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的文化内涵是十分丰富的。原是一民间故事,讲述凤凰在其他鸟儿贪玩时默默勤劳地储藏了大量的食物,待到森林大旱时贡献出来拯救了群鸟,众鸟纷纷拔出自己最漂亮的一根羽毛作成百鸟衣送给凤凰并尊奉她为鸟王,每逢凤凰生日时,四面八方的鸟儿前来祝贺,此乃百鸟朝凤。因其美好的寓意成为各种艺术形式创作撷取的素材,无论是百鸟朝凤图,还是唢呐名曲,都指向了对至善至美的道德的追寻。例如,百鸟朝凤曲以热情欢快的旋律表现了大自然生机勃勃的和谐景象,在河南等地,被用在结婚仪式上,示意吉祥与幸福;民间的百鸟朝凤图也传达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安定和谐、百姓安居乐业,风清政明的太平盛世景象。
吴天明导演围绕百鸟朝凤来结构故事,其寓意是十分丰富的。首先,百鸟朝凤是中国民族音乐的经典曲目,唢呐又是中国历史悠久、流行广泛、技巧丰富、表现力较强的民间吹管乐器。它发音开朗豪放,高亢嘹亮,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深受广大人民喜爱和欢迎的民族乐器之一,广泛应用于民间的婚、丧、嫁、娶、礼、乐、典、祭及秧歌会等仪式伴奏。唢呐经典曲目在民间的传播和改编及唢呐吹唱技艺千百年的传承中,浸润了丰富的民间文化。从历史上看,真正称得上唢呐音乐的生存土壤的文化事象,是以红白喜事为主的民俗活动。唢呐音乐实际上已经成为民俗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二者的关系密不可分。[1]其次,正因为唢呐曲附着了丰富的民俗文化,因此,它与传统的道德礼仪有着难分难舍的关系。导演将故事由贵州农村移植到了陕西关中农村,“百鸟朝凤”是以唢呐为主要乐器的名曲,师父只会将它传授给技艺与人品俱佳的一个弟子,唢呐乐队以“班”的形式游走服务于镇子附近的大小村庄的红白喜事。在当地,丧礼上的唢呐演奏依次分为二台、四台、八台及百鸟朝凤,演奏什么级别,不是根据主家付费的多少,也不是根据唢呐班人手的多少,是由唢呐班主根据死者生前的为人、德行、功绩而定。从某种程度上,除了娱乐群众,葬礼上唢呐的演奏变相地承担了为死者盖棺定论的功能。道德平庸者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而“百鸟朝凤”,是唯有德高望重者才配享受的祝福。(www.daowen.com)
此外,唢呐班主除了吹奏技艺高超,还须德高为范,才能在葬礼上秉持公义,在乡民中具有权威性。影片中,焦班主在选择未来的接班人时,在传授百鸟朝凤唢呐曲时,都非常审慎。他选择了天分一般但本性厚道、勤勉踏实的游天鸣,而放弃了天资聪颖、头脑活泛的蓝玉。《百鸟朝凤》影片仍然探讨了几千年前孔子提出的音乐与礼仪的关系,音乐的教化作用,特别是较多运用在仪式中的音乐对仪礼的规范作用。影片中,查家孝子贤孙跪求焦三爷为有着四十年官龄的查老先生吹奏百鸟朝凤,焦师父不为所动,对身旁的徒弟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查家是怎样做大的吗?是因为他当村长时,排挤了其余四大姓氏。”“而此时的焦师傅,不仅仅是个以清正勤勉之心对待手艺的匠人,更是儒家所称之士,执守着乡村乡民们共有的价值观,以此为尺,丈量着葬礼主人身前作为,在葬礼这样百家聚集的公共仪式上用选定乐礼规格的方式臧否人物,乐礼即是乡村的秩序和向心力所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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