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　您当时怎么接到的这个天福宫12的项目？是有人推荐吗？

| 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找到我。他在北海其实离太平还是比较远，应该是有听人家说有中国人在做这些。他有个晚上找我过去看，跟我说要怎么做怎么做。我跟他说这样一个月做不来，旅游签证不行，要那个做工的（工作签证）。他说他有办法，这个不用我管。这样就开始了第二个项目。

涂　那个时候出国容易吗？是马来西亚那边负责办理签证吗？

| 萧　那个时候很难，比现在难太多了，我记得一本护照要两万多块钱，那时候两万块很值钱的。还要拿到马来西亚移民厅的批文，才能在中国申请，手续很麻烦。而且那个时候不怎么开放，年龄也不合格，不到30岁不能过去。

对，我去做北海天福宫的时候就是庙里面帮忙安排的。当时里面有位上议员是在庙里面做主席的，他去帮我申请的，申请的是“特别技术工”。所以有了工作签证以后这场工我就一次性做了一年。那个时候价钱也不敢开高，做完整个项目大概是三万块（马币），其实开一二十万他们应该也会给，但是当时觉得有人找我们做就已经很开心了。

涂　做天福宫一共带了多少人过去？

| 萧　我和我弟弟（萧文妙），还有阿怀的哥哥（陈清荣），他哥哥是找我学的。

涂　多久回家一次？当时如何和家里人联系？

| 萧　那个时候申请到的工作签证中途是不能回国的，中途回来的话就不能再去了。所以当时去的话基本上是一年才回国一次，要回来也可以，要做特别申请，手续上比较麻烦。

那时候打电话很贵，一分钟八块（马币），打一次都要五十块钱左右。差不多一个月打一两次。

涂　刚到之时觉得困难吗，有员工待不住跑回去的吗?

| 萧　基本上不会，就是刚到的时候会觉得天气热。其实在马来西亚比在中国还更好做，那边虽然热，但是我们会在建筑上方搭建临时的屋面。那边下雨下很多，做一半会被雨冲掉，所以我们可以把经费算在项目里。但是在中国这个经费不能算进去，没办法搭。不过主要是家庭的原因，因为出来一次要一整年。大家差不多是娶老婆生小孩的时候，出来一整年比较不可以接受。

涂　当时住在工地还是住在什么地方？吃饭如何解决？

| 萧　马来西亚这边的庙宇和其他机构都有蛮多房子，里面有可以住的地方。做槟城邱公司的时候有的是住在祠堂里面，有的是住在他们的店屋里。有些工程也是会住工地里面，做青云亭和邱公司的时候要两地跑就是住在工地里面，吃饭就自己做。

涂　还有遇到哪些困难？有遇到收保护费的吗？

| 萧　有一些黑帮会偶尔来吓唬你，他说是什么老大叫过来的，你给他一点钱就好。其实我后来知道也不算黑帮，是骗人的，就是那些吃白粉的。有时候给他们十块二十块就可以了。

涂　来要钱的都是华人吗？还是有其他族群？

| 萧　基本上是华人。马来人比较少，印度人也会。

涂　有让他们帮忙做工吗？(www.daowen.com)

| 萧　没有，他们不会做工，也没有力气。他们来捣乱的哪敢让他们做工。还会偷东西的，我们做潮州会馆的时候，电饭煲、麻将都被他们偷去。

涂　在哪个项目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从第一个开始就有吗？

| 萧　第一个不会，第一个是自己人。第二个项目天福宫开始就偶尔有，一开始会来，后来都认识了就没有来了。还有做槟城本头公巷大伯公庙的时候印象很深，有很多吃白粉的被抓，应该有十来个，当时我们堆了一大堆沙子在那工地上，等筛沙子的时候就筛到了白粉。

涂　和其他族群有矛盾吗？

| 萧　基本上不会，都挺友好，他们素质都蛮不错，大家还比较亲切。

涂　有同行的竞争对手吗？当时华人匠师在马来西亚是怎样的地位身份，会被看不起吗？

| 萧　我当时1992年过去的时候，除了吉隆坡不太了解，其他地方可以说基本上是没有中国这边的过去做修复的。被看不起是不会，就是中国给他们感觉还是很穷，会觉得我们是穷人，有时候还会请我们吃饭，会感觉我们在中国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都是穿破破烂烂的裤子。

涂　当时通过哪些渠道拿到项目？有遇到赔钱的项目吗？

| 萧　基本上都是靠互相介绍。我很少和他们争，我就认真做工，生意那些我不太懂。赔钱是不会，就是有些工程赚的少。有的公会不是很有钱，筹钱比较慢，会拖欠比较久。不给的一般是要私人的才会，在槟城碰到一个，一直欠着不给，后来去世了就拿不到钱了，他老婆也不承认。

涂　为什么申请手续这么麻烦您还会选择到马来西亚？

| 萧　那边确实好赚一点。他们的钱比较大，一块钱马币可以换人民币二三块。而且那个时候请过去的员工大概一天给到一百块钱就算很高的了。

涂　这个价钱是哪一年，您刚过去的时候吗？

| 萧　大概是1998年做槟城柑仔园华严寺的时候，还有2000年做邱公司这个时间，那个时候人就很多了，差不多请了二十多人，在马来西亚一天差不多是一百来块（人民币），要看工人的情况，有的价钱高一些，应该有快到二百块。在中国一天应该是二十块左右。

涂　早期到马来西亚的时候其他工人从什么地方请的？会和当地的族群合作吗？

| 萧　师傅一般是从中国过去的，其他杂工是庙里面的人负责请的，请他们来帮忙做一些杂工，比如挑土、搬东西。他们不是当地马来人，是其他国家来做工的，大部分是孟加拉、印尼这些地方的。

涂　马来西亚那边假期很多，周日也不让做工，那你们也一样休息吗？

| 萧　没有，华人普遍都比较拼。那时候过去一整年基本上都在拼，我们一直做，白天做，晚上就睡觉。只有偶尔出去玩一次而已。都在拼要把作品做得好看，打出名声，还要赚钱。偶尔有比较大的假期的时候，组团出去玩一两次而已。

我们每天都在做，早上差不多八点就开工，做到天黑，有时候可以做到晚上八点。周六、周日也做，有规定周日不能做工我们也做。即使没有做工也没有其他事情做，我们让工人停他们也不愿意停，早点做完就可以早点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