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异质性建构
在后现代多元化的语境下,人们渐渐习惯了让眼睛和心灵在非均质的、多场景构图的空间中自由穿梭,让身体参与空间戏剧化的构成,而不再坚守或默认传统空间所推崇的稳定性和一致性,这是因为多场景构图以其灵活性和适应性,迎合了这个多变的时代,并且通过情感因子的渗透,兼顾人性。所谓“多场景构图”,既可以指代流动的、异质的和多义的空间建构,也可以指代那些借助影像媒介所营造或模拟的空间关系和氛围。“多场景构图”是一种超越二元论的空间认知,一种呈现戏剧性的空间策略,对于城市的设定、环境的分析、建筑的构想以及空间的组织都产生着积极的意义。其中,“场景”这一概念超越了空间的物质特性,与人们的内在意识建立起了交叉和互动。
多场景构图之于建筑和城市空间,犹如影像之于电影。电影中影像的投射性是其他媒介所无法媲美的,它携有冲破一切阻隔与障碍的能量,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未来与历史的对接,技术与人性的融合,物质与精神的对抗,以及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平衡。显然,电影中影像的投射性对于当代先锋建筑空间的异质性建构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伯纳德·屈米和让·努维尔等当代极具先锋精神的建筑师都曾多次将目光投向电影,从中寻求学习和挖掘空间建构的手段和方式。屈米曾说过,在其他建筑师还在历史建筑中找寻灵感的时候,他已经转向了电影理论,并将对它们的理解融入到了空间、运动和事件里面。
随着当代先锋建筑空间在建构中对自身稳定性的主动打破,以及与时间、运动和事件相结合而生成多场景构图,它便成为了如同电影影像一般具有主体与内向透射的事物,与人们的意识建立起了深度关联。在这样的空间中,
“人们既可以感觉到可见部分的空间性,也能够体会到不可见部分的空间性,还能够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察觉到信息与能量的交互作用。”[5]
空间的戏剧性是多场景构图与情感透射的具体表现,就像笔者在《道·设计:建筑中的线索与秩序》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
“空间的戏剧性揭示的是非逻辑的空间架构,隐藏着深层次的空间真实性。戏剧性中存在着一种张力,一种对常态的反拨,它是最真切的情感起搏器。”[6]
空间的戏剧性通常是由场所、路径和意义所串联,但有时候也体现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随着空间戏剧性的回归,传统空间中的单调逐渐让位于富有创造性的构想,饱含着矛盾、冲突和异质,让人们在自由穿梭的过程中也能够产生连续、跌宕和丰富的心理感受。如果说多场景构图在明处彰显,那么,戏剧性则在暗处涌动,多场景构图与戏剧性是当代先锋建筑空间异质性建构的突出表现。
相关案例中的相关语义
在当代先锋建筑师队伍中,彼得·卒姆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异类,他不以极端或激进的态度从事建筑创作,而是延续传统的方式来诠释先锋精神,具体表现在流动的、异质的和多义的空间建构方面。卒姆托强调意识对空间的感知,强调材质、声音、气味和光影等内容对空间氛围的营造,关注行为与事件的关联、感知与氛围的交织。在他看来,建筑创作等同于塑造真实,塑造那些点燃人们内在情绪的东西。卒姆托以可感知的观念创造空间,除自身的领悟外,也与童年的经历和记忆密切相关。所以说,卒姆托的建筑并不缺乏画面感,而是将“多场景构图“上升为一种境界(图2-11)。
图2-11 瓦尔斯温泉浴场构思草图(www.daowen.com)
由卒姆托设计的瓦尔斯温泉浴场,其内部的空间建构恰如“多场景构图”,而戏剧性也在其暗处涌动,将浴客或游客引入到了一个极具体验性的空间序列中。该建筑有两处入口,每一处入口都对应着狭长的甬道,人们历经此处,在昏暗的光线中,感受到了一种宗教仪式般的体验,直到听见顺着墙壁流淌下来的水声。这些水声来自光线静谧的长走廊一侧墙壁上排列着的喷管,对侧则是更衣与储物间,更衣间一端与长廊相连,另一端则朝向内部大厅。在幽暗的室内大厅中,从窄缝和嵌着蓝色玻璃砖的方框中倾斜而下的光线,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氛围。作为室内空间氛围的延伸,室外休闲空间被安排在一个半围合的平台上,它既保证人们相对的私密性,又可以让人们悠闲地欣赏山谷对岸的自然景观。显然,瓦尔斯温泉浴场的整个空间组织,都萦绕在一股浓浓的宗教气息和仪式感中,卒姆托借助甬道、台阶、光、水、石材、裂缝和平台等要素,营造出了一处戏剧性的“场景”,并将其投射到了人们的情感和意识中(图2-12)。
图2-12 瓦尔斯温泉浴场外观与内部空间
建筑和城市空间中的多场景构图既是对人们的日常行为和事件在空间中投射的串联,也是对影像化空间运动共时性的全面反映。伯纳德·屈米在1981年完成的《曼哈顿手稿》(Manhattan Transcripts)中,虚构了发生在纽约不同地点的四段情节,它们是屈米对曼哈顿城市中的平行空间的关联,对多场景构图与戏剧性的假想。该手稿不是建筑创作的脚本,但它却深受电影艺术影响,以事件和行为为线索所串联的多场景构图。可以说,随着屈米将这种构想方式嫁接到建筑领域,当代先锋建筑的空间建构也被抬升到了新的高度(图2-13)。
位于雅典卫城的脚下,由屈米和希腊本土设计师米哈利斯共同设计的新卫城博物馆,是一座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建筑。如屈米所言,他的设计旨在赋予新的博物馆光感、动感和层次,并借助最先进的现代技术来还原一座朴素而又精湛的古希腊建筑。新建筑围绕着不同部分的功能空间要求进行设计,并划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底层悬浮在古老雅典城市的遗址上,由160多根纤细的混凝土柱作为支撑——每根柱子的位置都经过专家同意以免伤害文物。该层主要包括入口大厅、临时展厅、礼堂和服务设施等。人们经由能俯瞰考古挖掘文物的玻璃坡道,可以进入到中层部分的展厅空间,上层空间则主要是方形带内院的帕提农神庙展厅部分。当人们从城市街道进入到博物馆空间,便会在三维循环路径之中,体验和感知到时空的交错。在这里,人们透过崭新的材料和复杂的现代技术,嗅到了时代的气息;经由沉睡的遗迹和散落的文物,触摸到了历史的脉搏;拉近通透的玻璃和山上的神庙,建立了跨越时空的对话(图2-14)。
图2-14 雅典新卫城博物馆外观与内部空间
图2-14 雅典新卫城博物馆外观与内部空间(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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