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京师同文馆:招收官员学科学及论争

京师同文馆:招收官员学科学及论争

时间:2023-08-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京师同文馆设立不久,即有在学习外国语言文字的同时,兼学西洋格致之学的倡议,清廷亦有广求格致人才以充实同文学馆的意见。为了把这些人引进同文馆,又相应地把年龄放宽至30岁。他们集中攻击招收正途有功名者入馆学习科技知识一项。他认为天文算学馆“止宜责成钦天监衙门考取少年颖悟之天文生、算学生送馆学习”。

京师同文馆:招收官员学科学及论争

京师同文馆设立不久,即有在学习外国语言文字的同时,兼学西洋格致之学的倡议,清廷亦有广求格致人才以充实同文学馆的意见。于是,总理衙门奕等人在同文馆开馆三年之后,即想提高其效果和扩大学生知识领域:一方面派员到国外去走马观花般地增长见识,如1866年乘赫德回英休假之便,清政府派同文馆学生两人随同前往,“一览该国风土人情”,由曾任知县并随赫德办理文案的斌椿前往;另一方面,为作在同文馆内培养格致人才的准备,奕与创办机器局急需科技人才的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郭嵩焘等反复函商,“佥谓制造巧法,必由算学入手。”乃随即将培养格致人才付诸实践。现将此过程简述之。

1866年春郭嵩焘即向清廷上《保举实学人员疏》的奏折,强调“方今要务,莫急于崇尚实学,振兴人文”。他在所举的10余人中,认为“专精数学”的南海生员邹伯奇、与“淹通算术,尤精西法”的浙江诸生李善兰,应同置于同文馆,以便与洋教习一起讲习讨论。经过一段时间酝酿,奕等于同年12月,向清朝廷提出在同文馆添设天文、算学馆的请求。他说:“开馆求才,古无成格。惟延揽之方能广,斯聪明之士争来。……因思洋人制造机器火器等件,以及行船行军,无一不自天文、算学中来。现在上海、浙江等处,讲求轮船各项,若不从根本上用着实功夫,即学习皮毛,仍无裨于实用。”他把天文、算学等科学知识看作是机器制造的“根本”,这是抓到要害处的。奕的请求得到清廷的认可。学习内容既有较大变化,所招学生条件也因之而与学语言文字者有异。一是“招取满汉举人及恩、拔、岁、副、优贡,汉文业已通顺,年在二十以外者”;一是“并准令前项正途出身五品以下满汉京外各官,少年聪慧,愿入馆学习者。”奕坚信:“取进之途一经推广,必有奇技异能之士出乎其中。……举凡推算格致之理,制器尚象之法,钩河摘洛之方,倘能专精务实,尽得其妙,则中国自强之道在此矣!”这是一个大胆而有坚定信心的改革,生源从八旗幼童改为“满汉举人及恩、拔、岁、副、优贡”,和“前项正途出身五品以下满汉各官”;从14岁内外改为20以外。这种改革,很鲜明地表现了一个战略意图。这个“意图”,显然是为了使所培养的新型人才可以马上肩负重大责任,否则是没有必要这样改变的。这是一个很可嘉许的在培养人才上的大跃进

然而,在把西学视为异端的顽固守旧势力占统治地位的当时,居然要招收有高级学衔甚至有五品以下官衔的人,来京师圣地学习“奇技淫巧”之学,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因此,一时遭到了很多的非议和攻击。“非议”和“攻击”主要有以下三点:(1)此举为不急之务。认为轮船租赁,洋炮购买,既便且省,“何必为此劳绩”?(2)“舍中法而从西人为非”;(3)“师法西人为耻”。其他还有“制造乃工匠之事,儒者不屑为之”等谬论。奕毫不示弱地与以驳斥说“此皆不识时务”之论。指出:“雇买以应其用,计虽便而法终在人;讲求以徹其源,法既明而用将在我。”前者为“权宜之策”,后者为“永远之谋”。怎么可以说是“不急之务”呢?奕进一步批判所谓“师法西人为耻”说:“夫天下之耻,莫耻于不若人”。西洋船炮等技术先进,日本这样的小国,尚知发愤学习,“独中国狃于因循积习,不思振作,耻孰甚焉!今不以不如人为耻,而独以学其人为耻,将安于不如而终不学,遂可雪其耻乎!”这些批驳是很有力的。但奕等人对于“舍中法而从西人为非”一说的批判则是无力的,只是说:“西术之借根实本于中术之天元”,不过西人“善于运思,遂能推陈出新”耳。“其实法固中国之法也。……中国创其法,西人袭之,中国倘能驾而上之,则在我既已洞悉根源,遇事不必外求,其利益正非浅鲜。”这是“礼失而求诸野”的惯技,“古已有之”的老调,虽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减少学西学的阻力,究不足取。至于对“制造乃工匠之事,儒者不屑为之”的还击,奕只是说“匠人习其事,儒者明其理,理明而用宏”,“非强学士大夫以亲执艺事也。”这是“匠人”与“儒者”分别任“体”“脑”之责的观点,向顽固派妥协倾向是明显的。

然而,奕的教育改革思想还是坚定的,他酌拟《同文馆学习天文、算学章程六条》,其中特别强调:(1)“专取正途人员”,并将“前议专取举人、恩、拔、副、岁、优贡及由此项出身人员,今拟推广凡翰林院庶吉士编修检讨,并五品以下由进士出身之京外各官,俾充其选。”为什么招收这种人?理由是他们“研经有索,善用心思,致力果专,程功自易。”为了把这些人引进同文馆,又相应地把年龄放宽至30岁。不仅如此,还规定:如果平时对于天文、算学研究有素,自愿来馆学习以精其业者,年龄可以不拘,即还可以大于30岁。(2)“请优加奖叙以资鼓励”。奕认为,这些人“学习三年,试居高等,足见其平日用心勤苦,始终不懈,自应格外优奖,以为后之留学者劝。”并提议“此项人员,均准备按升阶格外优保班次,以示鼓励而广招徕。”其他还有厚给薪水等优待,除供给饭食外,每月给薪十两,使其“年顾无忧,而心益专一矣!”

从以上那些规定看,奕显然是要培养具有先进科学技术知识的新型知识分子的干部队伍,以改变官吏的结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充当各级官吏,才能使洋务路线和各项相应的政策便于推行,才有利于洋务事业的发展。这应该说是一个进步的措施。而这,必然遭到顽固官僚们的反对和攻击。

以山东监察御史张盛藻打头阵,大学士倭仁为首的一批高层官僚也赤膊上阵。他们集中攻击招收正途有功名者入馆学习科技知识一项。张盛藻说:“朝廷命官必用科甲正途者,为其读孔孟之书,学尧舜之道”,“若令正途科甲人员习为机巧之事,又藉升途、银两以诱之,是重名利而轻气节,无气节安望其有事功哉!”他认为天文算学馆“止宜责成钦天监衙门考取少年颖悟之天文生、算学生送馆学习”。张盛藻这种顽固守旧观点,在一片办洋务的热潮中,很自然地遭到清廷“着无庸议”的否定上谕。倭仁不甘心失败,他除申述张盛藻“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那些陈词滥调之外,着重渲染“师事夷人”的危害。他说:用“西人教习正途,所损甚大”,它将于“数年以后,不尽驱中国之众咸归于夷不止。”而且“夷人吾仇也”,“师事夷人”即为“事仇”,其罪大矣!如果实在需要天文数学人才,中国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必有精其术者,何必夷人,何必师事夷人?”(www.daowen.com)

奕等总署大臣针锋相对,指着倭仁的名字驳斥道:臣等之所以招收正途出身的学士大夫入天文算学馆学习,其故有二:一是正途出身人员均为“读书明理之士,存心正大”,学习西学不至于“不加拣择”,被“洋人引诱误入歧途”;二是学士大夫对今日局势均痛心疾首,均有如倭仁所说的“夷为吾仇”的心情,他们“自必亦有卧薪尝胆之志”。“然试问所为卧薪尝胆者,姑为其名乎?抑将求其实乎?如谓当求其实,试问当求之愚贱之人乎?抑当求之士大夫乎?”这种反驳是很有说服力的。倭仁的正途出身人员不能“师事夷人”的论点,正成了奕招收正途人员入馆学西学的依据。奕的驳斥并不停止在这个水平上,他在以倭仁攻击之道还治倭仁之后,转为进攻说,我们认为当今之局势,只有进馆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知识以创办和发展轮船航运、机器制造等工商业,才能自强。如果倭仁“以此举为窒碍,自必别有良图;如果实有妙策,可以制外国而不为外国所制,臣等自当追随该大学士之后,竭其梼昧,悉心商办。……如别无良策,仅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等词,谓可折冲樽俎,足以制敌之命,臣等实未敢信。”至于倭仁所说中国亦有此种人才,那很好,“内外臣工先后二十余年所求而弗获者,倭仁耳目中竟有其人,不胜欣幸。”“清旨饬下倭仁酌保数员,即请择地另设一馆,由倭仁督饬以观厥成。”可是,当清廷真的下旨饬倭仁照此办理时,倭仁只好认输,说:“奴才并无精于天文、算学之人,不敢妄保”,前议不过“以理度之”而已。同文馆既不能中止,“则奴才前奏,已无足论。”此后虽有通政使于凌辰、左都御史灵桂、候补知州杨廷熙等人顽固无知的胡言乱语,但都未起什么作用。杨廷熙且遭到廷旨申斥。

招正途人员入天文、算学馆学习之争,经过两个回合,以奕等人告捷,倭仁认输而告一段落。但这不等于就能付之于行动了。在奕等人与倭仁的论争过程中,社会上街头巷议极多。有的人写联语云:“鬼计本多端,使小朝廷设同文之馆;军机无远略,诱佳弟子拜异类为师。”也有的人粘纸条于同文馆门前,以俚语笑骂:“胡闹,胡闹,教人都从了天主教”;“未同而言,斯文将丧”;“孔门弟子,鬼谷先生。”一时间竟掀起了反对添设天文、算学馆的浪潮诚如奕所说:“京师各省士大夫聚党私议,约法阻拦,甚且以无稽谣言煽惑人心”,使添设的天文、算学馆“无复有投考者”。奕无可奈何地慨叹说:“是臣等未有失人心之道,人心之失,倡浮言者失之也!”奕对于“失人心之道”的原因,还是找对了的。

应该看到,这场斗争,是革新与守旧之争,是学习、掌握西方科学技术与坚守落后生产力之争。奕与倭仁虽都是为了维护清王朝统治,都主张“中学为体”,但从社会发展看,他们之间还是有是非之别的。以倭仁为代表的一派人观点是要使中国永远落后下去,以奕为代表的一派人的作法,是要使中国变落后为先进。我们不能因为奕一派人站在维护清王朝反动专制统治的立场,而一概否认其变革的主张。历史上的人物,为了维护反动统治而采取必要的变革手段,从而促进了社会向前发展者不乏其例。

由于倭仁为代表的顽固派对天文算学馆开办的倡议进行阻挠,正途人员投考者寥寥无几。奕等经过磋商,不得不放宽投考者的条件,以扩大生源。其原则是“投考之人,正途与监生杂项人员相间”。奕说:“此举既不能如初念之所期,不敢过于拘执,因而一律收考。”但第一次招生,投考报名者98人,实到72人,于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考试,酌取30名(一说31名)。由于考生质量低劣,次年再行复试,“其中尚堪造就者不过数人”,留馆学习者10人而已,最后学成者不过5人。于是不得不令该生等与“旧在同文馆年八旗俊秀同在一馆,俾资探讨。”实际上,所谓天文、算学馆是不存在了。于此可见洋务改革阻力重重,每前进一步,那怕是极小一步,都是很艰难的。

以倭仁为代表的顽固守旧理学家虽然认输了,但以奕为代表的革新教育的主张也没有成功。其原因之一是与西太后不坚决支持奕的改革有关。西太后虽然对倭仁也有不满意之处,认为倭仁“见识拘迂”,借斥责天文、算学馆之反对者杨廷熙之机,指谪倭仁“失大臣之体”,“即未与闻,而党援门户之风,从此而开,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等等。但她的统治地位更与坚守正统忠义的倭仁息息相关。由此可见,改革的进程与程度范围,还得惟握有实权的最高统治者西太后的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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