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生是指招生入学时以不同于普通正式生的标准或身份进入教会大学的学生。各校对特别生的界定不一。1916年2月，吴贻芳（后来成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院长）便是以特别生的身份插班入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一年级，后经努力学习，补考成绩优异，又由特别生转入正式生。特别生大致分两种情形，一种是参加普通入学考试者；一种是未参加普通入学考试者。第一种情形的特别生投考，按普通入学规则办理，报考流程与其他类型考生大体相同，细节规定上有差异，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

1．入学资格各校规定不一

1920年燕京大学章程规定，未能完全合格，不能入大学一年正班之学生，只能拣选数门学习者，为特班学生^[61]。1922年圣约翰大学改革国文教学，国文修习不及格者，按特别生对待，不得授学士学位^[62]。1928年福建协和大学规定，特别生是指“学生修课钟点较普通学生为少而言（即在16小时以下者），非指其入学手续有所特别也，凡欲入本大学者，无论其为特别生，或普通生，皆须经普通入学试验，或转学插班试验”^[63]。1929年齐鲁大学有关文理科特别生的规定为：

一、凡不愿完全肄习本校所规定之课程，或不愿得本校之毕业证书及学位者，可入本校为特别生。由本校按其程度编入相当班次。

二、凡中学毕业生有三年教育经验者，入本校文理科教育系为特别生，可酌予免考。^[64]

神科特别生的入学资格为：非大学毕业生、神预科毕业生或大学肄业生者，但“于基督教事业有特别经验及成绩者，且需要经本科教员会许可”^[65]。1930年齐鲁大学文、理两学院招生简章中规定：高中毕业生不愿在本校文学院或理学院毕业得学位者可酌收为特别生，特别生又分三类，一是因有特殊情形不能在学校文、理学院完成四年学程但愿意集中求学一段时期者，二是曾做教员三年，想在文学院或理学院作整读生但不希望拿学位者，三是在学校所认可之教育机关或团体服务达一年以上经该机关介绍愿在本校文学院或理学院作选读生者^[66]。1930至1931学年度燕京大学宗教学院特别生的入学资格是：未在大学卒业而有同等学力者，得入院为特别生，但不能获得神学士学位^[67]；同年度研究院特别生的规定为：有同等程度研究特别问题者得选课为特别生^[68]。福建协和大学招收的半读生也称为特别生：

本校鉴于一般已有职业之高中毕业生及曾修业于大学者，虽有志于深造，但苦为职务所牵，往往不能以全力向学，爰特规定半读生办法。惟此种学生，须先向本校教授会请求许可。入学手续如报名及入学考试等与普通学生相同。^[69]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视参加入学考试而不欲为正式学生和不申请学位仅选读课程者为特别生，所选课程，照给学分”^[70]。1942年，金陵大学规定特别生的入学资格为大学二年级以上或同等学力之学生^[71]。1944年辅仁大学规定，招收的特别生分甲、乙两类：甲类是“在公立或已立案之私立高级中学或同等学校毕业者”；乙类是“无前项资格而学有专长能在本校选修课程者”^[72]。

从以上规定可以看出教会大学对特别生的界定和入学资格的规定各不相同，其中比较一致的有两点：一是特别生投考需要有高中阶段毕业或高中以上程度；二是特别生只选读课程，不拿学位。

除入学资格不同，各教会大学招收特别生的名额规定也有很大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1923年圣约翰大学共有大学生332人，特别生仅有2人^[73]。1930年，齐鲁大学规定，招考特别生之学额不能超过总学额的1／10^[74]。1942年，金陵大学招收特别生是视各系各班人数多寡而定，人数多时随时停止招收^[75]。

2．入学手续略为繁琐

齐鲁大学规定特别生报名手续与正式生相同，且必须提交相应的证明材料，并要遵守学校的一切规章制度：

特别生报名手续与正式生同，甲等生（前文所述第一类特别生）须有正当理由证明其不能完毕四年学程之原因，乙（前文所述第二类特别生）与丙等生（第三类特别生）须由其服务之机关备函介绍，若本学院院长对某特别生认为有须经过某种特别考试者，即行考试之。甲乙两等生可在校内寄宿，丙等生则不得在校内寄宿。凡特别生均须遵守一切校章校规。^[76]

金陵大学规定，特别生应于每学期开学前半个月内具函申请，并填明保证书（应有校外及本校教职员各1人负责担保），本人学历经验及现在状况，缴足证件，必要时得经口试，最后交教务委员会审核通过方能入学，入学后应遵守一切校规^[77]。福建协和大学规定，特别生“须先向本校教授会请求许可，入学手续如报名及入学考试等与普通学生相同”^[78]。辅仁大学1944年学则规定，“特别生应于每学年开学前用书面向校长请求，经审查合格并所入学系主任考试教务会议通过后方得入学”^[79]。从辅仁大学的规定看，其特别生投考不参加统一的入学考试，而是经过以下四道程序：向校长书面申请—资格审查—系主任考试—教务会议通过。

从多所教会大学的规定而言，特别生的入学要比普通入学程序略为繁琐，需要教授委员会或教务会议讨论决定。1948年9月齐鲁大学教务会议有关特别生入学考试的讨论决定是：特别生须先考国文、英文、算术、作文，初试及格后再补试其他科目，考试及格的课程可以免修^[80]。

录取后的特别生与其他正式生享有同等权利，同时应遵守学校的一切章程。

3．特别生的身份转换

按照不同入学资格和录取标准招收的特别生，还享有一项特殊的权利，即转为正式生。在达到学业标准的条件下可申请获得学校的毕业证书和（或）学位证书，这是对志在求学的特别生的莫大鼓励。各教会大学对特别生转为正式生的要求有不同规定。1929年8月14日，南京国民政府公布的《大学规程》第三条对特别生转为正式生作出明确规定，具有公立或已立案之私立高级中学或同等学校毕业资格的特别生，在入学后第一年内接受入学考试及格的，可转为正式生。

齐鲁大学1929年规定：

凡未经入学考试之特别生，欲改为正班，必补行普通入学考试，但此种补考不得在入校两年以后。若已于入校时经过考试之特别生，经主任及科长之允许，即可改为正班。特别生选习之课程及其受课表，亦须经选课顾问认可并签字。^[81]

辅仁大学1944年学则规定，甲、乙两类特别生（见前文所述）中只有甲类可转为正式生，具体要求是：

甲种特别生于第一学年内各科考试及格经补受入学试验及格后得改为正式生。乙种特别生所选课程亦应随班考试但不得改为正式生。^[82]

从教会大学特别生的招考制度可以看出，特别生主要有三大类来源：一类是入学考试未通过，但学有专长者；第二类是在职教员有意深造者；第三类是教会大学认可的教育机关或社会团体（如教会）介绍或推荐的进修人员，只选读部分课程。特别生的录取方式主要有考试录取、申请录取和推荐录取三种。不难看出，特别生招考制度不仅使偏科但优秀的学生能得到求学的机会，也给在职教员和社会其他团体工作人员中有志深造者更多的求学希望和适宜的学习空间。特别生可转为正式生的制度设计更是体现出学校招考制度以生为本和注重服务的理念，为促进学生的个体发展创造自由、宽松的人本环境，满足特殊学生的一般求学愿望和一般学生的特殊求学意愿。

教会大学通行的转学生、特别生招考制度充分体现了教会大学以生为本的招考制度设计理念，尊重学生个体的求学意愿，并为学生的自主发展搭建起畅通的渠道和平台。最重要的是促进了中国近代大学自由、民主之学风的形成和发展，并通过制度的建设，促进学生积极向上、自主自立，选择最适合自身发展的专业道路。出版家邹韬奋原就读于南洋公学电机科，后来通过转学生考试“如愿以偿”地踏进了圣约翰大学文科^[83]；辅仁大学历史系周一良也是通过转学考试进入燕京大学^[84]。转学生和特别生招考制度使年轻学子在寻找自己发展道路的过程中有更多自由选择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多了这许多自由选择的机会，才使得众多学生真正发现或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也才使得更多的学生得以成为更出色的人才。

教会大学招生考试活动是大学与社会之间多向互动的重要平台。在这一平台上，交织着教会大学与政府之间、教会大学与教会中学之间、教会大学与其他公私立中学之间，以及教会大学与教会组织及其他社会团体间纷繁复杂的关系。这些关系因教会大学招生考试活动的开展而产生，维护着教会大学招生考试体系的稳定和招考活动的平稳进行。政府的弹性管理给予教会大学高度的招生自主权利；教会中学的密切配合保障了教会大学拥有一部分优秀的生源；其他组织机构的积极支持使教会大学在外地的招考活动得以顺利进行。同时，教会大学自身在招考活动中严格、完善的管理则保证了招考活动的公平与公正，而对考生进行科学分类、多元录取的制度设计又体现出招考制度背后的人文关怀。

【注释】

[1]钱家珏：《燕京大学的教育制度和主要经验》，张玮瑛、王百强、钱辛波：《燕京大学史稿》，人民中国出版社，2000年，第380页。

[2]《金陵大学总章程》，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10页。

[3]《大学行政组织补充要点》，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二编，教育一）》，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699～700页。

[4]《金陵大学总章程》，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11～112页。

[5]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私立福建协和大学二十五周年纪念册》1941年5月。

[6]《招生课发行课程概要便利投考新生》，《燕京新闻》1936年5月1日。

[7]《北洋大学主试员来沪》，《申报》1920年7月28日。

[8]《北大在沪招考纪》，《申报》1921年8月21日。

[9]赵尔谦：《梵王渡送考记》，《申报》1941年7月11日。

[10]公孙嬿（查显琳的笔名）：《抗日爱国的张怀教授》，《学府纪闻：私立辅仁大学》，南京出版有限公司（台北），1982年，第122页。

[11]王绍桢：《第二任校长于斌枢机主教》，《学府纪闻：私立辅仁大学》，南京出版有限公司（台北），1982年，第68～69页。

[12]王绍桢等：《杰出校友群像》，《学府纪闻：私立辅仁大学》，南京出版有限公司（台北），1982年，第327页。

[13]《私立福建协和学院招男女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14]《齐鲁大学教务会议三十六年度（1947年）春季第二次会议记录》，1947年5月30日，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98。

[15]《齐鲁大学教务会议三十七年度（1948年）春季第二次会议记录》，1948年4月1日，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98。

[16]《万航渡圣约翰书院具启》，《申报》1883年7月9日。原文无标点。

[17]《私立沪江大学招生》，《申报》1929年6月27日。原文无标点。

[18]《苏州东吴大学文理学院招考男女新生》，《申报》1929年6月28日。

[19]国家图书馆馆藏：《燕京大学学生须知（第二十三届布告第十二号）》，1938年。

[20]《齐鲁大学文理医学院招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21]《私立福建协和学院招男女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22]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0015。原文无标点。

[23]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0015。

[24]《东吴大学法学院一览（1935—1936学年）》，东吴大学法学院，1935年。

[25]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协大消息（招生专号）》第二卷第十五期，1934年。

[26]《私立沪江大学一览（1929—1930）》，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240－Folder3951。原文无标点。

[27]《济南齐鲁大学招生简章（1946年7月）》，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88。

[28]《齐鲁大学文理医学院招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29]《私立福建协和学院招男女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30]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私立北平辅仁大学一览》，民国二十六年度（1937年）。(www.daowen.com)

[31]《北平燕大消息》，《申报》1936年8月21日。

[32]《齐鲁大学文理医学院招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33]《私立福建协和学院招男女生》，《申报》1937年6月27日。

[34]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协大消息》第二卷第十五期（招生专号，1934年）。

[35]《私立福建协和大学一览（1928—1929）》，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109－Folder2399。

[36]《私立福建协和大学一览（1928—1929）》，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109－Folder2399。

[37]《文会馆》，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1－662。原文无标点。

[38]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协大消息》第二卷第十五期（招生专号，1934年）。

[39]正取生是指大学已经正式录取，可按校历规定日期到校注册入学的学生。备取生是大学预先录取的，作为正取生不能到校注册时的候补学生。

[40]司徒雷登：《在华五十年》，常江译，海南出版社，2010年，第15～17页。

[41]张玮瑛、王百强、钱辛波：《燕京大学史稿》，人民中国出版社，2000年，第1325～1326页。

[42]费孝通：《论人类学与文化自觉》，华夏出版社，2004年，第2页。

[43]徐海宁：《中国近代教会女子大学办学研究——以金陵女子大学为个案》，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89页。

[44]Colleges of Arts and Sciences General Information 1925－1926，北京大学档案馆馆藏：燕京大学档案YJ1924006。

[45]徐海宁：《中国近代教会女子大学办学研究——以金陵女子大学为个案》，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89～190页。

[46]《燕大招生课拟定下学年编级生试验标准》，《平西报》1934年3月14日。

[47]国家图书馆馆藏：《燕京大学章程（1920—1922）》。

[48]《民国二十三年度（1934年）私立齐鲁大学文、理学院招生简章》，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

[49]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09－02－89。

[50]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09－02－89。

[51]（Yenching University）Entrance Regulations for 1927－1928．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309－Folder4754。

[52]《私立福建协和大学一览（1928—1929）》，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109－Folder2399。

[53]《民国二十三年度（1934年）私立齐鲁大学文、理学院招生简章》，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

[54]《华西坝五教会大学新生报考办法公布》，《燕京新闻（成都版）》1945年6月13日。

[55]《燕大招生课拟定下学年编级生试验标准》，《平西报》1934年3月14日。

[56]《燕大秋季招生考试科目增加》，《燕京新闻（成都版）》1945年5月23日。

[57]Annual Report of the Deans，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s for Men Covering the Session of 1925－1926，北京大学档案馆馆藏：燕京大学档案YJ1924006。

[58]《1930—1932年燕京大学新生报名录取入学人数比较表》，《燕京大学校刊》第5卷第7期。

[59]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83。

[60]罗义贤：《司徒雷登与燕京大学》，贵州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79页。

[61]国家图书馆馆藏：《燕京大学章程（1920—1922）》。

[62]《约翰大学注重国学》，《申报》1922年9月8日。

[63]《私立福建协和大学一览（1928—1929）》，华中师范大学教会大学研究中心藏：AUBCHEA，SeriesⅣ－Box109－Folder2399。

[64]山东省档案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65]山东省档案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66]《齐鲁大学文理学院1930年招生简章》，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67]国家图书馆馆藏：《私立燕京大学一览（1930—1931学年度）》。

[68]《燕京大学校组织大纲》，《燕京大学校刊》1928年9月14日。

[69]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协大消息》第二卷第十五期（招生专号，1934年）。

[70]徐海宁：《中国近代教会女子大学办学研究——以金陵女子大学为个案》，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89页。

[71]《金陵大学教务简则（1942年11月）》，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32页。

[72]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辅仁大学学则（1944年）》。

[73]《约翰大学消息》，《申报》1923年4月6日。

[74]《齐鲁大学文理学院1930年招生简章》，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75]《金陵大学教务简则（1942年11月）》，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32页。

[76]《齐鲁大学文理学院1930年招生简章》，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77]《金陵大学教务简则（1942年11月）》，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32页。

[78]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馆藏：《协大消息》第二卷第十五期（招生专号，1934年）。

[79]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辅仁大学学则（1944年）》。

[80]《教务会议记录（1948年9月22日）》，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98。

[81]山东省档案馆馆藏：齐鲁大学档案J109－02－15。原文无标点。

[82]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辅仁大学学则（1944年）》。甲类特别生是指在公立或已立案之私立高级中学或同等学校毕业者；乙类特别生是指无前项资格而学有专长能在学校选修课程者。

[83]邹韬奋：《经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第31～32页。

[84]周一良：《毕竟是书生》，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