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宫博物院中,有一幅展子虔《游春图》卷,被美术界誉为中国最早的山水画卷。
展子虔,渤海(治今山东阳信西南)人,历北齐、北周,入隋任朝散大夫、帐内都督等职。他是周末隋初具有重大影响的画家,善画人物、车马、山水、台阁及道释,笔下景物,不但状貌形似,且画外有情。与东晋南朝名画家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等齐名,被推为“唐画之祖”。北宋《宣和画谱》评其山水画称:“写江山远近之势尤工,故有咫尺有千里趣。”据记载,他还作过不少壁画,只是这些壁画托身建筑,在漫漫岁月长河中,因楼倾阁坍而了无痕迹了。因此,这幅被视为展子虔唯一流传下来的作品,更为弥足珍贵。
《游春图》绢本设色,纵34厘米,横80.5厘米,是一幅以描绘自然景色为主的青绿山水画。图中坡岗起伏,峰岭高耸,湖水波光潋滟,树木青翠欲滴。在一派春光明媚的气息中,人们或骑马行进山中,或荡舟水上,尽情享受着自然。此卷在构图上以山水为主体,人物为景点,采用了纯山水画的手法处理画面,将各种物象的大小比例、远近关系、前后层次和空间距离等处理得较为合理,摆脱了魏晋时山水画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的布局方式,以及把山水作为人物点缀的处理手法,使画面的空间感明显加强,体现了隋代山水画臻于成熟一面。另一方面,它同时保持了一些早期山水的古拙风貌,如山石树木先细勾轮廓,再填色彩,平涂兼晕染而少皴擦;树形仍为“伸臂布指”之状等。明代鉴藏家詹景凤认为:“此(《游春图》)殆始开青绿山水之源,似精而笔实草草,大抵涉于拙,未入于巧,盖创体而未大就其时也。”
由于此画反映了早期山水画风格面貌,被誉为中国绘画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作品。
此卷无作者款印,卷前有宋徽宗赵佶瘦金体题签“隋展子虔游春图”,后有元冯子振、赵岩、张珪,明董其昌,清乾隆皇帝等题跋;钤有宣和内府诸玺、“皇姊图书”、清内府以及明清诸家鉴藏印。《云烟过眼录》《铁网珊瑚》《清河书画舫》《墨缘汇观》《石渠宝笈续编》等予以著录。
也许因为《游春图》的风格与隋画一致,或画上宋徽宗题款为历代收藏家认同……总之,这幅无作者名款的早期山水画,一直被认为是展子虔真迹受到格外珍惜,先后经北宋宣和内府,南宋胡存斋、张子有、贾似道,元鲁国大长公主祥哥拉吉,明内府、严嵩、韩世能、张诞嘉,清梁清标、安岐、乾隆内府收藏,比较顺利地传承下来,用书画鉴定术语来说,是“屡见著录,流传有绪”。
民国年间,《游春图》经历了一场磨难。清废帝溥仪携此画出宫,藏于长春伪皇宫内。抗战胜利后,《游春图》流落东北民间,后被北京琉璃厂玉池山房等几家同行业所得,开价二十条黄金(时值赤足金二百两,远远超出已成交的任何作品的价码)。画家张大千闻讯专程从上海飞北京,想凭与琉璃厂的宿交,讲讲价,未能如愿。当时,日本等国商人也纷至沓来。此时,鉴藏家张伯驹变卖了家产,又举债凑足购画款,才使《游春图》免于流失海外。新中国成立后,张先生将《游春图》无偿捐献国家。
近年,随着专家学者对古代书画研究的深入,不少人从细节上发现了前人没有发现的问题,从而引发了对画的真伪、年代等的再探讨。
关于《游春图》的时代问题和定名问题,现在主要有几种说法。(www.daowen.com)
有人认为,图中建筑物的装饰细部并非隋代建筑式样,而是初唐风格,故此画很可能出自中晚唐画家之手,确切地说,是出自中唐李思训父子一派之手;根据画法之古朴特点来看,此画还应该是隋代画家原稿的临摹品。
1978年,傅熹年在《文物》第十一期发表《关于展子虔〈游春图〉年代的探讨》一文,对《游春图》的年代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从文献记载、画中人物的幞头、建筑物斗拱、鸱尾的形制着手,论证《游春图》是北宋复制品,且可能是徽宗画院的复制品。傅先生认为,从元周密《云烟过眼录》中“展子虔《游春图》,今归曹和尚,或以为不真”的评论,可以推出周密此言有三层意思:即此画不是展子虔亲笔;不是展子虔作品的传摹品(宋元人通常把有根据的传摹品划入真品范围);不是隋代作品。但时至今日,由于没有展子虔作品可资参照,前两种含义无法推断,只能研究此画是否隋代作品,这就要从画所表现的时代风格上加以分析。从《游春图》所绘人物所戴幞头“巾子直立,不分瓣,脑后二脚纤长,微弯,斜翘向外”的形象看,这种巾幞比较接近晚唐形制;画右角殿宇上的斗拱形式——补间铺作的挑出层次和外形轮廓与柱头铺作一样,是晚唐以后才出现的形式;殿宇鸱尾与宋徽宗赵佶《瑞鹤图》中的鸱尾相似,与《宋会要辑稿》和《营造法式》中所载情况也一致,具有典型北宋鸱尾特点。
●《游春图》(局部)
张伯驹则对上述观点提出了不同意见。他在《关于展子虔〈游春图〉年代的一点浅见》一文中指出:“幞头:在一时代之中,冠中有多种样式,视其人之身份而异……《游春图》之人物,则属于山水画之人物,只是点写,著录中亦云人马如豆,不能专画冠服”;“建筑:在一时代之中,江河流域,东西南北,各有不同形式之建筑,城市与农乡与山林,亦有不同……《游春图》之地区,是在江南,还是在中原,疑莫能决,且又非山水界画,以描绘完整壁画之建筑,来作仅盈寸之建筑比拟,以为画非隋画之佐证,仍可存疑”;“《江帆楼阁图》与《游春图》同出于晚唐底本而传摹复制的,这个底本的原本是否为隋画,按传摹复制应当传真逼似,何必要掺入古代画法形象?……是画之发展已将成就时期,只能说展子虔向李思训发展,不能说李思训向展子虔发展,先后倒置,以《江帆楼阁图》来作《游春图》非隋画之佐证,似亦可商”。此外,张先生又从历代宫廷藏画、古书画之鉴定等角度进一步阐述了《游春图》应为展子虔作品的观点。
●《游春图》(局部)
此外,还有人以为《游春图》是《宣和画谱》中著录的《挟弹游骑图》。
不论哪种说法最终被证实是确切的,都不会影响《游春图》在中国山水画史上的地位,它体现了隋代山水画的基本风貌;更何况《游春图》还依然被认为是仅存的隋代卷轴画呢。书画鉴赏家杨仁恺评价《游春图》说:“它成为唐代山水画的先河,作为我国文化艺术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光芒四射!在绘画史上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这也是当前大部分学者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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