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芳老师是典型的北方女性,热心泼辣,敢作敢为。别看她上课对我们要求很严厉,但骨子里是个慈爱的妈妈。记得一次曲艺队的老师下乡演出,由于我们要上学,就没有跟着去观摩,留在家里的半个多月怕我们荒废了,就安排我们和舞蹈队的学员练形体。我是那种特别听话的孩子,看到舞蹈队的学员人人会弯腰、劈腿,而我的腿像大棒子一样硬邦邦,就下苦功夫跟着练,还主动请老师帮我掰腿。由于着急太下力,两个大腿根都练得起了紫癜,走路都疼,可我咬牙挺住,10多天后,我是曲艺班第一个会劈腿的学员!刘老师演出回来后,发现我走路一拐一拐的,撸起裤子一看一片紫癜,她心疼了,拉着我对组织形体训练的老师说:“这孩子心眼实,她腿都练伤了,我看她只要把嘴里的活练好就行了!不用练劈腿!”其他学员羡慕地说:“刘老师好像你妈,真向着你。”
可刘老师一上课,一到演出的时候就“六亲不认”了,对我还特别严格。记得汇报演出结束后,曲艺班要排几个小节目去京剧团慰问挖战备洞的老师们,我们以说为主,大多是个人节目,快板、评书、相声、山东快书……没有群体节目,于是,班里9个女生决定排一个表演唱,我至今还记得那歌词的最后几句是“老师们辛苦了,战备工程完成后,我们再来庆功……”刘兰芳老师负责指挥我们练习,可唱着唱着刘老师就叫停:“跑调了!重来!又跑了!怎么搞的?再重来!”刘老师不停地纠正着,眼看明天就演出了,她有点着急,反复几次后,挨着我站着的刘丽忍不住举手揭发:“刘老师,您让晓丽不唱我们就不跑调了!她嗓门大,我们8个都让她给拐带跑了!”我愣在那儿了,刘老师疑惑地说:“是吗?晓丽你先下来,我看她们唱一遍。”真是伤自尊啊,我满怀委屈地走出队列,她们一遍就唱合格了!
我以为刘老师会网开一面让我上台参加演出,没有想到刘老师毫不犹豫地说:“晓丽别上了,演出质量不能含糊。”事后,刘兰芳老师大概为了安慰我,说:“晓丽,你说话音质很好,不如你跟我学东北大鼓吧,来,跟我唱:中华儿女斗志昂,反霸凯歌传四方……再试试西河大鼓,跟我唱:有一个小孩叫王小川……”结果我一张嘴刘老师苦笑着说:“祖师爷不给你吃唱的这碗饭,我就不明白,你说话这么好听,怎么一唱就跑调哪?你还是学说书吧!”从此后,我再也不唱歌。
时光荏苒,当年在曲艺队刘兰芳老师逼我学习的普通话让我一生受益匪浅。记得我参加工作后,80年代初演讲特别火热,当大多数人还是说着“山(三)此(尺)柜台连这(着)我和顾客的心”的鞍山话的时候,我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经常读书的引经据典还有比较专业的台风让评委刮目相看,我先后获得了鞍山首届热门话题即席演讲一等奖和故事大赛一等奖,并多次参加省、市、区各种朗诵演讲比赛,几乎成了获奖专业户。(www.daowen.com)
又是20多年过后,当我儿子在学校用标准的普通话主持节目时,老师问他在哪儿学的,他骄傲地说:我们家语言环境好,都说普通话!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上舞台的时候,紧张得腿打战,脸上严肃得拧出水来,刘老师告诉我要“喜兴”要“面带微笑”,可我怎么都笑不出来,假笑得脸都哆嗦,刘老师说:“当艺人一上台要心无旁骛,说句狠话,就是你的亲爹死了,你在台上也要笑出来!”并给我讲述当年她和师爷们在铁西迎春茶馆说书的故事。我似懂非懂地使劲点头,努力地理解老师的用意并按刘老师教的做。
没有想到多年后,当时上课的一句话竟一语成谶!1993年,爸爸去世的第二天,正值全区文艺汇演,单位同志都以为我不能来了,可我不仅赶到现场还毫不犹豫地摘掉黑纱在台上笑着轻歌曼舞,下台后,同事都掉泪了,夸我境界高。其实我骨子里浸透的是当年刘兰芳老师的那句话:演员上了台,就不是自己了,救场如救火,这是艺德!也许,当时刘兰芳老师讲的只是艺术,而随着时光流逝,我越来越感到从艺和做人是同样的道理。业余艺校的时间很短,才一年多,可留给我的记忆和感悟却让我终生难忘并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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