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涛 朱 吏^[1]

（嘉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嘉兴市文化馆）

摘　要：二十四节气已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为致力于二十四节气的传承、保护和发展，各相关社区和单位均做了大量的工作，成果也颇为丰硕。而作为至今仍具有极强现实意义的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二十四节气文化产品的“再创造”也理应成为其不可避免的重要词汇之一。《节气作业》这个与二十四节气直接相关的文化创意产品，也成了近两年较为经典的案例之一，它在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空间内，几乎完美展现了节气应有的所有表现形式，引起了媒体与国人的共鸣。该作品的火爆，引发了笔者关于节气传承发展的一定思考，如节气文化创意产品的多种模式、利弊及对策等。

关键词：二十四节气　文化创意　节气作业　再创造

2016年11月30日，中国申报的“二十四节气——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而形成的时间知识体系及其实践”（以下简称“二十四节气”）被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此后，二十四节气便强势进入了国人的视野。2017年1月，《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正式发布，全国上下又掀起了新一轮传统文化传播高潮。与此同时，社会各界对于“初露锋芒”的二十四节气的关注度也日渐提升，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对于二十四节气的“再创造”。

一、节气的现实意义及“再创造”的可行性分析

当今社会，二十四节气对人们来说，究竟还有没有现实意义呢？先看民谚：

种田无定例，全靠看节气。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滴水干。清明忙种粟，谷雨种大田。立夏鹅毛住，小满雀来全。芒种大家乐，夏至不着棉。小暑不算热，大暑在伏天。立秋忙打垫，处暑动刀镰。白露快割地，秋分无生田。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立冬先封地，小雪河封严。大雪交冬月，冬至数九天。小寒忙买办，大寒要过年^[2]。

这则民谚完美地体现了节气对古代农业生产生活的重要性。然而，二十四节气并非适用于全国，其指导意义仅限于古代黄河流域。尽管现代农业气象预报准确程度已经很高，农业气候分析也越来越客观，但是流传千年的物候现象仍旧可以作为农事操作的重要依据。目前，中国传统的农历与二十四节气已经融为一体。节气是按太阳的运行规律确定的，它的存在使得人们既可以利用农历去判断日数、潮汐、动植物生长周期等，又可以根据节气判断长时间范围的农牧业季节情况^[3]。几千年来，我国广大的劳动人民就是根据二十四节气与七十二候成功地安排农事活动的。因此，从农业发展与生产生活的角度来说，二十四节气的存在依旧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正是二十四节气的应用，使人类增强了认识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加速了世界文明发展的进程。不仅如此，人们还将指导生产的节气与文化生活相结合，形成节气、岁时文化，并随着历史长河的演进，不断丰富和发展，既形成了谚语、歌谣传说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又产生了传统生产工具、生活器具、工艺品、书画等艺术作品，还有与节气密切相关的节日文化、生产仪式和民间风俗^[4]。在此，十分值得一提的便是工艺品和书画等艺术作品。在众多已出版、上线或举办的二十四节气普及读物、视频、展览中，鲜有将该类作品纳入节气文化体系的。而工艺品和书画等艺术作品作为二十四节气传承保护的重要内容，显然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尤其是在文化遗产的文化创意设计方面，不仅具有极大的操作可行性，更具有非同凡响的艺术地位。因此，从民俗文化与艺术“再创造”的角度来说，二十四节气的存在依旧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

那么，二十四节气是否具有被“再创造”的可行性呢？答案是肯定的。《二十四节气国画图册》（中、英文版）^[5]便是一个经典案例，该图册曾于二十四节气入选“人类非遗”的当日完美亮相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遗现场，艳惊四座，被誉为“最美图册”。该图册采用了中国传统的竖排书法写作模式，自左向右翻是中文版，自右向左翻是英文版，中英文内容相互呼应。文字部分由中国民俗学会与中国农业博物馆合作完成，两套国画分别由国内两位知名画家完成并无偿授权。此外，与图册共同出现在现场的还有《二十四节气台历》（中、英文版），该台历文案为七十二候，图案为二十四番花信风。《图册》和《台历》二者合力，完美覆盖了二十四节气应有的丰富文化内涵，以简单直观的图文形式讲述了二十四节气的“中国故事”。在此之前，国内对于二十四节气的“再创造”较少。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说，是该套《图册》和《台历》开启了二十四节气“再创造”的大门，使得二十四节气逐渐走向了文化产业之路，让更多的文创企业、设计师多了一种设计思路和途径，让更多的国人多了一种体验、体会二十四节气的方式和方法。

二、《节气作业》涂色手账及其特色分析

在众多已被“再创造”的二十四节气产品之中，有一种产品一出现便获得了许多自媒体和个人的极大赞誉，那就是——《节气作业》涂色手账。

什么是手账？据百度百科词条介绍，手账指的是用于记事的本子，同时也是记录生活的一种方式，在其主要流行地区日本几乎人手一册。而提起涂色，想必读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了解，尤其是曾于2015年火爆全球的《秘密花园》成人涂色书。涂色在当年度无疑成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词，在中国风靡了一年后，2016年《节气作业》随即问世。在网络上搜索可发现，其实市面上的《节气作业》有多种，而本文所指的《节气作业》为“有礼有节”^[6]品牌下的系列产品之一，之所以将其作为案例，是因为它具有较高的社会影响力和市场占有率。

《节气作业》是一本以二十四节气为主题的涂色手账，号称“造价500万”^[7]，被誉为“中国版《秘密花园》”“国民生活手账”等，甚至被誉为“现代人的节气生活指南”。与我们看到的其他手账几乎“空白”的内页不同的是，该手账试图用完整而丰富的内容体系去指引人们顺着节气的方向生活，并且力求让人们在有趣的阅读、书写和涂色中找到生活的闲情逸致。据官方介绍，该手账系30多人用时300多天，画了9000张画稿，并从中精心挑选出48幅超精细的涂色线稿、1000多张不重复的小插画，并整体保留20000多字内容而成。该手账拥有五大板块，分别是“节气新说”“时间餐桌”“乐不宜迟”“生活笔记”“绘生活”，囊括了民俗文化、养生饮食、生活娱乐等方面。“节气新说”部分重在知识普及，该手账采用了24张节气主题插画，并配上了少量暖心的文字进行全新阐述，且在插画方面植入了惊艳的AR效果，真正体现了用现代人的方式诠释古老的节气智慧。“乐不宜迟”部分重在娱乐生活，该手账试图时刻提醒我们，每个节气都会有一定的“仪式感”，应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情，用娱乐精神化解生活的心结。“时间餐桌”部分重在时令美食，该手账告诉我们，即便在忙碌的日子里也要及时品尝餐桌上那些缓慢生长的节令味道。“生活笔记”部分重在记忆留存，该手账的留白位置目的是让我们以文字或涂鸦的形式留下自己的生活记忆。“绘生活”部分重在压力释放，是手账的点睛之笔，工作生活之余，人们可在绘本上亲自涂色、手绘，创造自己的“秘密花园”。该绘本兼具了可读、可写、可画、好玩、好看、好用等多重特点，将二十四节气丰富的文化内涵，以一种极为有趣、简易的方式进行了集中展现，十分讨喜。

整个手账中，笔者认为最亮眼的当数黑科技AR的融入。试想，只要拿手机一扫，手账上原本定格的二十四节气美图一下子就“活了”，伴随着美妙音效，瞬间在手机上“跃动”起来，就像一个动态剪影一般。当然，想要体会AR效果需要先下载专属App，该团队将专属App和惊艳的AR同步推出，使得该手账不仅可读、可写、可涂，还可以通过App制作专属的传家日历，变身“掌上节气手账”“掌上传家日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确实能被赞为“现代人的节气生活指南”。

三、现存的节气“再创造”模式及其利弊分析

目前，市面上能够看到的有关二十四节气的产品类型并不多，主要可概括为图书音像、文化创意和艺术创作三类。而在二十四节气实际“再创造”的过程中，也存在诸多问题和利弊。

（一）图书音像：建议以知识普及为终极目标

严格来说，图书出版并算不上“再创造”之列，然而该类作品也时有创新之举。该类传统的节气作品已无须赘言，如《二十四节气民俗》（中国社会出版社）、《二十四节气》（中国农业出版社）、《这就是二十四节气》^[8]（海豚出版社）、《时间之书：余世存说二十四节气》（中国友谊出版公司）、《二十四节气志》（中信出版社）和《时光知味：24节气养生速查速用》（吉林科学技术出版社）等。音像类包括网络直播或视频节目，如短视频《二十四节气美食》（2014）、国语动漫《二十四节气的故事》（2015）、短视频《二十四节气》（2016）等，以及光明网的《致非遗敬匠心》（2017）大型“非遗”直播活动。关于图书音像，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许多地区都在努力采用不同的校本课程在校园中传承二十四节气。如早在2014年，上海市松江区九亭第四小学组织老师精心编撰了全市首本《二十四节气诵读》的校本教材^[9]；2017年，武汉市江岸区鄱阳街小学将绘本《这就是二十四节气》上的内容编印成纸质学案发给学生^[10]；嘉兴市秀洲区曾举办“二十四节气我来画”（秀洲农民画主题，分为成人组、中学组和小学组）活动，试图通过全社会的参与将二十四节气融入人们生活之中。此外，华东师范大学于2016年至2017年连续举办了一整年的节气茶会，带领该校部分师生以茶为媒感知自然的节奏，体会传统中国人的天时观念，切身体验中国传统的民俗文化。

毫无疑问，图书出版和音像视频这类传统保护模式对二十四节气保护来说依旧意义重大，尤其是在知识普及这一方面，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其他形式所无法取代的。然而，其弊端也非常鲜明——传承能力非常有限。综观该类书籍和音像我们会发现，作品虽多，但真正的“大众普及读物或视频”却是少之又少，在众多已出版读物中多为节气体验、节气美食、节气养生、节气绘本类，鲜有针对民俗文化类的读物。因此，笔者建议，进行区域性的先行试点，开设独具特色的校本课程，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途径，而《这就是二十四节气》类型的科普读物也是小学生非常不错的课外或课堂读物选择。此外，在固定节气开展相应的民俗文化、美食体验、物候问答等多种形式的课程活动，让学生们切身体会到节气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魅力。

（二）文化创意：建议以艺术熏陶为主要目的(www.daowen.com)

文创产品的发展势头如今如雨后春笋般生机勃勃，笔者目前了解到的主要有手账、明信片、日历、书签、胶带、贴纸、丝巾、陶瓷杯等。由于文创产品较多，现仅简要介绍其中较知名产品。手账如《节气作业》涂色手账（有礼有节）、《从前慢》节气手账（有礼有节）、《时令如花：七十二候·花信风》^[11]（中国画报出版社）、《这就是二十四节气自然笔记本》（海豚出版社）、《时间之书：余世存说二十四节气》^[12]（中国友谊出版公司）礼盒版和2017《桃花扇》主题二十四节气手账（石小梅昆曲工作室）等。明信片如《中国二十四节气（汉英明信片）》（五洲传播出版社）以及网上售卖的各类二十四节气明信片（主要包括国画、美景、美食、动漫、动植物及地域性图片等）。日历如《二十四节气台历》（中英文版）、《思无邪：物候历2018》（上海古籍出版社）、《二十四节气诗画日历（2018）》（中国农业博物馆）、《二十四节气文化知识日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和《2018年传统文化年历笔记》（辽宁教育出版社）等。书签如二十四节气锦色书签套装（中国国家博物馆）及各类节气主题的书签，胶带、贴纸如文创故宫胶带（统领衙门），以节气为主题的特种邮票、首日封（春、夏）、丝巾、陶瓷杯等也已上市。

在二十四节气“再创造”的路上，文化创意是永远无法被绕过的，这也是本文探讨的重点。从国内现有的“再创造”模式和已存的创意产品综合来说，其主旨在于体现“简单实用”“文艺生活”“感情维系”和“记忆唤醒”几方面的功能。形式多种多样的节气日历，内容丰富多彩的节气手账，文艺气息浓厚的节气明信片，无一不是节气文化创意的典型案例。当然，这也有一定弊端。比如，设计师对节气文化理解不够透彻、深入，作品的文化内涵往往不够，容易产生“变形”，甚至出现“畸形”。因此，笔者建议，在节气“再创造”之前，首先应该对设计师进行一定的节气文化知识普及和进阶培训，让其在认知水平上得到一定的提升。“再创造”之时，应注意适当保留传统文化元素、积极提取节气元素。与此同时，积极拓宽互联网思维，增加人们与产品之间的交互，适当增加科技成分占比，将节气文化创意发挥到极致。

（三）艺术创作：建议以文化产业为重点方向

艺术作品主要有书画、摄影、木板水印、设计、剪纸等。书画类作品主要有《二十四节气国画图册》（朱樵、林帝浣）、《江宏伟画二十四节气》（江宏伟）、《二十四节气》（老树）等，摄影作品主要有《二十四节气》（青简）等，木板水印主要为《二十四节气木板水印》（魏立中），设计类有《二十四节气动图》（石昌鸿）、二十四节气标识系统设计（北京国际设计周）和二十四节气文化图谱（四川文化产业职业学院“非遗”学院）等。此外，还有众多有关节气的艺术体现，包括与剪纸、服饰、丝绸、美食等艺术形式的结合。综观二十四节气相关的艺术作品，鲜有将“七十二候”“二十四番花信风”纳入其中的，而这两项又是构成二十四节气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一年有二十四个节气，每个节气又分为三候，共有七十二候。自小寒起至次年谷雨止，共八个节气，分二十四候，每一候中，人们挑选一种花期最准确的花为代表，叫作这一节气中的花信风，意即带来开花音讯的风候，称二十四番花信风。因此，除二十四节气本身，与其相关的候应、花信也应被列入艺术创作计划之中。

在二十四节气入选人类“非遗”之前，有关节气的艺术创作在网络上并不如现在如此火爆。而今的二十四节气已经逐渐迈步走上了文化产业的道路。毫无疑问，二十四节气俨然已成为一个“文化IP”，越来越多的文艺工作者、行业设计师甚至企业家都在积极主动地靠近它。艺术创作的弊端也异常鲜明，即作品价格相对偏高。走文化产业之路，无法避免的便是“涉商”。众所周知，要成为艺术家，伴随他的一定是满满的家国情怀、过人的文化涵养和高超的艺术造诣。因此，笔者建议，在艺术创作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二十四节气跻身文化产业的重要途径之前，对于相关艺术家的“苛刻要求”一定要持续下去，力争让更多的艺术家涌现，让更好的作品问世。

四、结语

无论是从农业生产来说，还是从文化娱乐来说，目前的二十四节气存在的现实意义依然重大，全国上下均在不遗余力地对节气进行传承、保护，其方式多种多样，其内容丰富多彩，其成果极其丰硕。二十四节气的传承保护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如何对其进行有益的“再创造”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

《节气作业》的火爆引发了笔者的一些简单思考，我们是否应该未雨绸缪，力争让这艘飞速运行的“二十四节气号”飞船永不偏离这条“文化轨道”？究竟应采用何种“再创造”模式？“再创造”过程中应注意哪些要素？对此，笔者做了一定的利弊分析并提出了一些建议，希望能够对二十四节气的“再创造”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注释】

[1]作者简介：王晓涛，嘉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群文馆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民俗学硕士，研究方向为“非遗”保护、区域民俗；朱吏，嘉兴市文化馆群文馆员，研究方向为“非遗”保护、群众文化。

[2]高倩艺：《二十四节气民俗》，中国社会出版社2010年版，第45页。

[3]金传达：《细说二十四节气》，气象出版社2016年版，第22页。

[4]董学玉、肖克之主编：《二十四节气》，中国农业出版社2012年版，第8页。

[5]王晓涛：《〈二十四节气国画图册〉惊艳亮相申遗现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十一届常会侧记》，中国社会科学网，2016年12月8日，http://edu.cssn.cn/wh/tpxw/201612/t20161208_3306491.shtml。

[6]“有礼有节”：它是一个中式美学品牌，以“礼”为核心美学研发概念，开发具有东方生活风格的美学用品，隶属于深圳市质感生活商贸有限公司全资品牌。

[7]2018节气作业：《2018〈节气作业〉，颜值逆天，灵魂有趣，一本拿起来就放不下的国民手账》，新浪微博“有礼有节”，2017年10月26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67058328793991。

[8]《这就是二十四节气》：该书由中国社科院地理资源研究所研究人员策划编撰，共4册，曾被评为“文津图书奖获奖图书”“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优秀科普作品奖获奖图书”和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7年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出版物”。

[9]许沁：《课本中，培养中小学生诗词“童子功”》，《解放日报》2017年2月21日第1版。

[10]邓小龙：《“二十四节气”课程进入小学课堂》，环球网，2017年4月14日，http://china.huanqiu.com/hot/2017-04/10474308.html。

[11]《时令如花：七十二候·花信风》：该书由日本著名画家巨势小石编著，作品以七十二候为主线，每一候里选一种花与物候对应，辅以对时令习俗的介绍，描写时令景物的古诗、民谚等，让读者在欣赏精美画作的同时，亦对与时令有关的文化有所了解。

[12]《时间之书：余世存说二十四节气》：该书所用二十四节气插图为老树（刘树勇）所作，礼盒装含《时间之书》（节气国民读本）、《时间印象》（节气画片）和《时间笔记》（节气手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