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幻共生的意义
自人类文明以来,真实与虚幻就是一对让人捉摸不透的概念,特别是虚幻,在很长的时间里,它都与宗教的神秘性或哲学的辩证观结合在一起,而不被常人所理解。作为串联真实与虚幻最为直观和常见的载体,以及人类精神中区别于宗教和哲学的另外一个支点,绘画艺术是一种通过真实景象的异化虚构,一种对抗现实的观念反转,一种情感的重塑和升华,拉近了真实与虚幻的距离,加深着人们对于两者的认知。譬如,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胡安·米罗(Joan Miró)就在其创作的《哈里昆的狂欢节》、《投石打鸟的人》等作品中,通过点、线、面的结合,勾画出了没有立体感和透视感的效果,并以稚拙朴素且洋溢着幽默的方式,凸显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奇幻意境(图4-8)。
图4-8 胡安·米罗创作的《哈里昆的狂欢节》
随着先进技术对人们时空观的拓展,技术与艺术的结合性创作迎来了革命性的发展,在艺术中所潜藏的气韵和意境也开始更多地浮现于媒介空间中,并逐渐成为被体验和消费的对象。在媒介空间中,虚幻作为人类意识的一种投射,在呈现另外一种贴近身体和融入意识的真实性的同时,也与真实一起托起了人类精神的全部诉求;在媒介空间中,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渗透与交融取代了对立与对抗,由真实与虚幻所生成的层次性也逐渐成为了人们的意识常态。而这也契合了梅洛·庞蒂(Maurece Merleau-Ponty)的哲学观,
“不需要在世界的未完成和世界的存在之间、在意识的介入和意识的无所不在之间、在超验性和内在性之间进行选择,因为如果单独肯定其中的任何一项,都会使矛盾产生。”[5]
当真实与虚幻步入同一轨道,一种全新的感知体验便开始在媒介空间中悄然生成。当代先锋建筑师们也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样一种转变,所以,他们不再将技术表现形式作为聚焦的重心,而是从情感的沟通和精神的召唤出发,构拟着能够兼容真实与虚幻两种状态的界面形式和媒介空间。它们可以是点、线、面的结合,也可以没有立体感和透视感,但是它们必须能够直指人们的内在意识,与人们的情绪建立关联。正如苏珊·格林菲尔德曾在《内空间》一文中所说:
“当我们成熟历事之后,我们内心当然有着希望、恐惧、梦想、思想或幻想:你可以闭上眼睛,在你的内心开启意识的大门。即便是以最简单的形式,即感官世界的变化带来的内心状态的改变。”[6]
对于当代先锋建筑而言,经由异质性建构和实现异质共生的策略所生成的奇异变幻的界面形式和令人无限遐想的媒介空间,既突破了历史传统的局限,也为建筑注入了新时代的文化内涵。
相关案例中的共生场景
在让·努维尔的建筑作品中,我们总能看到物质与精神、真实与虚幻自由交错的情景,他的先锋创作在迎合多元与异质的时代性的同时,也在不遗余力地建构着影像化的空间界面和图示化的空间结构,让具体的理性与抽象的可能性实现了最大程度的交融,创造出了神秘、虚幻与多变的艺术效果。特别是那些自由变幻的光影和影像,让建筑摆脱了纯粹的功能束缚而升华为一种情感的容器,在为人们带来奇特的视觉体验的同时,也让人们的情感诉求得到了满足。
由努维尔设计的巴黎凯布朗利博物馆是一座独具魅力的建筑,它主要收藏和展示非洲、美洲、大洋洲和亚洲原始风格的艺术品。出于对非西方文化在建筑表达上的敬意,努维尔采用了方舟的构想原型。对努维尔来说,这样的设计理念主要是为了营造一处即能够展示人类文明,又能够被参观者所接受的神秘场所。所以,在具体的操作中,该建筑不仅兼顾到了所有的展品所对应着的不同文化和历史信息,也被塑造成一个能够引起人们心灵感悟和共鸣的、带有精神色彩的空间,它不是纯粹的物理空间,也不是绝对的虚幻空间,而是一处能够对接历史、现在和未来的媒介空间。而在这一带有模糊性和神秘感的媒介空间中,所有的展品之间也都建立起了一种对话和联系,让瞬间的感受成为了真实,对接着遥远的过去和可预期的未来。在该建筑中,媒介空间的创造,如同搭建在人们的情感和有意义的场所片断之间的一座桥梁,让人们能够获得一种全面的、异质的和流动的感知体验(图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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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9 巴黎凯布朗利博物馆外观与内部空间
与凯布朗利博物馆强调媒介空间串联真实与虚幻的方式不同,努维尔在哥本哈根音乐厅的创作设计中,实现了超理性创作思想与信息化时代的技术特征的深度结合。但就视知觉而言,该建筑表现出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效果,它将真实与虚幻的特性演绎到了极致。从外观形态来看,这个体量巨大、由网格状划分的半透明材料所包裹的立方体,仿佛被施加了魔力一般,充满了变化。在阳光明媚的白天,它呈现着电子工业的蓝色基调;在雾气萦绕的阴雨天,它又变得若隐若现;而到了华灯初上的夜晚,那些半透明材料又转变成巨大的屏幕,轻缓地播放着音乐家的影像。显然,这一切的变化皆是源于轻质通透的表皮所生成的模糊界定,然而,在这种模糊的界定的掩映下,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交流与过渡空间却也在同步形成。在该建筑中,不管是顶层的大音乐厅,还是下部的三个小音乐厅,在灯光、音响、色彩和影像的配合下,都透射出令人目眩而又崇敬的艺术感。而在自然光线照射下、呈现出二战电影中的机场景象的入口大堂,更是在夜幕中瞬间变身为多媒体俱乐部,嫁接五彩缤纷、玄妙莫测的图案和视频影像,营造出一处亦真亦幻之境(图4-10)。
图4-10 哥本哈根音乐厅外观与内部空间
[1]亚历山大·楚尼斯,利亚纳·勒费夫尔.批判性地域主义——全球化世界中的建筑及其特性.王丙辰,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10.
[2]《大师》编辑部.格伦·马库特.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7:40.
[3]黑川纪章.新共生思想.覃力,杨熹微,慕春暖,吕飞,徐苏宁,申锦姬,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77.
[4]柯林·罗,罗伯特·斯拉茨基.透明性.金秋野,王又佳,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8:25.
[5]莫里斯·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姜志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420.
[6]弗兰克斯·彭茨,格雷格里·雷迪克,罗伯特·豪厄尔.空间.马光亭,章邵增,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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