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鞍山公安局教养院根据上级指示,为了妥善安置解除劳动教养的人员的再工作成立了自强化工厂,工人都是解除劳教人员,他们生产的产品叫——炭黑。
炭黑是一种黑色粉末状的无定形碳,以天然气和石油馏分为原料,在炉中进行部分燃烧,得到炉炭黑。炭黑主要作为橡胶增强剂使用,用于汽车轮胎的制造。
炭黑是仅次于钛白粉的重要颜料,全世界年消耗橡胶炭黑约600万吨,它是最廉价、最耐热、最耐化学腐蚀、着色力和遮盖力最强的颜料,所以常年接触它的工人的手就洗不干净,没有人愿意干。教养院成立了炭黑厂,既安排了两劳释解人员就业又填补了生产空白。
炭黑厂的老工人赵惠臣今年69岁,是厂里的退休老工人,说起进厂经历他总是感慨地说:“我在炭黑厂工作一辈子,是一个馒头结的缘……”
赵惠臣的父亲1949年前在日本人控制的齐大山铁矿背矿石,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艰难地养活一家人。那年,矿道塌方他被活活砸死,一家人从此没有了生活来源,几年后,赵惠臣的妈妈也病死了,赵惠臣从此成了孤儿!三年困难时期,15岁的赵惠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他吃不到一顿饱饭,用他的话说:看什么都好吃,饿得眼睛都绿了!
那一天,赵惠臣又在街上闲逛,溜达到一家饭店的门口,正好一锅大馒头刚出锅,暄腾腾的白面馒头馋得他口水直流,本来就饿得头昏眼花,让这一锅白面馒头给刺激得眼睛都直了,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吃馒头!于是,他伸出手抓起一个就跑,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馒头,结果还没等他把一个馒头吃进肚就被抓住了,赵惠臣因为抢馒头而被劳动教养了。
劳教快解除了,赵惠臣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不想出去,因为他没有家,出去还要饿肚子!恰巧,这时劳改队成立了炭黑厂,领导就问他愿不愿意在厂里就业,赵惠臣高兴地说:“我太愿意了,炭黑虽然是黑的,可馒头是白的,能吃饱饭就行啊。”
从此后,赵惠臣和其他劳教人员一起成为炭黑厂第一代工人,尽管炭黑厂条件艰苦,炭黑洗不掉,可毕竟可以自食其力吃饱饭,不用到处流浪了。(www.daowen.com)
也许是命运多舛,赵惠臣的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就又摊上事了。“文化大革命”初期,工厂里天天政治学习,让工人们说实话,讲新旧社会对比,老赵一句大实话给自己招了灾,他说:“‘大跃进’的那三年比旧社会还可怕,饿得人眼睛都冒绿光,我就是那时偷馒头进去的……”
鞍山中橡厂(原化工二厂)
就这样,赵惠臣1967年曾因讲反动言论被下放到农村改造,他先是赶大车,后来又开拖拉机,因为他头脑好使,在劳教时学过文化,大队用他当了电影放映员,日子过得还很惬意。
1979年的时候,他的问题得到了平反,这时他有机会重新选择一个职业,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就一句话:“回炭黑厂,厂子不嫌我黑,我也不嫌炭黑!”
赵惠臣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馒头让他和炭黑厂结下了一辈子的缘分,他不仅娶妻生子还在这个厂退休,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当他退休后,车间的钟山主任竟带着工友们骑着自行车,带着买好的酒菜来看望他这个经验丰富元老级的老工人!他热泪盈眶地说:“谢谢老少爷儿们,没想到你们一点都不嫌弃我这个劳改犯,还来看我。我和大家没有处够,我和炭黑厂有感情,有什么需要我的就吱声,没有炭黑厂就没有我的今天!”
他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退休了还不闲着,喜欢往年轻人堆里凑,当然,在侃大山的时候,总不忘侃侃他的一个馒头的故事,侃侃当年和他一样的老工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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