的土著为民,对巴东的土著仍称板楯。不过也知道他们是同源的近亲民族,有时亦不分别。
赋的字,与“钟羌”那个钟字,有无联系,从来无人说到。地面既已隔远,两字又无联系,无人说到,应不足怪。近年南充天宫山,发现王崖墓的石刻中,表示其居宅的,正是金川和岷江夷区的“邛笼”(宗)。这就可知,赋者,民特有之赋。他族不得缘之而有。民即钟羌之东徙者,故其生活居处与钟羌同。缘秦汉间,其人已自称为宗,故制其赋曰,遂称其人为人也。
或疑:人是前汉高帝时已有之名,钟羌是后汉安帝时方出,中间相隔三百年,何能是巴西人为川西北钟羌迁来?答案是:《西羌传》的钟羌虽是永初元年(公元107年)方出,但它的种落发展却不能是在永初元年才形成的。被称为钟,是由于它创造出邛笼这种住宅方式。这样一种建筑文化,也不会是永初年间才成功的,可能在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就已经创造成功成为民族标识了。后汉人呼其西方最强大的入侵华夏的一部分为“钟羌”,与前汉初呼其东进入巴西山区已颇进化的一部分为“民”,有何足怪呢?
这里所当研讨的,只是所谓民,是何时进入巴西地区来的问题。
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民是“百濮”进化了的部落。即是说早到距今几十万年以前的羌族东进入大巴山区时,与进入金川、岷江、涪江、白水与嘉陵河谷各支同源。由于下入嘉陵地区的羌支向金川区学会了石砌住宅之法,同被称为人。这一设想有许多难通之处。(www.daowen.com)
另一个可能,是金川的羌支,早在几千年前已创造出邛笼建筑法。各羌支间相互往来频繁,有一支钟羌转入嘉陵江区来推广这种建筑,因成为人。这支人与金川钟羌结为一家。故永初至阳嘉间,钟羌出山时蜀郡、广汉、巴西族同起响应,闹得天翻地覆,还赖板楯受抚后,钟羌降了张乔,巴蜀才安定了。
这次安定以后,巴西地区许多文学、武功和数术名人蓬勃产生,巴西、巴东完全进入封建社会,人、板楯名称亦消失了。
《后汉书·西羌传》所记永初羌乱,专重关陇、华北地区,微及汉中、武都,于巴蜀几无成句。实则巴蜀亦甚严重。《华阳国志》记之特详。例如《巴志》:“永初年,广汉、汉中羌反,虐及巴郡。有马妙祈妻义,王元妻姬,赵曼君妻华,夙丧夫,执共姜之,守一醮之礼,号曰三贞。遭乱兵迫匿,惧见拘辱,三人同日自沈于西汉水而没。”国人为之作诗伤悼。这可见羌乱时此区汉民的惶乱情形。“西汉水”即嘉陵江之旧称。又:“安帝元初三年,凉州羌反入汉中,杀太守董炳,扰动巴中,中郎将尹就讨之不能克。益州诸郡皆起兵御之。”又,“顺、桓之世,板楯数反”。“光和二年,板楯复叛。攻害三蜀、汉中。州郡连年苦之。天子欲大出军。”因益州上计吏程苞议,改用安抚之策平定之。又,《汉中志》:“永初二年,羌反,烧郡城。郡人退住白水。会汉阳诸羌反,溢入汉,杀太守。汉阳杜琦自称将军,叛乱。广汉都屯葭萌。汉使御史大夫唐喜讨琦,进讨羌。经年不下。诏赐死。更遣中郎将尹就讨羌。亦无功。诸郡太守皆屯涪。”至顺帝阳嘉中,益州刺史张乔招降钟羌,巴蜀乃宁。唐喜、尹就、张乔,《后汉书》皆无传,故巴蜀羌乱史文不著。按此各条史料分析,蜀中羌乱由钟羌,巴地羌乱在区,其有宗族关系迹象甚明。故虽公元以来事,亦辑附于此也。
以上论述大巴山区华蓥山脉以北四川部分的羌支古民族。其属于华蓥山脉以南的羌支民族,如巫臷与楚、濮等羌支民族,皆与巴国结合成另一个文化集团,另于第三篇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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