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的异质性建构
现代理性指导下的功能空间设计,通常都是将合理性作为前提,追求简洁而又紧凑的布局关系,几乎摈弃了预设之外的所有可能,如果用中国的传统谚语“一个萝卜一个坑”来形容空间与功能的这种对应关系也算贴切。在多元化的语境下,随着大众文化的普及以及社会民主性的提高,人们对于自由的设定愈加宽泛,渐渐逼近了一种高度的自由精神,具体地表现为一种超越现实欲求的束缚,追求一种无限可能的新生状态。高宣扬在其《后现代论》一书中就曾写到:
“后现代之所以充满歧义和复杂性,最根本的原因来自于后现代主义者在其创作和批判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度自由精神。这种高度自由表现为高度的不确定性、可能性、模糊性、超越性和无限性的综合。”[3]
显然,这种对于“高度自由表现”的理解也是与后现代建筑思想相关联的,并促使后现代建筑思想逐渐成为一种兼容性的泛秩序观。
作为后现代建筑的旗帜性人物,罗伯特·文丘里在其《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一书中,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多义”与“不定性”,并指出在复杂和矛盾的建筑中,不定与对立无处不在。文丘里的这种兼容性的泛秩序观为后来越来越复杂与含混的功能要求提供了指导,并使其升级为当代先锋建筑功能异质性建构的指向性特征,以及界定自身的弹性定义。
随着信息化对社会结构影响的加剧,人们对于“多义”与“不确定性”概念的理解更加深刻。作为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先锋建筑师之一,雷姆·库哈斯基于对社会和文化关联性的认识,敏锐地意识到了外部形态与内部功能之间潜在的“不确定性”关系。库哈斯将这种“不确定性”总结为“大都会文化”,使其成为后现代文化语境下诞生的一种典型代表。他在《疯狂的纽约》一书中指出,即便是最轻浮的建筑所携有的永久特性也都难与“大都会文化”的不稳定性相匹配。在现实世界中,建筑被降格为一件玩物,而在曼哈顿,这种悖论得到了扭转,变为一种将“纪念性的光辉与不确定性的表演”深度融合的异化景象。库哈斯的这番言论充分体现了一种兼容性的泛秩序观,并以发散的思考和包容的态度,为复杂性的行为和多样性事件的发生提供了冗余空间。
相比于“大都会文化”在社会学层面上所形成的全面而又深入的认识,库哈斯所强调的“不确定性”概念在建筑中的具体表达却并不充分,他所发展的“不确定性”设计方法,主要是基于多元化与多样性的视角对过程的发现,而非目标或结论的预设。与库哈斯不同,东西方越来越多的先锋建筑师开始对“不确定性”概念进行深入挖掘,譬如伊东丰雄、妹岛和世、赫尔佐格与德穆隆等。他们将“多义”与“不确定性”概念作为追求自由精神却又规避极端与分裂的“有效处方”,从形态延伸到功能。
相关案例中的相关语义
对于社会问题的普遍关注是当代先锋建筑师的一个共同特点,伊东丰雄也不例外,他在执业的过程中总是留心观察和深入思考城市空间与居者状态。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根本变化,也感受到社会文化与资本经济所释放出来的颠覆力量,建筑和城市都拥有了消费品一般的宿命。所以,他放弃了对建筑稳定性和永恒感的追求,将其视为一种不确定的、瞬间即逝的表达,从形态到功能空间都被赋予了临时性和流动性等特征。当然,流动表皮所营造的那些精神性空间,更是伊东丰雄应对“不确定性”的生动表达。(www.daowen.com)
由伊东丰雄设计的仙台媒体中心,其构造方式极其特别,在形式、结构和功能空间等很多方面都有超越性的发挥。整个建筑主要由6块楼板、13根形状如摇晃海草般的支撑结构,以及通透的玻璃幕墙建构而成。其中,13根支撑管束“松散”地分布在不同的位置,自上而下穿透了整个建筑,它不仅取代了传统的框架结构体系,还汇集了垂直交通系统、管线系统和信息交互系统等内容。而在各个楼层中,伊东丰雄很少设置分隔,从而使得无柱与少量分隔的流动性空间,能够为人们的日常行为和信息交互提供无限的适应性。概括而言,在该建筑的设计中,预设的三个看似简单的构成要素,既完成了对传统建筑的批判性思考,也将“多义”与“不确定性”纳入其中,与此同时,与日常行为相关的功能也不再被割裂或孤立,使得它与模糊界面的渗透也成为可能(图2-9)。
图2-9 仙台媒体中心外观、内部空间及草图
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对于“多义”与“不确定性”的理解虽然深受库哈斯和伊东丰雄的影响,但是,基于宏观层面深入到微观层面的跨越,以及自身对人性的深刻领悟,使得他们完成了对二位前辈的超越。在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看来,空间的划分不是目标,不存在主次,也不能反映功能的差异,所以,他们转向强调空间中的事件和行为,并抓住人性中的某些特定欲望进行放大,让整个空间组织都能呈现出一种功能上的同构性。另外,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也接受了能够带给人们独特感受的禅宗文化,将其植入到功能空间,营造出了轻盈、通透和脱俗的东方意境。显而易见,这些针对功能空间的操作都是对“多义”与“不确定性”概念的强化,使建筑成为契合时代精神的先锋之作。
坐落于瑞士洛桑理工学院校园内,由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设计的具有高度实验特性的劳力士学习中心,通过建筑内外的交互空间组织向人们展示和提供了一种新式的,类似于“自由探索”的学习和体验方式。在场地内微微起伏的,呈拓扑状的建筑形态,显得轻盈而又富有流动性,让人丝毫也感受不到混凝土的厚重感。该建筑与场地环境一起建构了一个个独特的开放空间,外部空间、内外空间以及内部空间之间都相互连通且对外开放,交通空间也不做预设,任意开放空间都可以承担走廊、学习和休闲等场所的功能(图2-10)。可以说,该建筑功能空间的“多义”与“不确定性”从根本上解除了建筑对使用者的约束,使其成为了一个可以接纳自发性行为的“基础设施”。诚如建筑师所言:
“我们想象,这种开放空间可能会有助于人们交流,产生新的活力。与走廊和教室明显分开的传统学习空间相比,我们希望在新空间里会有许多不同的利用方法,也会建立更多主动的联系,这些联系反过来又会产生新的活力。”[4]
图2-10 瑞士洛桑的劳力士学习中心外观与内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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