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ESPONDANCE DE CHINE

亲爱的朋友：

大概已经有人完整详细地向您讲述了部队从出发到抵达，再到登陆、安营扎寨乃至军人穿着打扮的所有细节。简而言之，所有好的坏的事情您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应该有人告诉您（这是必然的），您的同胞们在这个国家表现得十分优秀，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军需处后勤保障到位，所有军需品都被编上了编号，规定的抵达时间具体到了日。但是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几次沉船事故，造成补给物资损失严重，导致工兵分队以及其他分队只能采用东方的补给物资来补充，因此无法完全彰显法国军队的卓越风采。应该还有人告诉您，英国人多么洋洋自得。在陆地上即使有印度作为第一据点，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赶上我们和对手。他们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估计有100多艘军舰，这还不算那些像海鸟一样充斥在这片海域中的欧洲商船。我想跟您说的正是这些商船的事，因为这些事情正是您所不了解的，没有比它们在这儿干的勾当更稀奇的事了。

从现在起，英国已经开始从清朝战场获利了。我不太清楚英国政府从中得到了多少利益，也不知道他们的远征军要花费女王子民多少纳税钱，但是从与清朝政府的交易中获取的利润已经足够补偿他们了。这笔财富的源头就是军火走私，一些唯利是图的英国商人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清朝的武器供应商。

在他们的悉心帮助下，清朝获得了武器装备。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战士们已经不止一次从战败者手中收缴到刻有英国国徽的枪支与火炮了。“心怀邪念者可耻！”这句著名的格言用在这儿再合适不过了。据估计，英国人已经从这项非法贸易中获利1500多万英镑，这自然也说明了英国本土的一些商人对这项贸易不抱偏见的原因。他们为这项贸易辩解的理由是，他们提供给敌人的武器都是质量最低劣的产品，也就是法国商人口中的“过时货”。

下面为您介绍一下这些军火贩子是如何走私军火的，这相当值得了解。

平定印度叛乱之后，英国人解除了印度部分地区的武装，特别是土著军队的武装。他们反复搜查了阿瓦德（l’Oude）和西孟加拉（Le Bengale）等地，并收缴了地方武装小头目们私藏的火枪和企图埋在地下的火炮。让英国人感觉良好的不仅来自士兵，也来自武器。他们改良了部队和贸易公司手中的步枪和火炮，配发了来复枪和远程火炮。淘汰下来的大量废旧武器不仅被运到了内陆的要塞，还被送到了沿海的大城市。英国人决定把这些没用的装备全部卖掉，但条件是所有买家必须立即把它们运出国，为此他们还建立了严格的监督机制。

一开始这笔买卖没什么生意，只有几个杂货商贩了几箱货卖到非洲沿海国家，如莫桑比克、桑给巴尔等。但因清朝提供了一个既安全又有利可图的市场，这批货在市场上的价格突然飙升。于是催生出了我刚才跟您提到的这个稀奇庞大的走私贸易。列日^[1]和英国的军火制造商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自意大利战役结束后，许多卖不出去、成了废品的旧式步枪都开始被大量出口。但是由于从好望角中转的运输时间太长，而走苏伊士运河的运输线路既贵又不安全，所以武器制造商们就把大量武器先出口到美洲，再由美洲越过太平洋卖到清朝沿海。这样就产生了自西向东和自东向西两条路线。清朝的官员们肯定要笑话这些愚蠢的野蛮人竟然不远万里将武器卖给天子的军队来攻打自己，却不知卖到清朝的武器全是从印度和欧洲淘汰下来的劣等货。

但是，正如您肯定会想到的，这笔生意也不是全无风险。除了走私行径难以隐藏之外，在人流聚集的地方卸货会遇上众多巡逻舰是另一个风险。一旦遭遇，军方很可能会对这种人道主义大过爱国主义的走私行为横加指责。但是进行走私的英国和美国商人并没有为此发愁，他们设立了一些特殊的走私据点。(www.daowen.com)

一些鲜为人知的锚地成为贸易双方的接头地点。在这之前，这些地方没有任何人来做生意。欧洲的走私船不用担心受到任何调查，安心卸货。另外，这些地方水位低，军舰一般进不来。各种横帆船、小快艇甚至是纵帆船都可以用来送货。等货运来，清朝官员或官员代表便用轻便的平底船接收这些珍贵的货物。这些船接到货之后，穿过岸边的礁石，迅速消失在那些在外海时常可见的欧洲军舰的视野之外。这些交易地点被精心隐藏起来，其中有一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但是我知道它的名字叫刺州（Tsi-cheou）。

如果清朝战事继续蔓延的话，这个只有不到二十间茅屋的据点，将会成为一座和平的城市。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有各色掮客。他们为清朝皇帝又带来数不尽的掮客，这些掮客都是在“野蛮人”和皇帝的武器库中间榨取利益的小偷。有人告诉我，一个美国军械师甚至开了一个工坊，承包了维修武器的工作。因为，大部分清朝人都还在使用火绳枪，他们不知道如何修理新式步枪。不管怎么说，这种走私贸易获得了政府的许可，大量钱财流向了上海和其他被这些走私船当作据点的城市。这些行为怪异的船只返航时，船舱里只有压舱石，没人知道它们把货卸到了哪里。因为这里不受欧洲的监视，他们可以自由地购买货物，装船出发，再次开始新的冒险。

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些原因清朝人才变得莽撞起来，虽然他们宣称自己什么都不怕……

艾利·朗格勒（Aylie Langlé）

上海

8月12日

【注释】

[1]比利时城市。——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