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志明

对天津画坛稍有了解者皆会知晓，早些年津门有一位号称“虎翁”的画虎名家，名叫慕凌飞，此人为画虎大师张善孖入室弟子，20世纪80年代曾以中国首幅《百虎图》长卷轰动画坛，中央电视台还对其绘画艺术作过介绍。

其实，以画虎而名世的画家，天津还有更早者，其中约于雍正、乾隆间在世的金璇，可称是最早的一位。有些遗憾的是，关于此公之事迹，文献殊乏其载，笔者只于梅成栋《津门诗钞》卷三，觅见其寥寥数字的介绍：“金璇，字子衡。”下附按语：“子衡诗，见奕飞泉先生《津门诗汇》，未详其人。”奕飞泉，即奕立本，此人为乾隆四十年（1775）举人。《津门诗汇》收录了金璇的诗，可见他应生活在清代雍乾时期。

金璇在世期间，便已博得了画虎之名气，这从其《题画虎》一诗便可约略窥出，此诗载于《津门诗钞》：“前年画虎皮，见者尽摇首。去年画虎骨，相顾半可否。今年兴致衰，十幅九类狗。索者日有人，赞者亦多口。古人论绘事，第一忌拘扭。吾取怡性情，安知记好丑。腕中怅鬼出，纸上於菟吼。一时意所到，天机任流走。”这是金璇自题其绘虎之作的一首诗， 由此自述可知，金氏绘虎之风，似处在不断变化之中，各年的着眼点都有所不同。他于绘画中最重视的，乃是一种适性与随意，即力求摆脱拘扭与束缚，而进入自由之境界。(www.daowen.com)

金氏虽自嘲其绘虎“十幅九类狗”，但又于“索者日有人”而颇为自得，也就是几乎每天都有人向其索求绘虎之作。《津门诗钞》所载《有索画虎者指写睡猫以应并题一绝》一诗，便写出一段他如何应付一位索画者之趣事。诗云：“云笺命我画猛虎，冻指为君写睡猫。亲见夜来擒硕鼠，山君应逊此咆哮。”也就是说：你来信让我为你画虎，我耐着寒冷，以僵冻之指画下一只睡猫。我曾亲眼看到，这只猫夜深时曾擒到一只硕大之鼠，连老虎都不如它捕猎时勇猛。人家向金氏求虎，他却画猫以作回应，可真够有意思的。梅成栋《津门诗钞》谓其诗“纯以趣胜”，此即可略见一斑。“指写睡猫”四字或许表明金氏还能够以指作画。

除了画虎，金璇另绘其他题材，其《马上美人》一诗，便显出他擅长描绘马匹与仕女。该诗云：“岂是明妃降契丹？骄骢蹀躞画中看。湘裙蹙镫蛮靴瘦，宫袖笼鞭玉笋寒。虢国朝天花夹路，阈氏纵猎锦成团。归来蜂蝶还萦绕，剩有温香满绣鞍。”这是一首颇为工稳的七言律诗，所咏虽亦人亦马，但其重点无疑在人上。其笔下“美人”，似王昭君，似虢国夫人，但又都不是，他所精心图绘的，乃是一位身份并不确定的华贵美女。这就足以证明，除了绘写动物，金氏还善于塑造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