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唐史论丛:杨坚诛五王的原因及时机选择

唐史论丛:杨坚诛五王的原因及时机选择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种种迹象表明,杨坚除五王需要的不是借口,而是时机。不同的是,直接导致宇文贤被诛的原因是杨雄的告发,而宇文招、宇文盛被诛前虽有李安向杨坚告密,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赵王的“鸿门宴”,这次交锋显然成为五王命运的转折点。杨坚诛杀宇文贤,有攘外必先安内之意,选择此时处理五王问题,则是这一政策的延续。

唐史论丛:杨坚诛五王的原因及时机选择

毕王宇文贤死后,杨坚表面与五王相安无事,甚至加五王殊礼以安其心,双方暗中较量却十分激烈,最终五王落败,先后为杨坚所诛[32]。五王被诛的理由均为谋(怨)执政,在五王与杨坚斗争的背景下,这既是借口,也是不争的事实,可以说杨坚诛五王需要的并非借口,而是适当的时机。

五王实力不一决定了其对杨坚的威胁程度不同。从五王各自的政治活动来看,他们均在中央、地方担任过要职,政治、军事经验十分丰富,但是由于五王年岁有差,步入政坛的时间有先后,所任官职各异,参与的军事活动也不尽相同,导致其政治影响大小不一,对杨坚的威胁程度自然有差别,其中对杨坚最具威胁的是赵王宇文招。宇文招年岁最长,资望最重,早在保定二年(562)已任益州总管,后历大司空、大司马、雍州牧等要职,两次参与伐齐,建德六年(577)任行军总管,随齐王宇文宪讨稽胡,宣帝即位后任太师,位列三公之首。陈王宇文纯与越王宇文盛对杨坚的威胁仅次于宇文招,二人任职经历也颇为相似,均曾在地方担任重要州府长官,在中央亦担任三公六卿等职。武帝时期宇文纯历任岐州刺史、秦州总管、陕州总管、雍州牧等职,宇文盛在平齐后任相州总管。宣帝即位之初,宇文纯任太傅,宇文盛在武帝亲政后就出任过大冢宰,宣帝即位后又任大前疑、太保。武帝时期,二人均以军事统帅身份两次参与伐齐战役。陈越二王政治、军事经验丰富,有较强的作战能力。代王宇文达与滕王宇文逌则稍逊一筹,宇文达在武帝时任右宫伯、左宗卫,掌管宫廷禁卫,武帝亲政后任荆州刺史、益州总管等职,宣帝时拜大右弼。宇文逌在武帝亲政后任河阳总管,协助宣帝西征吐谷浑,与宇文招一同跟随宇文宪讨平稽胡,二人履历显然不及三位兄长[33]。由此可知,五王对杨坚的威胁程度由大到小依次分为三个等级:宇文招、宇文纯与宇文盛、宇文达与宇文逌。

赵王宇文招资深望重,自然成为杨坚最忌惮的人物。宇文招入京后,曾与时在长安的梁州刺史李璋密谋铲除杨坚,此事很快被李璋侄儿李安告知杨坚[34]。杨坚当时按兵未动,铲除毕王宇文贤后,旋即将矛头对准宇文招。双方最激烈的交锋当属赵王于宴会图谋杨坚一事,此事原委在诸史中详略不一,细节多有出入。对此事记述最详细的是《隋书·元胄传》[35],其描写堪称是对鸿门宴故事的搬演、摹写,学人已指出其伪[36]。比对诸史,此事疑点甚多,相关记载的最大分歧在于此次宴会究竟是宇文招邀请杨坚,还是杨坚主动造访。《周书·赵僭王招传》与《北史·周室诸王》均载:“隋文帝将迁周鼎,招密欲图之,以匡社稷。乃邀隋文帝至第,饮于寝室。”[37]这与《隋书·元胄传》一致,《北史·元胄传》甚至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杨坚事前并不知五王密谋的细节:“周赵王招谋害帝,帝不之知,乃将酒肴诣其宅。”[38]这些记载中,宇文招欲设宴谋害杨坚,主动邀其赴宴,杨坚事先甚至对宇文招的密谋一无所知。《资治通鉴》记载略有不同,杨坚虽受宇文招之邀赴宴,却是有备而来,“坚赍酒殽就之”[39]这一细节反而与《北史·元胄传》相吻合。《隋书·高祖纪上》则明确记载杨坚事先已知宇文招之谋,甚而主动置酒肴亲赴赵王府,“五王阴谋滋甚,高祖赍酒肴以造赵王第,欲观所为”[40]。牛敬飞认为《隋书》所载与史实不符,是为了掩盖杨坚杀五王的政治动机,为杨坚代周的合法性张本[41]。不可否认《隋书》的书写受到当时政治影响,令此事面目漫漶不清,但其与其他史书记述相抵牾之处,反而可窥得一二真相。五王自入京后就处于杨坚的监视之下,此前宇文招与李璋的密谋已被杨坚知悉,因此“帝不知之”的说辞很难成立,而且当时杨坚忙于应对三方之乱,岂有闲暇饮酒作乐,是以《隋书·高祖纪上》的记载应当更接近于真实情况。

种种迹象表明,杨坚除五王需要的不是借口,而是时机。杨坚除掉毕王宇文贤的借口与除掉赵、越二王的借口相同,均是“谋执政”。不同的是,直接导致宇文贤被诛的原因是杨雄的告发,而宇文招、宇文盛被诛前虽有李安向杨坚告密,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赵王的“鸿门宴”,这次交锋显然成为五王命运的转折点。(www.daowen.com)

杨坚并未仅凭他人告发即定五王之罪,而是不顾安危,主动拜访宇文招,这一举动并不像是为了寻找罪名,反而像是为了确定铲除五王的适当时机而去打探虚实,其意正如《隋书·高祖纪上》所言“欲观所为”[42]。而且杨坚即使知道宇文贤与五王勾结,也没有借机除掉五王,甚至在宣帝葬礼之后还加五王殊礼,以安其心。这些均说明杨坚认为当时并非除掉五王的最佳时机,或是他尚未看清五王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当天赴赵王之宴的是滕王宇文逌,事后被诛的却是未参加宴会的越王宇文盛[43],这更加说明杨坚除五王是计划内的事,铲除宗室诸王的先后次序、主要依据无关事实真相,与之直接相关的是诸王威胁程度的大小,诛杀五王的理由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诛杀的时机。

杨坚选择此时对五王开刀尚有其他考虑。大象二年(580)六月,相州总管尉迟迥举兵。七月,荥州刺史、邵国公宇文胄,青州总管尉迟勤,郧州总管司马消难先后举兵相应[44],“三方之乱”愈演愈烈。杨坚处于内外交困之境地,此时亟待解决的正是地方叛乱,而朝中六王伺机而动,图谋执政。尉迟迥举兵在杨坚诛宇文贤之前,宇文贤是长安唯一掌握兵权的宗室,如果与尉迟迥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杨坚诛杀宇文贤,有攘外必先安内之意,选择此时处理五王问题,则是这一政策的延续。五王已失去兵权,又受到杨坚监视,唯一可与杨坚抗衡的资本就是宗室身份所具备的号召力。三方之乱中,尉迟迥在相州奉赵王宇文招少子以号令,就是借其宗室身份强化起事的正当性。而尉迟迥既是皇室亲族[45],又是宣帝岳父,却仍选择拥护在地方毫无实力的宗室,这证明宗室身份在当时远比亲族、外戚等身份更具号召力。然而五王已没有与杨坚正面交锋的资本,只能暗中行刺,“周氏诸王素惮高祖,每伺高祖之隙,图为不利;赖圆通保护,获免者数矣”[46],可见诸王虽无大动作,却仍给杨坚带来一些麻烦。杨坚以“谋执政”的罪名诛杀对其威胁最大的赵、越二王,未尝不是对宇文氏拥护者的一大打击,同时也是瓦解北周政权的重要一环。

赵、越二王被诛后,六王中最棘手的三人已被杨坚尽除,宗室元气大伤,杨坚得以专心应对三方之乱。三方总管在杨坚的有力打击下节节败退,杨坚仅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三方之乱。就在尉迟迥、司马消难之乱被平之际,杨坚在中央也采取了一系列强化自己权势的措施。九月,丞相去左右之号,杨坚任大丞相。十月加大冢宰,五府总于天官。其间杨坚又诛陈王宇文纯,《周书·静帝纪》载:“陈王纯以怨执政,被诛。”[47]其本传则称:“时隋文帝专政,翦落宗枝,遂害纯。”[48]牛敬飞从历史书写的角度分析“两篇对待杨坚杀五王事,态度截然相反,必非出自一人之手”,他认为《周书》作者令狐德棻祖父令狐整得赐姓宇文,“这一特殊家世给令狐德棻为周室诸王作传提供便利,且更能保证《周书》诸王传之真实性”[49]。从《周书》陈王纯本传来看,陈王纯之死是杨坚翦落周室宗枝计划的一环。在三方之乱局势渐趋明朗之时,铲除宗王中威胁最大者,亦是加强自己权势的重要一步。三方之乱平定后,杨坚很快进爵为王,距称帝仅一步之遥,不久又诛代、滕二王。至此宗室六王被诛杀殆尽,身为皇权代表的宗室再也无力与杨坚抗衡,皇权亦从此一蹶不振,北周政权名存实亡,此时已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杨坚代周建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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