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那教与佛教几乎同时代产生,有着相同的时代背景和相似的发展经历。佛教最终与基督教、伊斯兰教并列,发展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但在印度本土却大起大落,以致归于消亡。耆那教虽不及佛教风光,在漫长的岁月中始终没有走出国门,但在印度本土众多宗教分立的格局中却生存下来、延续至今,并逐渐扩大影响。耆那教与印度佛教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和些许差异,而国内外相关著作中凡谈及佛教多不可避免地涉及耆那教相关内容,因此本书专辟章节来探究耆佛两教的异同之处。
追溯到创教之初,耆那教创始人大雄和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都出自刹帝利阶层,有着相似的身份背景和成长经历。释迦牟尼于菩提树下悟道的故事已经广为人知,而与之类似大雄则是在娑罗树下大悟得道。或许,在他们的有生之年甚至都见过彼此,曾促膝长谈,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在宗教信仰方面,两教的教义与主张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两者都始于对婆罗门阶层至高无上社会地位的强烈不满,反对当时婆罗门教提出的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的三大纲领。《吠陀经》是婆罗门教的圣经,被其视为约束一切的最高法则,而耆那教与佛教都宣扬世间本无神明,反对偶像崇拜,宣扬只有个人体验和逻辑判断才是最为重要的,世间并不存在所谓的通行法则。但后来我们看到,随着宗教发展耆佛两教的偶像神又都进入了各自寺庙并被顶礼膜拜。这种情况或许有悖最初的思想和意愿,但这也是出于大环境的影响下对宗教发展的需要。另外,对于婆罗门教以活物举行牺牲祭祀的行为两教都激烈反对,耆佛两教都认为祭祀并非万能,只有通过个人修行才能获得最终解脱,而以活物作为祭品的行为本就是一种罪行,会积累恶“业”阻碍最终的解脱。两教都反对杀生和一切形式的暴力,被时人称为是“不杀生”的宗教。
此外,耆那教与佛教都开创了一种现世充满苦难、追求宿命解脱的宗教思想。宣扬生死轮回、因果报应,一个人积累了什么样的“业”就会受到相对应的报应,积善行德就荫蔽来世,作恶多端则永沉苦海。而对于个人如何才能脱俗出世、摆脱轮回,即最终灵魂解脱的方法,两教提出了相似的解决方式,即摒弃尘世、离俗出家、静思坐禅和苦行受戒,提倡只有刻苦修行才能大悟得道。在宗教思想方面,耆那教有“正信(坚定的信仰)”“正智(合理的认识)”和“正行(规范的言行)”三宝,相应的佛教则有“佛(释迦牟尼)”“法(佛经)”“僧(僧侣)”三宝,两者用于阐述的术语相同;在教派构成方面,耆那教又分为天衣和白衣两派,佛教则有大乘和小乘之分,两教发展相似。耆那教与佛教在各自的发展进程中也都受到过印度教和伊斯兰教的压迫,是印度历史上仅有的两个反对过婆罗门教的宗教。
正因为耆那教与佛教有着如此多的相似点,所以常被印度的学者比喻成“同一根树枝上的两个分叉”,而在相似之中两者又有着些许不同,因而又常被喻为“同一枚金币的正反两面”[20]。首先,佛教与作为婆罗门教继承者的印度教完全分离,独立发展,曾轰轰烈烈地反对过印度教。历史上受到过极权统治者的大力支持和弘扬,并最终走出国门发展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耆那教与印度教则始终保持着如丝如缕的联系,并未完全分离,甚至也被人当做印度教的分支。宗教发展上不如佛教受到如此礼遇,仅在部分地区短暂地被确立为国教,信仰群体多是从商的吠舍阶层,因此一直局限于印度国内,只是到了近代才逐渐被国外所认知。
其次,耆那教推崇禁欲主义。为了达到灵魂解脱、永脱苦海的境界,耆那教极端苛求苦行和受戒,对身体和精神的锤炼近乎残酷。耆那教要求信仰者体验饥饿、忍耐身体上的痛苦,甚至赞颂通过神圣的斋戒而自愿饿死。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耆那教僧侣出家需要亲自动手拔掉自己的头发;而佛教徒只需走个仪式,使用剃刀剃度。相比之下佛教的仪轨和戒律显得温和很多,佛教徒们也认为过度的苦行只会折磨身体,并不能帮助修行,只要遵守戒规、积德行善便可领悟真理,获得最终解脱。(www.daowen.com)
最后,耆佛两教虽然都是崇尚非暴力的宗教,但程度却有大为不同。佛教讲究慈悲为怀,只要一心向善便无太大偏差。而耆那教的不杀生观念则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僧侣不可以从事任何伤害其他生命的职业,不可以使用皮革制品,不可以踩伤路边的花草和昆虫,因为防止误吞飞虫所以不能在暗处进食,甚至都不能出现伤害其他生命的念头,否则都被视为极大的恶行。这些看似极端的行为都出自对其教义的深刻推演,这是因为耆那教徒崇信“因果轮回”:每个人都是灵魂不灭的,一个人由于今世所积累“业”的不同,下一世就可能转世成人类、野兽、昆虫甚至花草。而伤害这些哪怕最卑贱的生物,都可能是伤害了你的先祖或因为肉身死亡而转世的家人[21]。正是基于这种极端的生活和伦理观念,才造成了耆那教极端的和平主义和对万事万物的敬畏。由此可见,无论在个人修行或是在宗教思想方面,耆那教都比佛教更为极端(表1-2)。
表1-2 耆那教与印度佛教对比汇总表
续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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