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

指头画是一种用手指蘸墨的绘画形式。唐代画家张璪曾“以手摸绢素”，应该就是用手指作画的大胆尝试。而在以后的近千年里，却鲜有人再去探索这种绘画技艺。

清代画家高其佩擅长指画技法。他的重孙高秉在《指头画说》一开篇就讲，高其佩8岁学画，遇到好画稿就要临摹。到20岁时，还不能自成一家，心中十分郁闷。一天，他画倦了伏案而睡，梦中见一老人把他引入一间房内，房中挂满了画，幅幅皆合画理。他想临摹这些作品，但室内没有笔墨，只见地上放着一个水孟，遂用手指蘸水习之。醒后，高其佩想用笔再临习一遍，却不得其神，他突然想起梦中自己以手指蘸水临摹时的情景，于是，以指头蘸墨，仿梦中所见画之大略，皆能得其神髓。从此，他开始了指头画生涯，并自刻“画从梦授，梦自心成”一印。

高其佩，字韦之，号且园、南村。先世自山东高密县迁至辽宁铁岭，隶汉军镶黄旗（有的说是蓝旗或白旗），因此荫官至刑部右侍郎，卒后谥恪勒。他工指头画，唯画立幅须渲染，仍用笔画之，遂刻有“偶然用笔”一印。

天津博物馆收藏高其佩作品多幅，我只记得其指画《松鹿图》轴和一本指画册。我尤喜爱画册中的《香山饮马》和《太湖泛舟》两图。《香山饮马》是指绘一老翁骑一马，马走到河中饮水。老翁的衣纹简练，而马在河中行走的姿态以及全神贯注饮水的样子，刻画得十分动人。《太湖泛舟》中，高其佩只用寥寥数“笔”，就把太湖波涛翻滚的气势描绘出来了，而船在水中随波上下起伏的样子以及驾舟之人在惊涛骇浪之中的自如之态，亦被描绘得淋漓尽致。(www.daowen.com)

高其佩刚创作指画时，大幅指画需烘染天地。因索要高其佩指画的人过多，所以他往往请他人代为烘染。高其佩在两浙做官时，曾延请名画家陆日为、袁江及沈鳌为之烘染，后又请陆青、吴礼为之，二人虽逊于陆日为、袁江，但仍说得过去。高其佩担任司寇以后，二人离开了他，所以他晚年作品少有大幅，多为不用烘染天地的册页和手卷。

陆日为和袁江也都是当时的著名画家。陆日为号遂山樵，浙江遂昌人，居松江超果寺南。人们欲得其作品，需登寺一望，见其家中过午尚无炊烟，知已无粮米，乃持银买画，否则不可得，因此人呼之为“陆痴”。袁江字文涛，江都人，善界画（用界尺作画），为清代界画第一高手，雍正年间供奉内廷。由陆日为、袁江这样的画界高手为高其佩的作品烘染天地，可见他的指画在当时的影响。

有不少人师法高其佩，成就最卓著的为朱伦瀚和李世倬，二人都是高其佩的外甥。朱伦瀚为康熙武进士，官至正黄旗副都统，因坠伤而指有微凹，故可多蓄墨，遂以指画名于时。李世倬官至副都御使，晚年亦多作指画。

正是由于高其佩的贡献，指画这一形式才得以确立，成为一时风尚，从而大大丰富了中国画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