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东迁的时候,有不少贵族追随他。这从伯舆跟王叔陈生争讼的事情里,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春秋中期周灵王在位时,王朝卿士伯舆、王叔陈生争夺执政大权,周灵王袒护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走,到了黄河岸边,灵王派人请他返归,他也拒不回周。灵王无奈,只得请晋国出面调停。晋派执政大臣士匄(音盖)处理双方争讼。在周王宫廷之上,伯舆的属大夫瑕禽跟王叔陈生的家宰作为双方代表进行辩论,由士匄裁决。王叔陈生的家宰蔑视伯舆,说道:
“筚门闺窦的小户人家想要凌驾于他上面的人,居于高位的人也就很难相处了。”所谓“筚门闺窦”,指柴草做门、只有上尖下方的圭形门洞的穷苦人家。王叔陈生以“王叔”相称,当出自王族,故而其家宰嘲笑伯舆微贱。
瑕禽不甘示弱,随即针锋相对地说:“从前平王东迁,我们七个姓的人家有资格跟随天子,为天子准备了祭祀用的牺牲,平王信赖他们,并赐给他们用骍旄——即赤牛——祭神而进行隆重盟誓的盟约。盟约上有‘世世无失职’的话,让这七姓人家世代担任重要职务。假若是筚门闺窦的小户人家,那么他们能够来到东方住下吗?而且周天子又怎么能够信赖他们呢?”
士匄说:“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他知道王叔陈生理屈,便以晋君跟周天子的态度保持一致为理由,委婉地判明了双方是非。
这场争讼最后以王叔陈生逃奔晋国为结局。我们所注目的是瑕禽的那篇语言。它表明平王东迁时得到了许多贵族支持。春秋初期,周王朝尚有一定实力,这是原因之一。另外,在春秋初期,晋、楚等国尚未勃兴,戎、狄多被秦、虢、晋等国牵制,并未对周王朝造成很大威胁,所以周王朝在这种形势下尚能保持较大影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春秋初年的周王朝尽管已经衰败,成了“破落户”,但其天下“共主”之名却还是长期保有的。就从这一点来说,它在政治上的优势乃是所有的诸侯国,包括那些显赫的霸主在内,都不敢小看的。
周桓王的时候,卫国的公子州吁受到卫桓公宠爱,鲁隐公四年(前719年)州吁弑君自立,民众不服,州吁的党羽石厚就向父亲石碏请教如何能使州吁的君位稳固。(www.daowen.com)
“王觐为可。”石碏认为只有设法去朝觐周王,这样才能取得天子认可的“合法”地位,从而使地位稳固。
“怎样才能去朝见周王呢?”石厚知道周天子不会随便接见下臣,所以又问如何设法让周王答应接见州吁。
石碏建议说:“现在陈桓公正受到周王宠爱,而卫国与陈国关系不错,如果能先去陈国朝见,然后请陈桓公代为请求,周王便一定会接见。”
当然,石碏的建议只是一个计谋。他想利用州吁和石厚离卫赴陈的机会,除掉造成卫国内乱的这两个祸根。然而石碏却是利用了周天子的威望,才得以大义灭亲的。“王觐为可”,说明天下“共主”之名还有相当作用。
天下“共主”之名,实际上还有影响。周桓王的时候,纪(今山东省寿光市南)国屡受齐国威胁。鲁桓公六年(前706年)纪侯到鲁国朝见,请求鲁国向周天子求取“王命”,从而让齐善待纪国。鲁见无利可图,遂拒绝了纪侯的请求。纪侯无奈,只得谋纳王后以自固,还是想靠周天子的威望来保护自己。
从周平王的时代开始,晋国实际上分为翼和曲沃两国,相互征战,内乱不止。周桓王曾派尹氏、武氏助曲沃庄伯伐翼。周僖王时,曲沃武公以宝器赂献于周,周僖王便派虢公册命曲沃武公为晋君,列为诸侯。可见周王对晋的内政有很大影响。
春秋初期的周王朝和诸侯相比,就处在这样的地位:就实力而言,它和诸侯不相上下;就政治优势而言,它要高出诸侯一头。春秋霸主每以“尊王”相标榜,其奥妙就在于对周天子这种政治优势的利用。至于利用得成功与否,那就要看霸主本人的眼光和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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