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ESPONDANCE DE LA CHINE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远征军经历了两个明显不同的阶段：军事阶段和外交谈判阶段。

您对战争的各个细节应该了然于胸。就算这称不上辉煌的战绩，至少也算得上一次全面胜利，我军正是借此控制了北京周边的主要河道。我们成功地夺取了白河河口的七个堡垒，摧毁了大沽村前面威胁着我方舰队的帆船，轻松地越过了本以为难以逾越的沙洲。应该说，这些在清朝人的抵抗面前轻松取得的胜利果实，为我们的全权公使和海军司令在谈判时准备了筹码。

白河的回忆。1858年5月26日，炮艇到达天津。
SOUVENIRS DE LA RIVIÊRE DE PEI-HO.ARRIVÉE DES CANONNIÈRES À TIÈN-TSIN， LE 26 MAI 1858.

因此，战争胜利三天后，炮艇就沿白河溯源而上直到天津。因为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到天津之前的河道一直都保持2法寻^[1]（约3.25米）的平均深度。于是我们将大型军舰停靠在锚地，告别了美丽的大沽村，缓慢地沿着皇家运河溯源而上。联军的炮艇吃水深度都不超过7英尺，在此航行对于一个熟悉航道的领航员来说不成问题。然而对于初到此地的人来说，经常移位的浅滩给我们带来了危险，需要通过不断的探测来化解，而最终也没有完全躲开。搁浅在白河沙洲上的英国炮艇自不用说，我们自己也要解救搁浅在沙洲上的“雪崩”号和“火箭”号，所幸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从白河河口到天津的这片区域是广袤而单调的平原，地势平坦，连树也没有。偶尔能在河岸边见到些低矮破旧的土房或是灰色砖房，房顶上是粗大的玉米秸秆搭成的茅檐。那里住着大量的居民，虽然这片土地看上去很肥沃，但是人们却非常穷苦破落。

我们经过时，河岸两旁的居民都赶来近距离观察我们这些可怕的外国人，官方的告示里曾经把我们这些蛮族描绘成恶人。但是除了出于好奇而表现出的匆忙外，我们没有察觉到任何敌意。所到之处，当地的农民都会对我们鞠躬行礼，好像是在承认我们的权威。

从大沽村到天津的行程历时三天。在这期间，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抵抗行为或者战前准备的痕迹，只在运河的拐角处出现了一座小型堡垒。几个正在守卫堡垒的士兵立刻逃跑了，我们轻易地进入了防御工事，并且封住了那几门铜质大炮的火门。我们根据碑文得知，这些大炮是康熙年间在耶稣会传教士的指导下打造的。

到达天津前一个小时，就开始出现数不尽的商船桅杆。这时，一队清朝骑兵部队出现在不远处，不断地变换队形，好像在瞄准我们的舰队。英国炮艇“斯坦尼”号（Stanneh）立即精准地射出了一发炮弹，将对方的马匹和骑兵吓得四处奔逃。这时，天津城的大商人们派代表给我们送来了羊、家禽和各种蔬菜瓜果，并且保证城里的居民不会对我们做出任何不友好的举动。

在城前的南侧，皇家运河汇入白河。我们的炮艇就停靠在这个区域，这样一来我们就控制了为直隶省补给粮食的大动脉。必须承认的是，按照运河如今的状态，这项在天津附近有着好几百年历史的工程虽然被历史学家称颂，却已失去了以往的雄姿。如果不是人们告诉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条运河就是大名鼎鼎的京杭大运河，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条小水渠不过是白河的一个小支流。这也让我相信，随着我们对清朝认识的加深，很多旅行者，尤其是耶稣会教士曾经写的关于清朝的奇迹都将大打折扣。因为在他们眼中，清朝可是世界上最理想的圣地。

我们的舰队刚一抛锚，天津城的官员就将不远处一座美丽的寺庙交予我们使用，并且保证和谈的全权代表将很快到来。考虑到对方主动示好，而且眼下没有任何危险，还待在大沽村前的军舰上的额尔金勋爵和葛罗男爵立即带领大批随从启程前往天津。直隶总督得知全权代表到来的消息，便表示皇帝任命两位钦差大臣前来商讨和谈之事，他们很快便会从京城赶到。

“雪崩”号和“火箭”号在白河上搁浅
ÉCHOUAGE DE L’AVALANCHE ET DE LA FUSEE DANS LA RIVIÈRE DE PEI-HO.

大沽村
LE VILLAGE DE TA-KOU

6月4日，这两位钦差大臣在一支清朝大型骑兵部队的护送下正式到达天津。其中一位大臣叫桂良，年过七旬，深谙清朝的事务，但是对外交关系却全然不知。另外一位大臣叫花沙纳，和桂良相比，优势只在于年轻。两次会谈之后，第三位代表亲王耆英从京城赶来加入了谈判。这位亲王为欧美各国外交官所熟知，他在之前清朝与英国、美国和法国签署条约的谈判中表现出的宽容妥协得到了各国的高度认可。然而这一次，这位曾经的朋友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极为尖刻，以至于额尔金勋爵不得不公开地抵抗他这种不配合的行为。(www.daowen.com)

外交会议一天接着一天，有些会议是四国全权代表统一到场，另外一些则只有作为调停人的俄国和美国公使出席。

6月13日，穆拉维夫将军和普提雅廷就已签署了一份非常有利于俄国的条约。条约对中俄在蒙古地区的边界问题做出了决定，清朝政府割让给俄国更多的领土。但是除了这些比较空泛的信息外，没有人知道条约的详细内容。

与之相反，美国人则将今天与清朝代表签署的条约内容公之于众。这份最新的国际条约共包含二十九项条款，重申了《望厦条约》的所有条款，并且加入了几条非常重要的新条款，比如每年向北京派遣使团、与内阁总理直接沟通、在包括台湾和海南在内的新港口经商、基督教教士可以公开传教等。

这两个条约的签署让我们很吃惊，因为英法的全权公使才是最早进行谈判的对象。但是清朝人好像要首先满足那些要求没那么严格的外交官，并以一项特殊的条款保证给予他们最惠国待遇。于是，额尔金勋爵和葛罗男爵联合起来，继续就最难达成的协议进行谈判，尤其是清朝人最厌恶的赔款方面。如果赔款最终确定为5000万银圆，那么清朝人的厌恶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基督教传教的问题似乎没遭遇什么波折。随着我国使馆于1845年取得皇帝的诏书，过去对于基督教的偏见早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清朝政府特许我国传教士到清朝内陆传教，对此我国全权大使并不满意，因为基督教的各个异端教派同样得到了这样的优待。那么，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再是殉道的问题，而是要与异端教派进行竞争的问题。

我们的谈判人员还担心广州问题的解决。现在叛乱分子的出现使得这一问题更加复杂，而清朝政府对此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如果清朝南方沿海地区都激烈反抗的话，即使我们在直隶省受到了友好的接待也无济于事。毕竟清朝的对外贸易都集中在南方沿海地区。有人建议在条约中规定占领广州十年，或者干脆永久占领。这样既能避免危害清朝政府的统治，也可以防止破坏欧洲的贸易，有效预防冲突的发生，但是要耐心等待。使团谈判的最后结果就要公布了，届时我会就事态的最新进展进行报道。

江船村。根据法国海军黎峨中将的秘书罗乌先生邮寄的画作绘制而成。
VILLAGE DE KIANG-TSUEN.
D’APRÈS LES DESSINS ENVOYÉS PAR M.A.ROUX， SECRÉTAIRE DE L’AMIRAL RIGAULT DE GENOUILLY.

摘自：波林

天津

1858年6月18日

【注释】

[1]法寻，法国古长度单位，1法寻约合1.624米。——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