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立春文化与二十四节气传承发展研究成果

中国立春文化与二十四节气传承发展研究成果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二十四节气之于现代社会具有特殊的、无与伦比的怀旧意蕴,怀旧旅游的开发,一方面提供了与二十四节气文化相关“怀旧产品”,救治了现代社会人们的焦虑与断裂感;另一方面,它使二十四节气在现代社会中得到传承和发展,凸显了二十四节气除指导农事生产和生活之外的更多功能。

中国立春文化与二十四节气传承发展研究成果

林敏霞[1]

(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

摘 要:作为形成于农耕社会并有效指导农事生产和生活的时间制度,二十四节气在现代社会的传承和发展中面临形式和功能上的转化问题;与此同时,现代社会所表现出的诸种“现代性”问题,又倒逼人们对过去、传统、家园产生怀旧情绪,从而催生出各种“怀旧消费”,怀旧旅游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种形式。二十四节气之于现代社会具有特殊的、无与伦比的怀旧意蕴,怀旧旅游的开发一方面提供了与二十四节气文化相关的“怀旧产品”,救治了现代社会人们的焦虑与断裂感;另一方面,它使二十四节气在现代社会中得到传承和发展,凸显了二十四节气除指导农事生产和生活之外的更多功能。

关键词:现代性 怀旧 乡愁 乡村旅游 九华立春祭

一、前言

形成于中国农耕文明的二十四节气,不仅是“中国人的时间制度”[2],也“承载着天文气象、农桑工艺、自然博物、幼学算术、饮馔养生等传统知识和民间智慧的代际传承,同时也是信仰礼仪、诗词歌赋、说唱戏文、时令谚语、民间美术、棋艺书画等文化表达形式得以广泛传播的重要载体[3]。在现代社会中,二十四节气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休闲娱乐、饮食养生以及民族认同、生态文明建设等方面的功用与价值”[4]也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认同。然而,在工业化、城市化加速的过程中,如何把二十四节气的上述功能和价值发挥出来,需要在理论上进行分析探讨,也需要在形式和功能转化的具体方法和途径上进行思考和探究。

刘宗迪先生曾指出,在现代都市化和工业化的条件下,二十四节气文化所需要的是“再创造”,需要根据现代人的生活和精神需要,用新的表达形式和传播方式,借以寻回日益远离自然的现代人失落的“精神家园”,安顿现代人的“文化乡愁”[5]。刘先生的观点正好包含了二十四节气传承发展的理论探究和具体方法途径探索的双重关怀:就理论而言,二十四节气的现代传承发展必然涉及现代性以及与之相联系的怀旧问题;就方法而言,二十四节气要想在现代社会传承发展,需要运用现代文化创意产业等新的形式进行传承、传播和发展。

换言之,现代社会所表现出的诸种“现代性”问题,倒逼人们对过去、传统、家园产生怀旧情绪,从而催生出各种“怀旧消费”,本文所探讨的怀旧旅游便是其最为重要的方式。二十四节气之于现代社会具有特殊的、无与伦比的怀旧意蕴,怀旧旅游的开发,一方面提供了与二十四节气文化相关“怀旧产品”,救治了现代社会人们的焦虑与断裂感;另一方面,它使二十四节气在现代社会中得到传承和发展,凸显了二十四节气除指导农事生产和生活之外的更多功能。本文拟在相关理论、内在关系以及具体应用三方面来阐述该问题。

二、现代性催生的怀旧与怀旧旅游

现代性从其产生伊始便充满了二元悖论:一面是代表现代性力量的科技、理性、技术、工业、都市、自由等因素的不断胜利和加冕,另一面是伴随而来的生态破坏、人际关系疏离、精神信仰缺失以及对被其抛弃的原有的传统、风俗、习惯、家园的不断寻找——即现代性怀旧的滋生。

现代性肇始于18世纪西方的启蒙运动宗教改革运动使人逐渐脱离神性的统治,西方世界开始朝着“祛魅化”、世俗化、自由化发展,“昔日神圣的价值被祛除魅力”[6]。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宗教之根逐渐枯萎,同时人们也开始失去“诗意栖居”精神家园的痛苦之旅。

19世纪工业革命进一步揭开了人类现代性“理性化”“技术化”生存与发展的序幕,人类社会也进一步“异化”[7]“物化”“工具理性压倒了一切”[8]。最后,人们生活在一个“断裂或非延续性”[9]和“流动的现代性”[10]的社会中。

旅游业的兴起与上述现代性的成长密不可分。正如吉登斯指出的,一方面,现代性以某种方式打破了从前的一切。现代性是生态环境破坏、人际关系冷漠、人的片面发展以及各种社会冲突的深层根源,它给现代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黑洞,现代人幻想或者相信只有避开现代社会到前现代社会中去,才能找到失落的精神家园。因此,现代性的力量使旅游成为人们逃离现代生活的有效方式。另一方面,现代性外在结构,比如便捷的交通系统、移动通信、酒店设施、各种行业部门的链接配合等,为现代旅游提供了充分的物质条件[11]

“避开现代社会到前现代社会中去,才能找到失落的精神家园”这句话自身就涵盖了现代性怀旧。怀旧原指一种思乡的痛苦,属于心理学内涵,在17世纪被医生诊断为一种致命的疾病,增加了病理学内涵。但自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加剧的现代性、急速的社会变迁,催生了更为普遍性的一种对过去事情的失落感。至此,社会学人类学意义上的怀旧凸显了出来。[12]

麦肯内尔是最早将现代性、旅游与怀旧联系在一起的人类学家。他指出,在都市生活的人们深感自己处于一个异化的世界中,现代人自己的世界是不稳定和不真实的。“对现代人而言,现实和真实在别的地方才能找到:在别的历史时期,在别的文化中,在较简单的生活方式中。”在麦肯内尔看来,现代人的这种怀旧心理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颓废,“也不只是对被破坏的文化和失去的时代的依恋,更是现代性的征服精神的构成要素,是统一意识的基础。”[13]换言之,“怀旧作为一种行动方式,渗透到了旅游现象世界中,成为现代旅游者最为重要的旅游动机之一,使得现代旅游的诸多形式都被赋予了极强的怀旧色彩。怀旧形式的旅游也成为人们走出现代性困境的一种有效手段。”[14]由此可见,现代人面对现代性的危机,都不约而同纷纷转向过去、历史、民族的传统和文化中,去寻找“美好”来弥补现实的缺失和断裂。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怀旧旅游是基于现代社会中现代性基础上必然存在的“永恒的文化乡愁和必然的文化情结”[15],人们需要从时间(过去、传统)和空间(乡村、故乡)去寻求一种确定文化的归属感。因此,现代性怀旧是各种文化遗产或者文化资源的怀旧旅游开发的社会基础和情感基础。

三、二十四节气之于现代社会的怀旧意蕴

如上所述,以断裂、不连续和流动为特征的现代性导致了人们对自己所生活的环境和社会产生认同危机,催生了集体性的怀旧与怀旧旅游。后者本身又反过来成为解决现代性危机的途径和方法。国内怀旧研究专家赵静蓉女士指出,“从时间维度上讲,怀旧就是保持自我在时间、历史、传统和社会中的‘深度’;从空间维度上讲,怀旧就是寻找‘在家感’,重建‘本土感’”[16]。换言之,成功的怀旧旅游的开发应该在时间、空间、归属上满足上述的要求。

显而易见,二十四节气与现代怀旧三个维度存在着结构性关系,它之于现代社会的怀旧意蕴,在时间、空间、文化归属上都有明显的表现。

(一)二十四节气在时间上的怀旧意蕴

高速度、快节奏是现代社会最为明显的特征之一。机器代替手工,人们按照工业社会机械运转的速度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进入一个讲求速度和效率的时代。速度催生着现代社会和文化的急速变迁,人们追求速度,速度就是效率,速度就是胜利,但速度也把人们带入快节奏和紧张惶恐的生活中。正如赵静蓉所指出的:“对速度利益的享用是以丧失对生命情绪的细腻感受为代价的,而缺乏后者,现代人就难以在瞬息即逝的生活表象背后寻找到意义、价值和信念的归宿,从而无法确切地把握生活或把握自我。”[17]

但人们越是被速度主宰,便越是想摆脱这种主宰。

二十四节气对现代人而言,之所以充满怀旧的意蕴,在于它给人们提供了一种稳定的、诗意的、按照自然规律和节奏而运行的节奏感。“节气是中国人的岁月之歌,年轮之叹。”[18]中国的古人用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二十四个节气标注了一年的四季轮回,拨动了在都市中生活的人们被工业性时间制度安排机械化了的心弦。

这种时间制度,把人与天地、自然紧紧联系在一起,二十四节气建构了一个鲜活的世界,“那里面收藏着古典中国人雕刻过的时光,包含着浸润食物滋味和生命汗水的‘存在与时间’哲学,不仅是生存的时间坐标,更演化成气节、德行,时时提醒我们有守有为。……在传统社会,人们对天地时空的感受是细腻的,时间从农民那里转移,抽象升华,为圣贤才士深究研思,既是获得当下幸福的源泉,也是获得人生意义的源泉。”[19]

雨水“柳发芽”,惊蛰“动物醒”,春分“燕归来”,白露“燕南去”,这是一种顺应自然四时变化的生活节奏,是现代人因难以企及而向往的一种精致讲究的悠然有序的慢生活。正如木心的诗《从前慢》所描述的:“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那正是前现代时间感的展现,与现代社会的“快速”截然相反的悠然。在二十四节气所构筑的时间节奏里,人们能够相对从容地“进入”一个事件,可以让自己和外在物或者景观相互勾缠,反复体会其中的韵味,从而得到一种自在和稳定。

(二)二十四节气在空间上的怀旧意蕴

现代社会的另一个特征是在空间上的距离感。工业化和都市化的日益发展,造成了人们与“原乡”意义上的乡土分离。人们与土地分离、与风水天象分离,与混融在原乡土地上的血缘、信仰、景观分离。现代人在空间上与乡土的断裂,也造就了无时无处不在的“生活在别处”的漂泊感。

每个人都是中心,却不知道边缘在哪里。每个人都是在空间流动着的孤独的原子。“生活在别处”的现代人无时无刻不在向往和寻找“原乡意义上”的空间。因此,现代怀旧在空间上指向富有乡土意蕴的空间和景观。

二十四节气的奇妙之处在于,因其是农耕社会的时间制度,并用于指导农业生产与生活,与之相关的空间意蕴自然而然地与乡土景观联系在一起,从而为现代人提供了一个逃避现代性空间的怀旧之所。

二十四节气是一套时间制度,但又不是单纯的纯粹现代数字形式的时间表现方式,通过对其命名形制的直观分析,便可看到它综合了一年四季中的季节、天文、气候、物候等变化。如“四立”是划分春夏秋冬的季节表达,“二分二至”是太阳高度变化转折的天文现象的表达,“三暑两寒”和“两露一霜”是气温的变化及其程度的表达,“二雨二雪”是对降水现象的表达,惊蛰、清明反映的是自然物候,小满、芒种则是人工作物之物候表达。

几乎每个节气的名称,都是一幅诗意的空间景观,与乡土、空气、温度、湿度、植物、动物、作物紧密相连,在意境悠远中展现。就如“惊蛰”一称,便唤起天上春雷初响、地下蛰虫的复苏、春日迎面而来的景象。二十四节气所指向的空间是人体与天地、日月星辰、草木花果的变化紧密相连的空间。由此可见,二十四节气更多地与乡土生活联系在一起。因此,乡村是一个更加能承载二十四节气文化的空间。

在现代性向全球的迈进过程中,乡村日渐萎缩和消亡;但作为“乡愁”的乡村却始终萦绕着,成为现代人怀旧的空间中万物相连的生机的意象:是乡土风光,是村口的风水树,是乡村野趣,是田间劳作,是袅袅升起的炊烟,是质朴而亲密的人际关系,是悠然的田间漫步。二十四节气文化展现给人们的就是这种意象性的空间景象,提供给人们怀旧的想象空间。

(三)二十四节气在文化上的怀旧意蕴

伴随时间上的快速变迁和空间上的距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呈一种碎片化、非本真的状态,围绕其周遭的文化是流动、无序和瞬间性的。人与人之间不再是亲密的“共同体”,而只是机械的聚合。于是乎,人们试图从个人成长经历、民族传统乃至人类历程中去寻找更为真实的美好记忆,来弥补现实的不完整。

二十四节气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结合各地的风俗,不仅仅指导农业生产,还内化在祭祀、游戏、养生、占岁、谚语、诗歌中,成为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提供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生活场景:“种田无定例,全靠看节气。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滴水干。清明忙种粟,谷雨种大田。立夏鹅毛住,小满雀来全。芒种大家乐,夏至不着棉。小暑不算热,大暑在伏天。立秋忙打靛,处暑动刀镰。白露快割地,秋分无生田。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立冬先封地,小雪河封严。大雪交冬月,冬至数九天。小寒忙买办,大寒要过年。”[20]

诸如清明、冬至这样的重要节气,更是与民俗活动紧密结合成为节日。清明时节,阳春三月,天气清明,万物萌生,人们纷纷外出踏青、春游,同时祭扫,也在这个时节展办歌会,演化出具有丰富而鲜活文化内涵的节气制度,形成了人与大自然交相辉映的生动景象。其他诸如冬至吃饺子、祭祖、大雪堆雪人等等,在此不一一赘述。

这些鲜活的生活场景还被文人墨客用诗词记录与描绘下来,进一步融入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中,深厚了文化积淀。“二月立春人七日,盘蔬饼饵逐时新”(白居易《六年立春日人日作》)、“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香,处处菱歌长”(陆游《时雨》)、“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郑板桥《七言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月夜忆舍弟》)、“萧疏桐叶上,月白露初团”(戴桑《月夜梧桐叶上见寒露》)、“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李商隐)、“子月生一气,阳景极南端。已怀时节感,更抱别离酸”(韦应物《冬至夜寄京师诸弟谦怀崔都水》)、“今日日南至,吾门方寂然。家贫轻过节,身老怯增年”(陆游《辛酉冬至》)[21],这些诗词或是描述农家生产生活场景,或是描写时节变化的自然之景,或者是随景寄情、四时感怀,表达了丰富多彩的有机的生活世界。

正如张西昌所言:“从一个民族的文化、宗教和艺术的根性角度而言,工业文明并非我们的情感来源和身份标示,……农业文明传统体系中所包含的生活细节和审美情感仍能唤起我们的回忆。”[22]

二十四节气承载了乡土社会的各种生活细节以及温度,能唤起人们在身份、情感和文化上的认同。二十四节气提供给人们的恰好是一种完好的家的归属感、家园感。从谚语、诗词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人与物、人与时间、人与空间、人与人亲密的一体感、共同体、完整性,恰恰是碎片化的现代人所渴望拥有的。

根据上述分析,二十四节气文化遗产在时间、空间、文化属性上都带有怀旧意蕴,或者说为现代人暂时逃离现代性提供了一个彼时彼处的认同和归属的文化空间。因而,通过营造与二十四节气相关的怀旧旅游,不仅是有效缓解现代性焦虑、孤独和断裂的手段和方式,也是现代社会传承和发展二十四节气文化的途径。

四、二十四节气在怀旧旅游中的具体开发与传承发展:以九华立春祭为例

根据现代怀旧的三种属性,各类怀旧旅游的开发中需要尊重一些共同点,如“突出地方文化”“注重怀旧旅游情境与氛围的营造”“注重人文关怀”等[23],二十四节气的怀旧旅游开发,无疑也需遵从上述基本要点。除此之外,在二十四节气的怀旧旅游开发中,应该合理地运用故事与情境的具身体验[24],营造“家园感”。

(一)突出与二十四节气相关的地方性文化

虽然二十四节气可以有多种多样的现代传承和发展的方式,但是具体到怀旧旅游上而言,却在“地方感”“地方性”上有更为突出的要求和强调:唯有相较具有本真之所,才能提供现代人抗衡“现代性”的怀旧场域。因此,目前已经作为二十四节气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名录的九华立春祭、班春劝农、石阡说春、三门祭冬、壮族霜降节、苗族赶秋、安仁赶分社都应该突出自己最核心的部分,围绕该节气,强化和突出其特色,一方面使它们“见人见物见生活”,在当地人的生活中活态地延续下来;另一方面,这些相对远离都市、保存比较完好的与二十四节气相关的民俗活动,本身就是旅游吸引物,是现代人怀旧的对象。所以,当地适当地对二十四节气进行旅游开发,是对二十四节气文化的传承和推广,也满足了现代人的怀旧需求。

以九华立春祭为例,它在空间上位于浙江西部山区,是相对远离大都市的偏远乡村,扮芒神、鞭春牛、吃春饼(春卷或者生菜)等习俗也相对保持得比较完整,要对这些文化资源进行整理和进一步的复原,在九华乃至衢州当地人心目中形成文化认知和认同。在此基础上,形成一年一度的九华立春祭的怀旧旅游节日活动。

至于诸如衢州九华村等拥有某一非常突出节气民俗文化的地方是否要全面对二十四节气中其他重要的节俗进行怀旧旅游开发,还需要对此进行谨慎的调查和论证。但基本的原则是要依托“地方文化”,展示精品,避免“天天泼水节度日如年”的民俗旅游悲剧重演。

(二)注重怀旧空间和景观的营造

怀旧景观并非一味纯粹的“原生态”,实质上它是一种“通过各种现场和非现场的处理,仔细去污除垢后的‘历史’,以及精挑细选的高雅的‘自然’”[25]。只有这样,才能营造出“更加美丽如画”的现代性乡村怀旧旅游目的地,它要求在材质、元素、意境、氛围以及人文气息上做“新”如旧,并且适当地加以“舞台真实”[26]的处理。

所有的现场和非现场的标志,要通过视觉(如道路、建筑、器具、服装、装饰)、听觉(如乡村中的乡音、乡村环境中的声音或者寂静)、触觉(如河水、微风)、嗅觉(如村落中植物的香气、自然的芬芳)、味觉(如乡村的食物)向现代人传达一种理想的传统的怀旧氛围[27]。(www.daowen.com)

在一定意义上而言,游客所能体验到的怀旧感,不仅取决于他们的怀旧情感需求,还取决于怀旧客体或者说旅游目的地所包含的怀旧感以怎样的面目和方式呈现给人们。

就九华立春祭而言,一方面,保持村落原有的梧桐峰、清流等自然景观;另一方面,要根据怀旧旅游的“完美性”的想象需求,在宏观和微观上,在物质形态和文化形态上,“控制性”地将其进行整合,“以确信它自己的映像是一种完美的形式”[28]。这便是对村落的外在景观和立春祭民俗文化进行适当的“舞台化”真实性的展示。

(三)合理地运用相关故事,提供给游客有关二十四节气的情境化、具身性的怀旧体验

一个好的怀旧之所,除了在物态景观上营造良好的怀旧氛围之外,还需要有主题。二十四节气自身就是主题,但主题的展开需要故事来丰富,为游客提供“具身性”“多感官”的深度参与和体验。正如已有的研究指出的,旅游情境由故事或叙事建构,前者建构了旅游想象,后者刺激和唤起了旅游想象[29]

比如类似于大观园这种影视基地的怀旧旅游开发。参观大观园的人们一般都对《红楼梦》小说和影视人物以及故事带有一定的怀旧情感。《红楼梦》中本身有许多和二十四节气节俗相关的场景和故事的描述,因此在大观园的旅游开发中,结合时节,把其中与二十四节气节俗相关的小说情节进行故事化、具身性、交互性的体验开发,使得人们在大观园旅游影视和小说的故事化情境中,体验和感受到与之相关的二十四节气文化与氛围,此为一例。

具体就九华立春祭而言,需要更好地把地方性故事讲好,通过地方性叙事,营造出更精致的历史感,句芒神的故事、梧桐树的传说以及与立春相关的地方性或者地域性的故事都应该被加以梳理运用。然后,在故事基础上,提供立春祭仪式参与的体验情节。这样,游客除了观看立春祭仪式,还可以获得更加具身性的体验,也在怀旧旅游体验中接受了二十四节气文化。

(四)深耕人文关怀,营造“家园感”,借助时节的周期性,使得旅游地成为人们每年想去的怀旧朝圣之地

如前所述,现代人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中生活,试图在支离破碎、异化、虚假和不稳定中寻找家园,寻找一种完整的归属感。因此,以怀旧作为一种“买卖”的旅游目的地,应该注重给游客营造一种“家园感”。不仅要提供“民宿式”的“家”的感受,还要尽可能提供质朴和真诚的“好客”方式,令游客感到“宾至如归”,像是回到了故乡或者是家乡。并且在每一次(尤其是第一次)的旅游体验中,用照片、影像以及文字叙述等方式记录旅游者与旅游者、旅游者与东道主之间的交流,深耕游客与地方之间共同的记忆,使得“怀旧旅游目的地”成为其更真实的“家园”。

就九华立春祭的怀旧旅游开发而言,除了上述提供“家园感”民俗、累积具有温情的“好客体验”的记忆和经验,如何在立春祭的仪式中让游客感到这不仅仅是别人的仪式,也是“我”的仪式,能大大提升游客与地方社会的亲密度,也能使九华这个村落成为周期性可以回去过节的世俗朝圣之所。

五、结语

现代性、怀旧与旅游之间有着社会学意义上的交织和结构关系,怀旧旅游是三者交织的结果,人们从过去(时间)、乡村(空间)、传统(文化归属)去寻找怀旧体验。二十四节气文化自身富有丰富的怀旧意蕴,在现代传承上,以乡村怀旧旅游方式进行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形式。

作为一项民俗与文化,当它进行旅游开发的时候,也不得不面临一个“文化商品化”或者“文化本真性”(文化失真)的讨论。关于此,笔者梳理了以下几点看法,以供探讨:

第一,旅游开发并不是一味地使文化商品化,它也是文化复兴和文化创新的动力,一味地批判文化商品化或者文化本真性的缺失没有建设性的意义。

第二,文化本真性取决于主客之间的互动,以及游客自身的评价和体验。“舞台真实”也是一种真实,它是一种旅游背景下的真实性,并且为现代旅游或者现代怀旧旅游所需要。

第三,允许一定程度的“舞台真实”并不等于任由文化的过度失真。实际上,文化本真性的保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开发者的“利”与“义”的抉择。当过度消费节俗文化的时候,其所带来的商业效益往往是虚火,会破坏文化的本真感受,也会降低怀旧感的获得,从而最终破坏旅游存在的根基。

如果能把握好上述原则,那么二十四节气文化的怀旧旅游开发,不仅能满足现代人的怀旧需求,为其提供怀旧体验,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二十四节气文化的现代传播、传承和发展。

【注释】

[1]作者简介:林敏霞,人类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讲师,人类学高级论坛青年学术委员会副主席。

[2]刘魁立:《中国人的时间制度——值得骄傲的二十四节气》,《人民政协报》2016年12月12日。

[3]刘晓萍、肖克之:《二十四节气的精神财富》,《农村·农业·农民》2017年第10期,第57—58页。

[4]王加华:《节点性与生活化:作为民俗系统的二十四节气》,《文化遗产》2017年第2期。

[5]刘宗迪:《二十四节气制度的历史及其现代传承》,《文化遗产》2017年第2期,第31—32页。

[6]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陈维纲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

[7]卡尔·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8]文军:《西方社会学理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48页。

[9]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10]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欧阳景根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版。

[11]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12]赵静蓉:《在传统失落的世界里重返家园——论现代性视域下的怀旧情结》,《文艺理论与批评》2004年第4期,第77-78页。

[13][美]Dean MacCannell:《旅游者:休闲阶层新论》,张晓萍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页。

[14]董培海、李伟:《旅游、现代性与怀旧——旅游社会学的理论探索》,《旅游学刊》2013年第4期,第111页。

[15]熊剑峰、王峰、明庆忠:《怀旧旅游解析》,《旅游科学》2012年第5期,第34页。

[16]赵静蓉:《现代人的认同危机与怀旧情结》,《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版)2006年第5期。

[17]赵静蓉:《在传统失落的世界里重返家园——论现代性视域下的怀旧情结》,《文艺理论与批评》2004年第4期,第77—78页。

[18]祝亚平:《润物的歌咏中国节气》,北京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4页。

[19]冻凤秋:《现代人应找到属于自己的时间感——学者余世存谈“二十四节气”》,《河南日报》2017年5月12日第13版。

[20]胡波、胡全:《循环与守望:中国传统节日文化诠释与解读》,广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26页。

[21]王景科主编:《中国二十四节气诗词鉴赏》,山东友谊出版社1998年版。

[22]温小娟:《申遗成功后——“二十四节气”如何活化与传承》,《河南日报》2016年12月28日第13版。

[23]熊剑峰、王峰、明庆忠:《怀旧旅游解析》,《旅游科学》2012年第5期,第35—36页。

[24]所谓“具身性”具身认知,也称“具体化”,是心理学中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具身认知理论主要指生理体验与心理状态之间有着强烈的联系。生理体验“激活”心理感觉,反之亦然。简言之,就是人在开心的时候会微笑,而如果微笑,人也会趋向于变得更开心。与“身体化”有相类似的内涵。

[25][美]Nelson Graburn:《人类学与旅游时代》,赵红梅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53页。

[26]麦肯内尔提出的“舞台真实”理论阐明,一方面,现代人因为生活在异化的世界中而企图到“他方”寻找真实;另一方面,伴随旅游业的发展,东道主社会总是会设置“舞台前台”。但是这并不代表真实性就不存在,因为“舞台真实”也是一种真实,它是一种旅游背景下的真实性,“并不是所有的旅游者都会关注旅游地场景的背后有些什么”,甚至认为“眼不见为净”。参见[美]Dean MacCannell:《旅游者:休闲阶层新论》,张晓萍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01—121页。

[27][美]Nelson Graburn:《人类学与旅游时代》,赵红梅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57页。

[28]Umberto Eco:Travels in Hyper Reality.Harcourt Trade Publishers,1986.

[29]屈册:《旅游情境感知及其对旅游体验质量的影响研究》,东北财经大学2013年博士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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