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ÉKIN ET LES CHINOIS

我们到旅馆时天已经快要亮了，我们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又整装出发。一开始，雾气遮住了我们的视野，等逐渐消散之后，我们终于看清楚了村庄的样子。每隔一段距离，我们都要穿过一条灌溉渠。沿途的桑树伸出嫩黄的枝条，一丛丛的莲花铺满河岸，粗壮的深绿色秸秆上挂着黝黑的高粱穗。靛蓝的天空、芝麻和一些罕见的棉花共同为大地增添不同的色调，绘制出一幅秀丽的画卷。田野中零星散落着被高粱和针叶树包围着的房子，看起来很荒凉，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因为不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在农田里劳作，房子里是没有人的。

晚饭将近，范宁（Ning-fan）绝不会忽视这件事，他敏锐地发现了一处农舍，农舍后面是一座养蚕场。

“从这里过去大约要步行15分钟，我们去看看，希望他们会款待我们。”

“我也这么想。天气这么热，您怎么忘记撑太阳伞了？”

“我还以为身后有仆人跟随呢。”

“难道是鸦片让您忘记了您已经把他们留在北京了？”

我们到蚕场时，暮色已经开始降临。一看到象征权力和地位的徽章，农民们惊恐地赶忙上前两手伏地连续叩拜了九次，他们身后还跟着六只小狗。

“大人在这里迷路了吗？”

“我们前来找点晚饭，顺便在此借宿一晚。有什么可吃的吗？”

“只有些蚕蛹，我拿去给你们做一盘可口的菜。拼拼凑凑还有几个鸡蛋和半只前天杀的狗。”

农民拿出一些菱角、蚕蛹和两根狗里脊招待我们。旁边摆着竹笋，吃起来很香。我们吃的短腿猎犬是清朝人专门供自家食用的牲畜，就像欧洲人养的兔子一样。狗肉口感很好，完全可以与羊肉相媲美。

范宁本以为我们得把租来的马和车夫发配回赛沽（Seè-koo），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农夫就给我们准备了几头小牛，我们骑着走了。坐在牛背上没有坐骆驼那么累，但高度却不像骆驼，还是不太方便。

“我们永远也到不了城。”我跟范宁说。

“请相信我们能到。您坐稳了吧？”

“是的。”

“别管它，这牲畜给您看着路呢。”(www.daowen.com)

“它知道我们去什么地方吗？”

“当然，因为它就在该走的路上。”

“我怎么才能驾驭它呢？”

“拿它的尾巴当缰绳。”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著名的大学问家？”

“亲爱的格雷古瓦（Re-gor，清朝人的发音将这个词读为Grégoire）先生，我来给您展示一下怎么驾驭它，您想要疾驰还是小跑？”

“飞驰。”

“用力扭动它的尾巴。”

我使劲扭动牛的尾巴大概四五次之后，它就像得了眩晕症一样开始奔跑。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我们既不需要鞭子也不需要棍棒就能驾驭它。这一天，我看到了优美至极的玉米地、烟草作物和一些在欧洲种植的主要作物。奇怪的是，当地用简单的种植手段就能获得丰收。

他们种的玉米有10到15法尺^[1]高，平均每法尺有3到4个玉米穗，比我们在比萨拉比亚收的玉米还要多四倍。我恳求范宁带我去询问那位农民用的是哪种肥料、用的是什么方法，以备回俄国后用得上。

途中我们经过几座外国军队的哨所。大部分清朝军队都被外国控制了。哨所有两层，上层周围建有楼台，楼台上持枪巡逻的是长胡子警戒分队。在城市里，这些哨所由警察协助。他们一旦发现醉汉、打架斗殴或者聚众闹事等情况，就会马上汇报给哨所的哨兵。无论发生哪种犯罪、事态严重到何种程度，这群左佩烟杆、右持长矛、步履铿锵的哨兵都是从容自然地前往事发地。如果是晚上，灯笼就会替代他们手里的武器。每个哨所旁边有一间简陋的岗亭，矗立在由25 法尺（约8.25米）高的竹子支撑的高台上，要爬上它需借助一架梯子。岗亭里一般留有一名哨兵观察远方。

这样一群庞大的警察，用棍棒守护、管理着清朝。经过岗亭时，我发现士兵们正在用藤条随心所欲地抽打十来个戴着木枷的人，疼得他们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就像魔鬼附体一样。你不知道这种木枷，这是清朝用得最多的刑具，我以后会给你画一幅刑具的草图。

伊雷内·崴瑞 （Irenee Veret）

【注释】

[1]1法尺等于1.067877英尺，约为0.33米。——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