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将兴”谶言的不确指性,给了诸李在舆论制造上的充分自由。李密、李渊、李轨、李仲文等都编制出符合自己应谶的图文解释。李密,为八大柱国李弼后裔,因参与隋末杨玄感叛乱,逃亡至瓦岗山。《资治通鉴》载:
李密自雍州(邱)亡命,往来诸帅间,说以取天下之策,始皆不信。久之,稍以为然,相谓曰:“斯人公卿子弟,志气若是。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王者不死,斯人再三获济,岂非其人乎!”由是渐敬密……会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云“斯人当代隋家”。人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皆君也;‘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将转于沟壑也;‘莫浪语,谁道许’者,密也。”[29]
李玄英将《桃李章》作了李密应谶的解释。李密因此成为瓦岗寨的首领,号魏公,成为隋末唐初一支李姓割据势力。
李渊以谶言为起兵代隋的天命依据。大业十三年(617),李渊出任太原留守。李渊深觉天命在己,对李世民说:“唐固吾国,太原即其地焉。今我来斯,是为天与。与而不取,祸将斯及。”[30]李渊开始精心经营太原,发展其在太原的根基。李渊还“自以姓名著于图箓”,以“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31]号召起义。时“有《桃李子歌》曰:‘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案:李为国姓,桃当作陶,若言陶唐也;配李而言,故云桃花园,宛转属旌幡”[32]。太原乃陶唐旧地,即唐尧的封地。李渊袭封唐国公又占据太原,正应符谶。李渊集团为李渊顺天应命做了利于李渊的谶言解释。
李轨因谶言据地称王称帝。大业末,李轨任武威鹰扬府司马,时薛举据金城叛乱,李轨与曹珍等谋举兵,曹珍以谶言推李轨为主。《旧唐书》载:(www.daowen.com)
曹珍曰:“常闻图谶云‘李氏当王’。今轨在谋中,岂非天命也?”遂拜贺之,推以为主。轨令修仁夜率诸胡入内苑城,建旗大呼,轨于郭下聚众应之,执缚隋虎贲郎将谢统师、郡丞韦士政。轨自称河西大凉王,建元安乐,署置官属,并拟开皇故事[33]。
由此观之,“李氏当王”“李氏将兴”的谶言在当时具有重大的社会影响力。谶言的不确指,使得拥有兵马的李姓各支势力可以顺势而起,割据称王。诸李的割据势力难以达成一个稳定的联盟,无法确定天命所归。这对于刚刚建立起来的李唐政权,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且存在巨大隐患。武德四年(621),李仲文的反叛事件,再次印证谶言不确指性所带来的隐患。《资治通鉴》载:
并州安抚使唐俭密奏:“真乡公李仲文与妖僧志觉有谋反语,又娶陶氏之女以应桃李之谣。谄事可汗,甚得其意,可汗许立为南面可汗。及在并州,赃贿狼藉。”上命裴寂、陈叔达、萧瑀杂鞠之。乙巳,仲文伏诛。[34]
如何将“李氏将兴”的谶言在李渊身上确定下来,就成为唐初李渊亟须解决的问题。“老子降迹告天命”就是为了确立李渊“李氏宗主”的身份,是“李氏将兴”谶言的应谶者,以期消弭谶言的不确指性所造成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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