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来自四川巴中的年轻货郎客,身穿对门襟汗褂,脚穿麻鞋,背着货郎背篼,手里摇着拨浪鼓,在文县农村走村串寨卖杂货。他的货郎背篼里,啥杂货都有,花线、纽扣、梳子、篦子、烟锅、发卡、玩具、糖果、膏药等,尽是农村人需要的。
货郎客无论走到哪个村,只要拨浪鼓一响,男女老少便涌来了,很快就扎成了堆。有拿钱来卖杂货的,也有拿着鸡蛋、头发来换杂货的,也有啥也不买,专门来看热闹的。
一天,货郎客又下乡卖杂货,走在半道上想屙屎,见四下里无人,便蹲在路旁一棵大树下屙开了。
屙完后,没有擦屁股的手纸。货郎客便就地取材,见路旁有一丛叶子很大的植物,他不认识是荨麻,以为是普普通通的草,便随手扯了一把荨麻擦屁股,结果被荨麻扎得跳了起来,还不小心踩了一脚自己屙的屎。
货郎客一边跳,一边骂道:“日妈文县人,好歪(厉害)哟,草草子都咬尻子(屁股)。”
俗话说,一回上当,二回照亮。
货郎客走村串寨卖杂货,经常走在山间小道上,在半道上屙屎撒尿是常事,但他记住了那种大叶子荨麻,再也不用荨麻擦屁股了。
从此以后,文县的草草子再也没有咬过他的尻子了。
虽然如此,年轻气盛的货郎客还在记气,念念不忘文县的草草子咬尻子,也想“回敬”一下文县人。
一天,货郎客来到一个小山村,在村头上打开他的货郎背篼,货郎背篼旁边还摆放着两个瓦罐,瓦罐口子上,蒙着一张纸。
“一毛钱一蘸,两毛钱一涮。”货郎客像卖打药一样,指着瓦罐,不停地吆喝。
村民们纷纷围拢来,感到很好奇,瓦罐里面是啥东西?一毛钱一蘸,两毛钱一涮?
有一个青年农民出于好奇,掏了一毛钱,交给货郎客,然后用手指头戳破蒙在瓦罐上的纸,在瓦罐里面蘸了一下。他从瓦罐里取出手指头一看,蘸了一指头屎尿,臭不可闻。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地一下笑开了。
青年农民被笑成了大红脸,举着蘸满屎尿的手指头,不知所措。
货郎客指着另一个瓦罐,对青年农民说:“这个瓦罐里装的是清水,两毛钱一涮。”
青年农民无可奈何,只好掏出两毛钱,交给货郎客,然后把粘有屎尿的手指头,在瓦罐里的清水涮了一下。
不过,货郎客也只是一锤子的买卖,大伙看清了他的鬼把戏,再没有人上他的当了。他只好去下一个村故伎重演,他把两个瓦罐装在货郎背篼里,来到了下一个村。他打开货郎背篼一看,傻了眼:原来,路上不知什么时候两个瓦罐倒了,屎尿把背篼里的杂货全都弄脏了。他只好将背篼里的杂货统统倒掉,这一下肯定折了本。货郎客后悔莫及,这真是,害人如害己!(www.daowen.com)
好在货郎客原来还积攒了一些钱,又进了一些杂货,继续走村串寨叫卖。不过,他再也不干哪些恶作剧的事了。
货郎客走村串乡卖杂货,哪里黑哪里歇。
一天傍晚,货郎客到一家店里投宿,向老板娘询问号钱(住店费)多少。
老板娘回答:“住一晚上,连做饭,一共五毛钱。”
第二天,货郎客离开时付号钱,问老板娘:“我没有做饭,号钱多少?”
老板娘回答:“做饭也是五毛,不做饭也是五毛。”
货郎客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为什么会是“做饭也是五毛,不做饭也是五毛”?他既没有说付号钱,也没有说不付,而是从背篼里拿出一张狗皮膏药,蹲在火盆旁烤。
老板娘感到很奇怪:别的住店的人都走光了,为啥唯独这个年轻人既不付号钱也不走,低头在烤啥,便凑上前去看。
说时迟,那时快,货郎客见老板娘把脸凑过来,他顺手将手中的狗皮膏药贴在了店老板的脸上,并说道:“贴也是五毛,不贴也是五毛,店钱、膏药两抵消。”货郎客说完,扬长而去。
文县人都说四川人精明,会做生意,把文县人的钱赚了。其实,货郎客走村串寨卖杂货也很辛苦:冬天冒着风雪行走,夏天顶着太阳走路,再高的山也要爬,再远的村子也要去,吃百家饭,住百家店,有时半道上还会遇到野兽、毒蛇和山洪。货郎客有时想不干这个营生了,但一想到这里缺杂货,他有时十天半月不来,乡民会到村头上去望。想到这里,他便打消了洗手不干的念头。他的拨浪鼓,又继续在村村寨寨摇响。
一次,货郎客又背着货郎背篼,摇着拨浪鼓,去乡下卖杂货。走到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山洪暴发,奔腾咆哮。可怜货郎客眨眼间被山洪冲走,求生的愿望使他在洪水中拼命挣扎。这时,一个砍柴的青年农民见状,撂下脊背上的柴捆,冒着生命危险,奋不顾身跳进洪水里,将货郎客从洪水里救了出来。
雨停了,风住了。这位青年农民又在路旁生起一堆柴火,为货郎客烤衣服。世上也真有这样奇巧的事,惊魂未定的货郎客仔细一看,救他的这位青年农民,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上了当的“一毛钱一蘸,两毛钱一涮”的那位青年农民。青年农民为救货郎客,刚才撂下脊背上的柴捆,滚下了山崖。
货郎客觉得,文县人太朴实厚道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哪里的黄土都能养活人,他便落户在了文县一个小山村,给一户姓甄的人家当了抱儿子(上门女婿)。他和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他给大儿子取名甄爱文,给二儿子取名甄兴文。寓意是真爱文、真兴文,表达他对文县的热爱。
不过,他虽然当了抱儿子,但还是干货郎客的营生。
后来,货郎客渐渐老了,跑不动了,他的两个儿子又成了货郎客。
(民间老人讲述 刘启舒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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