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述,羌族是亚洲最早创造牧业文化和进入农业生产的民族。他们的原始居住地是今西藏高原的顶部——羌塘。那是一个海拔四千米以上至五千米左右的贫瘠草原,是大陆中心的内陆湖群和盐碱地区,水草丰美的地面不多,只适于发展牧业,而不能发展农业,不能容纳过多的人口。故当羌族在羌塘地区生活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就自然会向四面八方扩散去找寻新的牧场。它的四面八方地势都比它低,盐碱地也少些,水草丰美的地方多些,对他们具有吸引力。这是原始羌族必然四面迁徙的第一点。
羌人开始离开羌塘四面迁徙的时间很早,最初迁徙的面只能是从内陆湖区的边缘,进入四周各条河流上游的草原地区,如雅鲁藏布江与印度河上源部分,于阗河、黄河、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的上源部分和柴达木区、青海湖区诸草原。这些地区,仍是海拔四千米左右的高原顶部,绝大多数羌人在如此广阔的草原内停留几十万年之久,形成了“羌”这个部族。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的生活条件最好,文化程度最高,已经进入母系氏族社会。其中却有若干的小部落再向前推进到高原以外的地面,如喜马拉雅山脉南坡、克什米尔河谷、塔里木沙漠区的绿洲、祁连山以北的朔漠与阴山草原地带,和河湟、陇西、川边山谷地带的高山草原去了。并且以河湟、陇西及川边山地草原为桥梁逐步进入中原和四川盆地与云南高原。这种由高草原向四方低暖地区慢慢前进的流动,几十万年来一直未停。从历代正史有关民族部分的资料和当前藏缅语系各民族分布地区的史料来综合分析,是确切不疑的事实。这是第二点。
羌族中的一部分人必然要向四方低地迁徙的原因,也是由于康青藏高原缓慢上升的影响。大约在三百万年中,康青藏高原由海面上升了四千至五千米多。他们有身体能适应当时情况而愿意留下的,有感到难于适应而乐于移向低地的,一批一批地移向新地。很多年以后,新地上升,气候环境变化时,又会有人感到乐于迁徙了。如此一浪一浪地向前波动,几十万年不停,便有几支羌人进入中华腹地来了。这是第三点。(www.daowen.com)
推动羌人向四方迁徙的动力还在于盐。原始羌人居住地区拥有丰富的食盐,其四周诸河的上源部分,大都仰给于它。羌人逐渐能够用自己驯养成功的牲畜运盐到那些乏盐地面去兑换土产来丰富本地区人民的生活。那些行盐的羌人,既是提高自己生活的人,也是导引其过剩人口向外流动的人。而且他们自己往往也成了领导迁民的“带头羊”。当这些迁民流动渐远,发现有另一个产盐地点时,他们就会以优胜者的身份,驱逐原来的土民,占领那个盐池附近的草原,开展新的行盐活动,从而又发展为若干个新的羌文化的分支部落,或者形成另一个羌支民族地区。例如:羌人从羌塘行盐到通天河地区[2]是很自然的。再东进入黄河上源部便有哈姜盐海;又从柴达木区进入青海湖附近,便有茶卡盐海。他们在这两个新发现的盐池的附近形成新的羌族核心。《后汉书·西羌传》所记先零、烧当、钟羌等氏族部落的经济中心,就在于这两个盐池[3]。再如,羌人从青海地区推进到河西走廊后,沿着雅布赖、吉兰泰、花马池、察罕等相距各约二三百公里内的一系列盐湖向东发展前进,次第形成我国古代所谓“月支”(雅布赖·吉兰泰区)、“渠搜”(花马池与河套区)和“北狄”“东胡”等(内蒙古区)的羌支部落[4]。即如中原文化之所以能在河东地区勃然兴起,也与河东解池盐分不开。因为原始社会的物资交换主要是食盐和农、牧生产品与石器。其中,盐是受地理条件限制最深的,几乎成了主要的交换媒介[5]。羌族之所以能向川边地区与四川盆地、甘地南盆地和汉中盆地等地区移进,也与这些地区缺乏食盐很有关系。这是第四点。
人类由狩猎集团前进到畜牧社会,由畜牧经济发展为农业经济,再由农业经济发展为工商业经济,这是社会发展的过程。当羌人畜牧业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就必然会种牧草。牧草选种,就会产生蔬菜和谷物,自然逐渐就进入农业社会。是故羌人进入高原四周河谷以后,就能够作育成为来(稞麦)和牟(圆根萝卜)这样一些农作物品种。农作物无不需要较高的温度。为了追求较高的气温,就不能不向海拔更低的地方移进。这是羌族人民必然要向四周河谷的中下游移进的更为主要的原因。历史事实也证明,羌族从青海湖地区进入赐支河首(今青海果洛州地)与大小榆谷(今青海东部黄河与湟水流域地面)成功了。再进入陇西高原(今甘肃省的东部和南部)也成功了。更再进入渭水盆地,与三河地区(即“中原”或“华夏”的地面)也都成功了。由陇西再进入甘南盆地、汉中盆地也都成功了。由赐支河首转进入川边山谷区也都成功了。这些农业区的海拔高度都在千米左右,纬度也在北纬三十几度以上,气候与高原草地相差还不太大,他们在逐步移进中逐步改造自己身体的适应能力,并逐渐与之适应而定居下来了。再要移进到长江流域的四川盆地和两湖盆地,就有困难了。但是他们毕竟徙入了几支。那就是三苗和荆楚进入了两湖盆地,蜀族与另一些羌支民族(如青农、百濮等)进入了四川盆地。为了追求农业的高度发展,羌人毕竟进入了四川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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